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丫鬟也是人

  在柳巧兒的眼中，每個人其實都一樣的。

  她並沒有因為陸雲清是公子的身份，巴結他，也沒有因為夏瑩是奴婢的身份，看不起她。

  

  反倒，每次柳巧兒給陸雲溪帶好吃的，都會給她也帶同樣的一份。

  夏瑩是柳巧兒第一個贖回來的丫鬟，她很清楚在張嬤嬤房間裡那段日子是怎麼過的。

  也很清楚，柳巧兒是怎麼對待陸家兄弟三人的。

  剛開始大家都沒錢，大公子重病在身，還有很多瑣事，倆孩子又小，她什麼也不會，是柳巧兒想方設法的去賺錢。

  包子鋪雖然小，賺錢少，可也沒有委屈他們。

  幾個人在一起過的年，吃的火鍋，吃的肉，柳巧兒有什麼就給大家拿什麼。

  她從來也沒有要求陸雲溪要報答，更沒有要夏瑩記住她的好。

  在夏瑩看來，柳巧兒若是成了陸家二夫人，能管著家裡的事情，也會替陸家賺很多錢的。

  可是誰知道，一切都變了。

  從陸夫人他們從大牢里出來後，一切都變了。

  陸夫人反悔了，認為柳巧兒配不上陸雲清了，孫姨娘也反悔了，大牢里說的所有承諾都不算了。

  好像他們在大牢里，吃過的餃子，喝過的酒，當時只覺得好吃，飽了，過後就忘了那些餃子和酒是誰送的。

  等他們吃上好肉好菜的時候，就開始嫌棄餃子裡的肉太少，菜太多，酒不是什麼好酒，比不上他們自己做的桃花釀。

  他們都忘了，大牢里，他們若是連餃子都吃不上的話，有可能活不到吃好肉好菜的時候了。

  人那，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夏瑩摸摸自己胳膊上的疤痕，她差點也忘了，多虧疤痕就在眼前，時刻提醒著她。

  「奉新縣到渝州城只需要三四天的功夫，路上還有驛站，你準備這麼多吃的，天氣熱會不會壞呀？」

  柳巧兒得意的搖搖頭：「不會，咱們人多，再說有些點心能放一兩天的，像這些乾果。」

  夏瑩笑笑，掀開窗簾看向外面：「大公子身體還沒完全復原吧，他能長時間騎馬？」

  柳巧兒一點都不擔心：「過年的時候，就已經好了，那個時候有些羸弱，他受的是外傷多些，那些衙役手上還是有些分寸的，沒有傷到內臟。」

  「過完年後，陸雲錚就開始恢復鍛鍊了，每天早上都聞雞起舞，跟著齊澤一起練武，現在他身體別提多好了。」

  陸雲錚原本就有武功，功夫也不低。

  夏瑩又說：「我今天早上看到他，他似乎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柳巧兒更得意了：「是我幫他弄的，掩蓋了他臉上的光彩，讓他變得平凡一點，按照顧慕白的相貌給他修整了一下，畢竟他以後的身份就是顧慕白了。」

  顧慕白的身份是車夫，齊澤的容貌也有所改變，裝扮的更瀟灑一點，他年紀小又是個娃娃臉，變成了小書童。

  在奉新縣，認識陸雲錚的人很多，他需要帶個面具，坐個輪椅掩飾一下。

  但是在渝州城，認識陸雲錚的人不多，他就不需要過多的修飾，只需要把人往普通里整，不需要像從前一樣，穿的花枝招展跟個孔雀似的。

  坐馬車很無聊，柳巧兒拿出圍棋跟夏瑩一起下，夏瑩果然不愧是陸雲錚的丫鬟，三兩下就把柳巧兒打的落花流水。

  柳巧兒不依，悔了好幾次棋，都沒有勝她。

  顧慕白駕著馬車，聽著他們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笑了。

  「柳巧兒，你是下不贏她的，她的棋藝比醉樂坊的茉莉姑娘都厲害。」

  醉樂坊的茉莉是圍棋高手，沒想到夏瑩連她都能贏過。

  柳巧兒很是吃驚：「可以呀，夏瑩姐姐，你人長得好看，性格也溫柔，讀書識字，琴棋書畫也都會，為什麼還要當一個丫鬟，多屈才呀。」

  夏瑩臉上的表情漸漸就不那麼快樂了。

  溫柔的笑笑，把柳巧兒弄亂的馬車，麻利的收拾乾淨，她之所以留在陸家，只是為了一個人。

  但是她卻謙虛道：「我學的都是花架子，離開了陸家，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柳巧兒想想也是，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不願意改變自己了，未知的恐懼，更讓人害怕。

  「可你待在陸家，他們把你當丫鬟看，你的出路只有嫁給府里的管事，活著成為公子的姨娘。若是有人喜歡你，依照你丫鬟身份，也不好娶為正妻，太虧了。」

  夏瑩也不好說什麼，她總不能說自己的理想，就是當陸雲錚的姨娘吧。

  柳巧兒忽然想到趕車的顧慕白。

  「比方說，有個秀才，想娶你為妻，你如今身份是陸家的丫鬟，他得先經過陸夫人的同意，再得經過家裡人的同意，才能娶你，多麻煩。」

  顧慕白在車外面聽著，深有同感。

  柳巧兒忽而又問：「夏瑩姐，我記得當時我把賣身契給你了，你該不會又給陸夫人了吧。」

  夏瑩想了想，拿出包袱來，把賣身契給掏了出來：「沒有，這個賣身契里的銀子太多，我原本想留著把銀子還給你的……」

  柳巧兒當初就想讓夏瑩把賣身契給撕了，現在拿出來，她又準備撕，再次被夏瑩攔著。

  「你幹什麼？你要是撕了，銀子我就不還你了。」

  柳巧兒笑笑：「沒事，我管別人要去，撕了賣身契，你就自由了，以後你也別去陸家當丫鬟了，你是自由的。」

  夏瑩搶過賣身契，仔細想了想，把賣身契遞給柳巧兒：「我知道，陸家的銀子都是你賺來的，公子不讓我留在你們身邊，讓我回府照顧小姐和小公子。」

  「現在既然又讓我留下，自然是照顧你們的，以後，我就是你的丫鬟了。」

  柳巧兒眼珠一轉，把賣身契真的往懷裡一揣：「這個主意可以，不過，我也不用你當丫鬟，我們是平等的，只是你這個賣身契麼，將來誰要是娶你，這個銀子可是要還的。」

  柳巧兒說話聲音很大，是說給駕車的顧慕白聽的。

  顧慕白聽完呵呵一樂：「我還不起，乾脆連我也收了得了，柳巧兒，以後我就是你的下人了。」

  說完，顧慕白調侃道：「巧兒姑娘，你累不累呀，大中午的，要不要下來歇歇吃點東西，小的伺候你。」

  柳巧兒抿嘴偷笑，大家都騎馬，就她們倆坐車，坐車的都累了，騎馬的能不累。

  找個河邊寬敞的地方停了下來。

  柳巧兒拿出了自己帶的好吃的。

  果然很豐盛，水果，乾糧，包子，餅，還有一些果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