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心亂
2024-06-10 08:49:33
作者: 刑上香
花下樓的後院,想容正穿著一身箭袖白衣,將一桿唐刀舞得密不透風,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若是有內行人在,定能看出,她的動作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虛招,一招一式,都是實打實的硬功夫。
可惜現在場上唯一的觀眾,就是在一邊盯著罐子,自己跟自己鬥蛐蛐兒的宋玄了。
他也不像是正經斗,只拿著一根草稈在那裝模作樣,魂兒早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想容一套刀法練罷,將那唐刀在宋玄的眼前一亮,硬將蛐蛐兒罐砍做了兩節。
宋玄這才抬起頭來,眼神略帶幾分恍惚。
想容怒道:「昨晚你他娘跑了也不說一聲,害得老娘提心弔膽了一整晚,現在你又跑來玩兩隻蛐蛐兒?」
宋玄笑了笑:「這不是閒得沒事做嘛?」
想容問:「昨個兒那南榮君回去沒捉到你?你是發現了什麼,能讓那小子連夜跑路?」
宋玄笑著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秘密。」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
想容瞪他一眼:「神神鬼鬼的,就知道你沒個痛快話。」
宋玄不語,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淡了。
想容盯著他瞧了半晌,將那唐刀在邊上一擱,走過去坐在宋玄的旁邊,冷哼著問:「你到底怎麼了?」
宋玄腦子裡還想著剛才一時荒唐,親了姬雲羲的事,又如何能跟想容開得了口,只低低地說:「我可能又要走了。」
想容聞言一愣,過了一會才說:「要滾趕緊滾,早就習慣了,你指望著誰給你掉眼淚不成?」
猶豫了片刻,又問:「這次要走多久。」
「六年。」宋玄說。
想容早就對他的歸期不定習以為常,哪想到這次竟還有個確切的年份了,便忍不住問:「這次是要去做什麼?」
「做國師。」宋玄可憐巴巴的說。
想容冷笑一聲:「哦,那把我帶去,我打算做個皇后。」
「我做皇后,都比你做皇后有指望。」宋玄哭笑不得。「若說來日你封了個女將軍,倒還靠譜些。」
想容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等我再瞧見你,怕不是兒子都能上街打醬油了?」
宋玄聞言一愣,緊接著腦海中又回想起剛剛的那一幕,忍不住又嘆息一聲。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中了蠱似的,一時情緒翻湧,竟對阿羲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回去要怎麼面對阿羲?
想容看的一頭霧水:「你這到底是怎麼了?若是不想走,不走就是了。」
宋玄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啟齒道:「我……方才輕薄了一個人。」
想容饒有興趣:「怎麼?你看上誰家的姑娘了?」
可瞧見宋玄這模樣,她仿佛是想到了什麼,面色一下就變得鄭重起來了:「宋玄,你別是對誰家的有婦之夫下了手罷?還是人家姑娘不願意?你硬是——」
說著,表情竟也不齒起來。
「胡說八道什麼?」宋玄哭笑不得。「我……我是輕薄了一個男人。」
想容默默地瞧著他。
話都說到這兒了,宋玄也乾脆不再遮遮掩掩了,放開了說:「我方才一時昏了頭,我也不曉得怎麼了,就是想那麼做……就……」
說著,他腦海中又閃現了剛才那一幕。
那薄薄的,嫣紅的唇,被他拉近在眼前,他一時上頭,便硬是撞了上去。
那場景太過香艷。
宋玄抱著頭低低地哀嚎了起來,仿佛要將那一幕從腦海中驅出去似的。
「所以呢?」想容忽然說。
宋玄微微一怔,哀嚎的聲音也停頓了片刻。
想容皺著眉,居高臨下地瞧著他:「你不是說了?你想那麼做。」
「這就是理由,還需要再問為什麼嗎?」
後頭的話想容說了,宋玄卻沒有聽見,他腦子裡嗡嗡的,一下都是些難解的問句。
他想這樣做。
宋玄原本是與想容道歉,順便來尋個片刻安寧的。不想這一番談話後,反而越發的心亂如麻,恍恍惚惚離開了花下樓。
想容目送著宋玄的身影漸行漸遠,搖了搖頭,低低的罵了一句:「平日裡瞧著挺精明的,怎麼現在跟傻子似的。」
便重新繞到樓上自己的閨房中。
她將梳妝檯打開,裡頭竟還有個夾層,靜靜放著一枚寶石扳指,她沒有拾起,反倒是輕輕將那扳指按了下去。
博古架便「卡拉卡拉」地移動了起來,露出了後頭一道長方形的暗門來。
想容走進去,裡頭有一個男人,坐在桌後讀書飲茶。
旁邊四方城的知府正立在一側,恭謹的垂袖,一臉肅然,全然沒有在外頭時那窩囊的模樣。
想容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利落的武將禮:「主上。」
男人「唔」了一聲,放下書冊,淡淡道:「已經走了?」
「是。」想容低頭說。
「姬雲羲果真是要他去做國師,」男人低低地笑了一聲。「這是他而言最好的選擇了。」
想容沒有說話。
「也好,這位終歸不是什麼壞人,」男人抬眸瞧了瞧想容,笑了笑。「你不也很信任他?」
想容點了點頭:「宋玄是我的朋友,他是個可靠良善之人。」
「朋友?」男人思考了片刻。「你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想容似乎誠實耿直的過分了,旁邊的知府想要勸,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男人愣了愣,低低地笑了起來:「能讓你如此,那倒真是個人物了。」
「那你對我,又當如何呢?」
想容猶豫了片刻,最終竟沒有回答。
男人笑了笑:「罷了,不必為難,我也只是你的舊主罷了,以後主上二字便不必再提了,終歸我早就脫離了原本那個身份了。」
「你現在,也只是想容了,不是嗎?」
想容動了動嘴唇,終究是沒有說話,低低的垂下頭來,仿佛有些沮喪。
男人的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我沒有怪你。」
想容仍是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密道出口。
男人帶著知府離開了,這空蕩蕩的一片,只有想容獨自站在原地,顯得愈發的寥落和淒涼起來了。
「主上……」想容喃喃了一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