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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威脅

2024-06-10 08:52:14 作者: 刑上香

  姬雲旗避開了自家兄弟及冠時的奪嫡之戰、避開了他登基後的大殺四方。

  卻怎麼也沒想到,仗都打完了,山河穩固、歲月太平,自家兄弟卻學會了遲來的叛逆。

  「這……」他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姬雲羲皺著眉,一副不耐的模樣:「我懶得同你故弄玄虛,就三年罷,你若能弄得出一個兒子,就做個攝政王,若是弄不出,那就自己來坐這位置。」

  「你要是現在就想做,我就現在同你交接交接,省得麻煩了,之後你子子孫孫的,自有那些朝臣督促著,也不用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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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任性到極點的口吻,竟讓姬雲旗說不出話來:「此事……您同旁人商量過沒有?」

  「同誰商量?陸相?」姬雲羲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瞧著他。「有什麼可商量的,我不做,自然有人做,這皇位多少人盯著呢,難道還怕爛在手裡?」

  「你終究是一國之君……」

  他更是嗤之以鼻:「一國之君不是我,大堯就死了不成?先頭那麼多年過來了,也沒見誰覺得我這樣重要。」

  姬雲旗看明白了,自己這位弟弟,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他已經定下的事,就沒有人能改變。

  除了那位國師大人。

  只不過這荒唐至極的決定,多半也是為了那位做下的。

  「你……再多加斟酌罷。」姬雲旗終於放棄了敬稱,用慣用的口吻道。「姬雲羲,你若是一時衝動,過頭再來後悔,是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愛是一時的,這江山卻是長久的。」

  「你後悔了嗎?」姬雲羲淡淡地瞧著他。

  「什麼?」姬雲旗一怔。

  「當初最有機會的,不是姬雲弈那個廢物,而是你。」姬雲羲眼中帶著隱約的嘲弄。「你後悔了嗎?」

  在他離九五至尊最近的時候,他因為一個下屬的離去,生生隱姓埋名,跑去四方城,做一個見不得人的賭王,面也不露的守護了一個姑娘數年。

  他後悔了嗎?

  姬雲旗沉默了。

  沒有人問過姬雲旗,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衝動。

  只有他知道,他覺得自己虧欠了花無窮。

  在那樣一個一身正氣的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問他自己算不算是英雄的時候。

  他就知道,他從始至終,都在戲耍著這姑娘的正義和固執,把她當作一把刀,當作自己的臂膀,卻獨獨沒有把她當作一個人、一個英雄。

  花無窮是知道的,所以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

  他只是一個陰謀家,從不信什麼英雄。

  那姑娘離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缺了一塊兒,渾身上下都爛透了,從頭到腳,都像是流了膿似的散發著臭氣。

  那孩子為他流過的血,臨行前叩下的頭,就像是鎖鏈似的束縛著他,讓他不得安寧。

  那孩子跟了他多少年?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他將她從山裡帶出來,也是他害得她親手打破了自己英雄的夢想、又失去了身為一個姑娘一切平凡的幸福。

  她是不是看不起他了?她說不定是厭惡著他的。

  姬雲旗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她,被自己的痛苦攪得不得安寧,以至於盛京的一切繁花錦簇都失去了色彩,逼得他連夜安排好了一切,逃進了安排好的身份中。

  只有在暗地裡窺伺著她,他才能得到一線的安寧。

  就像是年輕時,多少次在權謀角斗、瞧不見的血雨腥風中驚醒。

  她蹲在他的門口,傻乎乎地說:「我給您守門兒,您放心,誰來我錘誰。」

  他忍不住想笑,卻又只有在這時候,才能得到難得的安心。

  這是他這一生最荒唐的決定,也是他從未後悔過的決定。

  他瞧著眼前姬雲羲滿不在乎的模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笑了起來:「姬雲羲,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和我的確是一脈相承的兄弟。」

  「你比我還要像他。」

  他指得是姬回,他們那個長眠於地下,骨肉都已腐朽的父親。

  那種不管不顧的渾勁兒,和出乎意料的深情,都是與這個帝位背道而馳的東西,卻偏偏在血脈之中保留了下來。

  姬雲羲嫌惡地皺起了眉頭:「你是存心不讓我痛快了。」

  姬雲旗挑起了眉毛:「難道你就讓我痛快了不成?」

  兩兄弟四目相對,都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排斥。

  姬雲旗的神色倒還算和煦,嘴上卻分毫不讓:「你不要的東西,也別想丟給我,什麼兒子不兒子,你皇位願意給誰,就給誰去,別想來糟踐我。」

  他如今是權勢熏天的佑王,卸甲的大將軍,無冕的戰神,逍遙自在的很。

  姬雲羲似笑非笑地瞧著他:「你不肯?」

  姬雲旗冷笑一聲,起身便走:「臣告退。」

  姬雲羲卻露出了一種惡質的笑容,用指節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

  「……花將軍。」他輕輕念了一聲。

  姬雲旗已經踏出門口的一隻腳僵硬了。

  姬雲羲的笑容愈發惡劣,眼中燃燒著惡作劇的興味:「花將軍一心為國,卻耽誤了人生大事……可惜啊。」

  他興致勃勃地觀看自己兄長隱忍憤怒、強擠笑容的表情,自己扼腕嘆息:「這京城裡,難道就沒有適合花將軍的俊傑嗎?」

  姬雲旗已經掉頭走回來了,瞪著他皮笑肉不笑:「京中貴族世家規矩森嚴,怕是容不下花將軍這樣的女中豪傑,就不勞聖上費心了。」

  「的確如此,」姬雲羲低低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朕便賜幾個聽話貌美的公子,送到花將軍府上罷。縱然婚姻不能圓滿,也不好讓她孤身一人。她勞苦功高,哪怕是女子,也該享這齊人之福才是。」

  「佑王,你素來與花將軍交好,不如跟朕說說,她是偏愛那風流多情的,還是溫文爾雅的?」

  姬雲旗一巴掌拍在桌上:「姬雲羲!」

  「姬雲旗。」他神色自若,眼中甚至隱含笑意。「你自己把握不住時機,就別怪我拿你尋開心。你我可沒有什麼兄弟之誼,我在這皇位上一天,你就別想安生——」

  「你自己好好斟酌罷。」他戲謔地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春花爛漫。「若是有什麼讓你不痛快了,那話怎麼說來著……彼可取而代之。」

  姬雲旗怎麼也沒想到,他的這位弟弟,如今散了陰沉,倒像是個市井無賴。

  姬雲羲反倒心情大好,他忽然明白了宋玄為何會那樣嚮往市井江湖。

  做個無賴痞子,還真是痛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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