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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孽障

2024-06-10 08:49:45 作者: 刑上香

  宋玄回到京城的前幾日,過得是風平浪靜、悠然自得。其主要原因,大抵是一直撩撥他的姬雲羲,總算是讓諸多事務牽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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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新君繼位的前夕,姬雲羲不管不顧地跑了個沒影,積壓下來大量的事情總得有人處理。姬雲羲是百般不舍千般留戀,卻仍是沒有多少時間纏在宋玄身邊。

  這反倒讓宋玄略略鬆了一口氣,有時間跟方秋棠出來見面。

  宋玄在酒樓上頭坐著,隔著老遠就瞧見了方秋棠的身影,他仍是那副模樣身量,氣勢舉止卻都與往日不同,舉手投足很是倨傲,與過去那隻窮酸刻薄的狐狸不可同日而語。

  卻還是那個方秋棠。

  方秋棠一推門進來,就先聽宋玄笑話他:「哪裡來的闊佬?別晃瞎了我的眼睛。」

  方秋棠哼了一聲:「哪裡來的窮道士,別髒了我的衣裳。」

  說著,竟忍不住地笑起來了。

  宋玄也笑了起來,給他倒了一盞酒水:「方老闆,別來無恙啊。」

  方秋棠直接給了他一拳:「還酸呢?信兒都不傳一個,要不是傅三爺給我的消息,我都不知道你回四方城了,現在還又被那姬雲羲小子忽悠回來了。」

  「你他娘的算哪門子朋友?」

  宋玄故意玩笑:「這不是怕耽誤您老的仕途嘛?如今成了大老闆,我總不好上門打秋風吧?」

  方秋棠又給了他一腳:「你還越酸越來勁了——」

  這一腳剛落下,就聽「嗷——」一聲,一股勁風襲來,一個白色的獸影已經撲到了他眼前,又被宋玄一手拎了回去。

  「二狗,別鬧。」宋玄揉了那狗一把。

  方秋棠定睛一瞧,果然是二狗,他這些年也瞧見過幾次,雖然見天的高壯了,卻總是蔫頭搭腦的模樣,如今宋玄回來了,便又活蹦亂跳起來,一個勁繞著他的小腿轉圈。

  「你怎麼把它也帶出來了?」方秋棠瞧著那二狗那搖頭擺尾、繞著宋玄撒歡兒的樣子,忍不住嘆息一聲。「平時瞧著也還算威風,怎麼傻成這樣了。」

  宋玄扔下一塊肉乾來,看著二狗叼住,討好地搖尾巴,笑著答:「我把他一個人扔下這麼久,剛見到我,可不是粘得很。不帶上它,我連門都出不去。」

  「這就是狗和貓的區別了,」方秋棠眯了眯眼睛,盯著二狗,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把狗丟下六年,再回來它還是會撒歡兒著來舔你,你要是把貓丟下別說六年,就是半年,只怕它都會狠狠給你一爪子。」

  宋玄奇怪地看著他:「你養貓了?」

  方秋棠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比貓麻煩多了。」

  兩人這才說起這些年來的變化。

  宋玄倒仍是老樣子,坑蒙拐騙、四海為家,過得一窮二白,卻落得個瀟灑自在。

  方秋棠在京城就要兇險許多了,他應了姬雲羲在廢太子那邊做內應,幾次三番被懷疑,最後還是在緊要關頭,給了太子致命一擊。

  如今人都以為他方老闆是懸崖勒馬,最後站到了姬雲羲那頭,卻不想他早先就是姬雲羲埋下的釘子,最後也算是求仁得仁,沒有白費了這些年的功夫。

  真要說起這幾年來經歷,連方秋棠也覺得兇險,只怕一個不慎,就是要連命也丟了的。

  所謂富貴險中求,也不過如此。

  宋玄聽得入神,順口問了一句:「那你跟季硝的矛盾,也是有意為之?」

  一說這事,方秋棠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來了:「怎麼?這事已經傳到外頭去了?」

  「豈止,」宋玄笑了起來。「你們兩個這龍爭虎鬥的,怕是連話本子都要寫出來了。」

  「這群說書的就是飯吃撐了沒事做,比狗鼻子還靈。」方秋棠罵了一句,才道。「季硝那小子,是真他娘的跟我槓上了。」

  宋玄這回倒真有些驚訝了,他知道季硝對方秋棠的心思,哪裡會真心實意的與方秋棠為敵呢?

  方秋棠摸了摸鼻子:「這事……反正我也不說了……也算是我對不住他,但還是這小子記仇,芝麻綠豆大點的事也抓著不放……娘的。」

  「算了,不提那兔崽子了。」方秋棠斷斷續續說了兩句,就覺著煩躁,在空中揮了揮手,給自己灌了滿滿一大杯酒下去。「講點高興的。」

  「你小子兜兜轉轉六年回來,是要升官了啊。」方秋棠說這個,就嘿嘿地笑了起來,狐狸眼分外的不懷好意。「我可都聽說了,那可是國師啊——」

  宋玄臉上笑意略苦:「這約莫就是命數了。」

  方秋棠看他那表情,就曉得他跟幾年前一樣,並不是上杆子來的:「怎麼?又是你那好弟弟?」

  「不對,現在可不能這麼叫了,過幾日就該叫聖上了。」方秋棠嘴上這樣說,臉上卻不見有多恭謹,反而嗤笑一聲。「宋玄,他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比姬雲弈高出了不止一個段位。」

  「我方秋棠就沒服過誰,可若論起心狠手辣,那他是這個。」方秋棠說著,豎起一個大拇指來。

  也不知道方秋棠在盛京經歷了什麼,他對姬雲羲,有幾分熟稔信服,卻又是畏裡帶著厭。

  宋玄心裡也清楚,姬雲羲這個皇位不是白撿來的,中間有多少姬雲羲沒有提起的故事,他心裡也大約都有個數,只能低低地嘆了一聲:「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敢回來?」方秋棠瞪著他。「宋玄,你以為你之前走了,是因為他肯放手?是因為先帝活著,他留不住你,現在——」

  「現在他需要我,」宋玄淡淡地接了他的話。「秋棠,我跟他約定了六年,六年之後,怎麼走,我們另做打算,但現在他需要我。」

  方秋棠盯了他半晌,長出了一口氣:「宋玄,你活該讓他纏著,這就是你的孽障。」

  宋玄給他夾了些菜,笑著說:「就當是罷。」

  方秋棠哼了一聲:「你等著罷,他沒登基以前,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宋玄動作微微凝滯:「這怎麼講?」

  「他想讓你做國師,就必定會給你把路上的絆腳石掃得乾乾淨淨。」方秋棠的神色複雜。「你且等著吧,現在朝堂上的那群大人只知道他狠,卻不曉得他有多渾,等這次過了,他們就知道了。」

  姬雲羲要做成什麼事,那必然是要做到,且讓反對者悔不當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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