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浩然正氣

  「害，讀不讀書又能怎麼樣，老子就不認識字，又有什麼，不照樣活到了現在？」

  這樣的話語層出不窮，顧洹越聽越覺得心涼，這種觀念若是不能改變，學堂可以說是白修了。

  「我家那小子十四歲了，現在正是能幹活的時候，他要是去讀書了這剛修好的田地難不成讓老子一個人干？」

  顧洹默默的將這些話都記到了心裡，學堂開學在即，當務之急是先說服這些百姓們將孩子送到學堂中去。現在看來僅僅憑藉一張嘴是勸不住的，必須要跟他們自身的利益掛鉤。

  這樣想著，她喚來一旁的師爺，低聲說了幾句話。便見師爺擠到了人群中，站到告示旁，大聲道：「家中孩子在十六歲以下的，無論男女，都必須要進入學堂學習，若是發現有欺上瞞下，妄圖瞞天過海被發現了的，將收回梯田的租借權。」

  聞言，下面瞬間一片譁然。

  「怎麼能這樣？我們修的梯田憑什麼不給我們用！」有人沖了上來，一臉憤怒道。

  

  師爺也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見此只是淡淡的抬頭道：「若是您願意將那些酬勞還回來，這話說出來才有用些。」

  在場的人聞言大概三分之一的人都閉上了嘴巴，只因為拿人家手軟，但心中對於這項規定肯定是有怨氣的。

  五大三粗的漢子臉都憋紅了也只憋出來一句：「男孩子就算了，女孩子讀什麼書。」

  「此言差矣，陛下今年開恩科，特許女子參加科舉考試，選前几几名入朝為官，是以女子讀書也很有必要。」傅倡走到了師爺的身側，反駁道。

  「你又是什麼人？這裡那裡能輪得到你說話！」那漢子見他面生，便覺得他好欺負，還衝著他揮了揮拳頭。

  「在下傅倡。」他裝作被嚇到了的樣子摸了摸胸口，隨後淺笑著介紹道。

  容縣雖偏遠，但對於這位成名已久的年輕將軍還是有所耳聞的，那漢子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迅速收回了自己耀武揚威的拳頭，默默的往後走了幾步，十分努力的想要將自己融入到人群之中，生怕自己被傅倡留下，對自己剛剛以貌取人的行為有些後悔。

  「諸位難道甘心就讓自己的後輩永遠待在這個山窪窪里嗎？」眼見著前面的鋪墊差不多足夠了，顧洹這才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冷聲道。

  「誰讓他生在這裡了。」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

  顧洹笑了，眼中卻滿是冷意，道：「明明有一條康莊大道在前面，為何不去試試？想必大家這些日子或多或少的都與幾位夫子有所交集，不知你們有什麼感想嗎？」

  她這些日子特地安排了幾位來此地的先生們多出去走走，與百姓們多交談交談，現在到了驗收成效的時候了。

  「能有什麼想法，不過都是些自視清高的人罷了。」說這話的是一位大媽，身邊還跟著位年輕的女子，長相清秀，旁邊好幾位男子的眼神都被吸引過去了。

  「這位大娘，據本官所知，您是有意招那位夫子為女婿，只是被他拒絕了。」顧洹一眼便認出了她，眼中的冷意少了些，突破口這不就自己送上來了嗎。

  大娘在這麼多人面前被下了面子，當時臉色就不對了，冷著臉道：「什麼東西，我家閨女在這容縣是出了名的漂亮，想娶她的男子能從縣衙門口拍到村子裡去。老娘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結果他說什麼，什麼來著？」說著，她看向了一旁的姑娘。

  姑娘有些委屈又覺得有些丟人，低著頭輕聲道：「倚天照海花無數，流水山高心自知。」

  「對，就是這句，拒絕就拒絕，非扯扯花說說海，說的這麼文縐縐的，問了好些人才懂。」大娘一想到自己當時興高采烈的去跟許多人說，最後卻被告知是拒絕的意思時內心的涼意。

  顧洹看這低眉順眼的姑娘，道：「姑娘可也是不知其意？」

  姑娘點了點頭。

  顧洹又看向一旁憤憤不平的大媽，問道：「能說說您當時看山他什麼了嗎？」

  「能看上什麼，不就是長得周正、」她突然頓住了，因為自己當初也是看人家是從京城裡來的，又是文化人，未來還可能考取功名，覺得他跟村子裡的那些年輕人不一樣，這才有了這個意思的。可是她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

  「快說啊，別吞吞吐吐的，不會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原因吧？」顧洹還沒有出聲催促，那些心儀姑娘的小伙子們便焦急的開口催促著。

  「既然您不願意說出來，本官也就不強求了，就從長相來說。古人有句話，叫『腹有詩書氣自華』，說的是一個人的書讀多了自帶著一種浩然正氣，看起來也會好看不少。」她這話中也有挑起矛盾的意思，但下面的人卻都難得的在聽，她便接著開口道：「讀書的作用在什麼，在別人說的話做的事自己能理解，不一定要說出來，至少活的通透。」

  人群中一片寂靜，都在聽著她講話。

  眼見著眾人沒再說話，顧洹開始提起跟他們自身利益相關的事情：「白府已不再低價供應糧食，諸位就願意一代一代的在田間勞作？就不想要出去看看嗎？」

  「可我聽說去學堂讀書要交束脩的，我們又都沒什麼錢，哪裡能供得起孩子去讀書。」有人遲疑道。

  顧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能提到願意去讀書了便是好的，她溫和的解釋道：「我們考慮到了大家自身的情況，束脩也不一定就是交錢，諸位家中有什麼便交什麼就是了。」

  「聽起來好像還不賴，反正我家的孩子年齡還小，天天到處跑，能有個地方管管也是好的。」下面的百姓又開始了竊竊私語。

  「我家小丫頭也是的，年齡又小，家中又沒人陪她玩，要是能學些東西也好，不至於以後別人跟她說話她都聽不懂。」剛剛的大媽受不了眾人的目光，便帶著女兒離開了這裡，是以他這話說的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