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如此

  「陛下。」徐則昱一邊行禮，一邊心裡轉過無數念頭。

  皇帝看著徐則昱卻只是抬了抬手：「徐卿起身吧。」

  徐則昱心有戚戚的起身，卻是不敢再看皇帝。

  看起來今日之事是皇帝的試探之舉了，徐則昱心下十分複雜，皇帝原本就疑心重，如今看著，卻是越發厲害了，竟然趁著生病搞出了這樣一遭，看起來早上上朝卻不宣內閣，也是皇帝的計策。

  徐則昱忍不住捏了捏袖口，幸好他做事謹慎，沒有留下把柄，不過皇帝既然設下了計策，如今卻又傳召他，只怕是對他有話要說。

  「來人，給徐卿看座。」皇帝看著徐則昱，面上卻是帶著笑的。

  徐則昱心下微動，看了皇帝一眼，皇帝面色雖然沒有之前看著精神了，但是卻也是帶著鮮活的氣息的，說話的語氣也很足，完全不像是重病的樣子。

  勤政殿裡的太監端了個繡墩進來，徐則昱作為閣臣也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於是便也道了謝，便坐下了。

  「徐卿來是有什麼要事嗎？」皇帝之前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此時卻是放下了手裡的書卷，笑著看著徐則昱。

  徐則昱心中震驚的勁兒已經過了，現在這會兒也開始頭腦清晰起來了。

  

  「微臣來是將這幾日的奏章送過來請陛下批示，如今陛下身體大好，真是國家的幸事。」徐則昱試探性的說道。

  皇帝聽了卻只是笑笑：「或許只有徐卿這樣想吧。」

  徐則昱聽了這話心裡略微一動，皇帝這是話裡有話啊。

  「微臣惶恐。」徐則昱心中思慮，但是臉上卻做出一副驚惶的樣子。

  皇帝看了，卻只是笑笑：「徐卿不必多言了，奏章呈上來吧。」

  皇帝話音剛落，便有太監過來，將徐則昱手裡的奏章給皇帝呈了上去。

  皇帝接過了頂上的一封，又大致看了看別的，然後就讓太監又捧了回去。

  「徐卿大致看著可以就呈司禮監用印吧，朕已經給司禮監說過了。」

  徐則昱心下微顫，皇帝這樣說，看起來這齣戲還是得唱下去。

  「是。」徐則昱心裡忐忑，皇帝讓自己知道真相，到底是信任自己，還是想要自己配和他演戲。

  皇帝看著徐則昱，突然又道：「徐卿離開之後要如何告訴內閣同僚呢？」

  徐則昱心中一緊，看起來是要自己配合的意思了。

  「自然是實話實說，陛下身體已經康復了，想來同僚們知道了，必然會十分欣喜。」既然皇帝想要自己配合，那自己也沒理由不配合了。

  皇帝聽他這麼說，臉上生出一抹怪異的笑。

  徐則昱如今內閣還沒站穩，靠的就是皇帝的信任，他如今出去了，越說皇帝身體健康，只怕別的人越不信，而皇帝的戲也就越發能唱下去了。

  「應該吧。」皇帝低聲喃喃道，若不是徐則昱仔細聽，只怕都聽不到這個聲音。

  等處置完了這些事情，徐則昱便出了勤政殿，他剛一出來，便有小太監在門口候著，見他出來了，急忙笑著行禮：「閣老。」

  徐則昱看著這小太監眼熟，半天了才想起來，這個人是魏海的徒弟，往日裡這人都是在陳元申跟前奉承，和他倒是一點都不熟。

  徐則昱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停留就往外走。

  這小太監見徐則昱如此，臉上的笑就垮了一半，不過想著自己師父的吩咐，又咬著牙追了上去：「閣老。」他諂媚道：「不知陛下如今身上可好了？師父他老人家一直關切著陛下的身體，只是如今竟是一點消息也無，師父擔心得緊呢。」

  徐則昱眼角睨了一眼這個小太監，皇帝倒也厲害，竟然真的隔絕了魏海這些有權勢的太監的關切。

  「內侍不知道嗎？」徐則昱轉過頭來冷冷望著這小太監：「陛下身體已然大好了，今日上朝，魏公公難道不知道嗎？」

  這小太監面色頓時難看了，一時間唯唯諾諾也說不出什麼，總不能說魏海怕皇帝在強撐吧，不過想著之前魏海的吩咐，小太監卻也自覺自己辦好了事兒，所以也不再糾纏，笑著道：「閣老說的是，是小的見識短淺了。」

  這太監不敢再糾纏，立刻停下了腳步。

  徐則昱並不在意這個太監如何，繼續朝著內閣走去。

  但是等他回到內閣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真的是萬眾期待，閣臣們都坐在外間候著，等他一進來，這些人立刻都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徐大人，您進了勤政殿是不是？」第一個迎上來的事急著辦事的領著戶部的閣臣。

  徐則昱點了點頭。

  「陛下精神看著如何？」他急不可待的問道：「奏章都批覆了嗎？」

  徐則昱抿了抿唇，低聲道：「陛下精神看著很好，奏章陛下都看了，讓直接轉司禮監用印。」

  這話一說出來，領著戶部的閣臣頓時鬆了口氣，笑著道：「如此便好，如今戶部事忙，若是能儘早解決自然是好事。」

  但是依舊坐在主座的陳元申卻有些隱秘的勾了勾唇，徐則昱想要糊弄人，別的人或許會真的信，只是他卻是不會被他騙了。

  皇帝要是真的大好了，也就不必如此裝神弄鬼了。

  陳元申穿過重重人海，直直盯著徐則昱看了許久，這才轉過眼睛。

  不過就在陳元申轉過眼光的一剎那，徐則昱的眼睛卻轉了過來，冷冷的看了一眼陳元申。

  這場心機鬥爭中，最後誰能贏，重要的不是手段而是命運，現在就要看一看，到底是他命硬還是陳元申命硬了。

  等處置完這些事情，已經是很晚之後了，徐則昱出了內閣，外面已經華燈初上，徐家的小廝在前面挑著燈引路，徐則昱影影綽綽的看著人影在他身邊來回，心裡卻是沉重的很。

  皇帝玩這種遊戲，雖然說是政治手段，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危險，玩弄權術，並不能真的掌控群臣，若是最後真的弄巧成拙，只怕更加危險了，畢竟陳元申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