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月娘

  「有母親這句話，我也就安心了。」鄧氏一邊說，一邊用帕子掖了掖眼角。

  陳懿寧看著也覺得有些怪可憐的，鄧氏平日裡看著囂張跋扈，但是遇上這種事，卻也只能可憐兮兮的來求老太太，對徐則真半分辦法也無。

  陳懿寧想到這兒，心中卻忍不住嘆了口氣，在這樣的世道上，女人若想活的暢快，只能指靠男人那點尊重，若是失了尊重，即便是官家太太也都是可憐人啊。

  陳懿寧這頭想的多，但是鄧氏那頭卻沒有想的這麼多，如今既然老太太插手這件事，那麼徐則真也就沒有這麼容易掀她的臉面，即便是那賤人入了徐家，還是捏在自己手心裡的，自己在四房的根基也算是穩住了。

  

  而老太太這會兒雖然心中怒火盛，卻也不好對著兒媳婦發作，最後還是打發了她們兩人離開。

  下午的時候，陳懿寧正在屋裡做針線，白薇便進來回稟，四爺回來了，直接進了老太太的院子。

  陳懿寧放下手裡的針線，心裡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只怕又是有一頓波折好糾纏了。

  陳懿寧想的沒錯，此時榮檀院裡外，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口，徐則真跪在老太太跟前，面上神色有些侷促。

  「孽障！做了什麼沒臉的事兒，還不給我從實招來！」老太太這會兒一口怒氣都放在了徐則真身上，恨不得打死眼前這個不成器的。

  徐則真倒是委屈的很：「母親，兒子做錯了什麼您只管訓導就是了，莫氣壞了身子。」

  「你如今倒是關心起我的身子來了，你在外面鬼混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可曾想過家裡，你媳婦都求到你三嫂門上去了，你還嫌不夠丟人？」老太太都被自己這個兒子氣笑了。

  徐則真一聽這話，面上神色微變，咬了咬牙道：「又是鄧氏這個蠢婦！母親，我不過納個小，您千萬別聽那個妒婦胡說。」

  「我呸！」老太太氣得差點啐他一臉：「你這個孽障倒是會避重就輕，你若是體體面面納個小，我也省的與你說這麼多，養了兩年的戲子，孩子都生出來了，這種腌臢事兒，你也做得出來，你好歹也是讀過聖賢書的，怎麼就在女色上頭這麼拎不清！」

  徐則真看著老太太是真的氣壞了，心下也慌了，畢竟之前老太太身上可一直不大好。

  「母親。」他膝行到老太太跟前：「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但是那邊孩子也生下來了，總不能一直放在外面，到底是個兒子呢，您就忍心您的孫子這般流落在外？」

  「好啊，應付我的話也說出來了。」老太太冷笑：「我孫子倒也有不少，但是奸生子的孫子卻是沒有的。」

  徐則真聽了臉色發白，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得意的人生出來的，這般被老太太羞辱，他心裡也不好受。

  「母親。」徐則真的眼圈有些發紅：「兒子錯了，真的錯了，但是月娘和那孩子是無辜的，月娘跟兒子的時候，還是處子，她雖然是伶人，但是也是個潔身自好的，那孩子如今也一歲了，與松哥兒小時候像的很，您可憐可憐兒子，別讓兒子承受骨肉分離的痛苦了。」

  徐則真這般示弱，不像之前那般犯渾，倒是讓老太太原本怒火衝天的心熄了熄火，她冷著眼看著徐則真：「你如今知道錯了，若是你之前就給你媳婦說這事兒，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抬抬手也就將那戲子抬進來了，生的孩子也不必成了外室子，我往日裡看著你精明，如今卻是糊塗得緊，鄧氏再怎麼不好，也不是個善妒的，你房裡姨娘通房一大堆，庶女都選了側妃，我也沒見鄧氏有什麼虧待，你嫌棄她心眼小蠢笨也就罷了，如今她也算是踏實下來與你好好過日子了，你就偏偏非得這般折騰不行？」

  徐則真咬著牙，繃著臉面一句話都不說，他知道老太太是什麼意思，當年他和徐則昱一起去鄧家，後來鄧家選了他嫁女兒，他當時還高興來著，覺得終於贏了三哥一籌，但是後來科舉失利，鄧氏也有埋怨他的意思，他便與鄧氏離了心，行事越發肆意。

  「母親，鄧氏是什麼人我比您清楚，月娘她若是一開始就進家門，鄧氏比不會放過她，你看我房裡的那幾個人，那個不是在她跟前戰戰兢兢，月娘膽子小，我也就一時想岔了，這才做出了這事兒，您彆氣了。」徐則真這會兒的語氣倒是比之前軟和多了。

  老太太看著他，心裡也只覺得難受的很，她何嘗不明白徐則真的苦處，但是到底也不該做出這般沒臉面的事情。

  「你這個孽障啊！」她抱著徐則真錘著後背哭：「如今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怎麼辦，明兒我就派人去你那院裡放契書，讓那女人簽契書，她賤籍出身，不能做良妾，只能為賤妾，你拿了契書給你媳婦，讓她放心，至於那個孩子，抱到你媳婦院裡養著。」

  老太太到底還是心軟些，那孩子到底是徐則真的骨肉，若是真的當成外室子，日後必然被人笑話，放在鄧氏跟前，總算是能遮掩些。

  徐則真聽了這話，心裡真是絞著疼，月娘如今到底得了他得意，這般待那個溫柔如水的女人，他也是捨不得的，但是看著自己老娘哭的這般難受，再想著自己兒子日後的前程，只能咬著牙忍了下來。

  「我都聽您的，您別哭了，都是兒子的不對。」徐則真安撫道。

  到了後來，老太太總算是止住了哭，一旁的趙嬤嬤也上來攙扶老太太。

  「四爺，您也別怪老奴僭越，老太太也是為您好，無論那位姨娘如何，出身總算是遮掩不得的，若是被御史捉住了由頭，只怕是家裡也要牽連，您身上還背著功名呢，總是得小心這些。」

  趙嬤嬤到底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徐則真也不敢反駁，只點頭應著，心裡倒也敞亮了些，月娘到底是賤籍，即便是自己出錢贖了身，如今也是有些不清不楚，這件事要解決，只怕還是要家裡出力，這般想著，他之前的不情願倒是去了幾分。

  一旁的老太太看了，心裡也算是鬆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對著趙嬤嬤頷了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