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發現

  宋女士把臉埋進母親瘦弱的肩膀上，她這才發現母親的肩膀已經沒有想像中那麼溫暖，有的只是瘦骨嶙峋的肩膀，白天母親還穿著羽絨的衣服，看起來沒有太過瘦弱，宋女士的大哭，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母親，還因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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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活了這麼多年，快要到了需要被人贍養的年齡了，可是自己的母親卻在被子女虐待。

  宋女士的大哥以及幾個牌友跑過來，看著站在那邊的周凜凜和林照庭，一臉驚訝：「你們是誰，你們怎麼進來的，出去，我可以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

  周凜凜喝了點酒，基本上不存在理智這種東西，剛好身上的燭鳥力量撐的她正愁著沒處施展，抬手就把剛剛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的男人提起來扔到牆上，周圍幾個人也都被她隨手一掃掃到牆邊。

  林照庭縱容著周凜凜的不理智，四處看了看房子的周圍，隨後手一揮，客廳里的監控攝像頭就壞掉了。

  意思非常明顯，今晚隨便周凜凜怎麼鬧，他會在這邊給她兜著。

  周凜凜今晚沒有打爽，主要原因就是這幾個人真的不經打，她的手指頭都還沒怎麼用力氣就都趴下了，周凜凜眯著眼睛，面前的幾個人，雖然混帳了些，但都是上了些年紀的中老年，打中老年不是她的風格，所以擺了擺手就作罷，走到陽台上把宋女士和老人扶起來。

  「宋女士，我們也相識了一些年頭了，雖然我們打交道不多，但是我這個人的為人你也清楚，你大概也了解一些，所以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們全家，沒有什麼好東西。」

  林照庭靠在陽台邊上揣著手，看著自己的小女朋友喝的歪歪扭扭的去斷人家難斷的家務事，眼神里都滿是寵溺，周凜凜根本沒顧得上去看林照庭，酒勁有點大，她現在有點虛浮，想到車裡還躺著一個醉鬼，周凜凜只想現在快速解決問題，她看著面前淚眼朦朧的宋女士：「你想去國外，擺脫養老的這個責任，一個月就拿那麼幾百塊錢去掉自己良心上的不安，然後去過一種嶄新的生活，這也可以理解，人嘛，總是要想辦法去尋找自己的新生活的，這也無可厚非，你今天來我店裡的目的我想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就是想通過我們的嘴，給你減輕一點心理負擔，但是你想一下，你的母親如今這種下場，這種處境，你真的不知道嗎？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呢喃道從來沒有懷疑過嗎？還是你懷疑過，但是你自己打消了這種懷疑的念頭呢？」

  隨後，周凜凜又看向客廳里歪七扭八里躺著的那幾個人，「我希望在坐的各位換位思考想一下，現在你們覺得老人是你們追求自己美好幸福生活的絆腳石了，可是在以前你們還小的時候，她和現在的你們一樣年輕，她也想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也完全可以撇掉還是累贅的你們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日子，可是她沒有，仍然把你們就這麼養大了，人不應該只是生死之間的輪迴，其實人的一生本來就是輪迴，如果此時此刻你們的身份互換，我覺得她的決定仍然還是那樣，繼續守護著你們，從來都不會把你們當成累贅。」周凜凜越說越氣，她看著客廳里歪七扭八的幾個人，又看了看站在那邊抹眼淚的宋女士，「鱷魚的眼淚，是最沒有用的，與其現在在這邊沒用的後悔，不如想一下以後應該怎麼做。」

  宋女士走到客廳里，把躺在地上的人扶起來：「大哥，二哥，大嫂，二嫂，我想和你們聊聊。」

  所有人都進了臥室里以後，整個客廳頓時恢復了安靜，站在陽台上的老人慢吞吞的走到客廳里來，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來，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然後規整的安置好，周凜凜嗤笑了一聲，回頭看向林照庭：「我覺得宋女士這次談話是白費的，他們如果真的一勸就能勸好的話，就不會做這種事了。」

  林照庭伸手把周凜凜的碎發別到耳後：「那你想怎麼做呢？」

  「我抽走他們每人十年的壽命當作懲罰怎麼樣？」周凜凜眼神里閃著光，林照庭笑起來：「我沒有意見，就怕江與格到時候和你拼了。」

  周凜凜撇嘴，江與格那可是一個老幹部級別的人物，還真的能做出和她拼了的事。

  算了算了，她可不敢惹江與格。

  「姑娘，小伙子，到沙發上坐一坐吧。」老太太招呼一直站在那邊的兩人，隨後轉身去廚房倒來兩杯熱水，周凜凜接過熱水，走到沙發上坐下，突然想到什麼一樣：「老太太，你以前的時候是不是養過一條狗？大黃狗。」

  老太太想了半天，想的非常費勁，皺著眉頭，可是已經年邁，記憶大不如從前，根本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周凜凜求救一般看向林照庭，林照庭走到老太太身後，不知道做了什麼，老太太頓時感覺腦袋清醒很多。

  「老太太，您別著急，您坐下慢慢想。」周凜凜帶著老太太坐下，突然從門口穿門而過一隻黃狗，是吃晚飯時來求她的那條狗，雖然自己已經把靈珠還回去了，但是大黃狗看起來還是很虛弱的樣子，他進屋之後四處打量了一下，走到老太太的腿邊坐下，開心的看著自己的主人，眼神里有光。

  「是養過一條狗，叫大黃。」老太太想起來了，隨即臉上滿是抱歉的笑容：「但如果準確的說來的話，我沒有養過它，是我虧欠它的，那時候年代太苦太窮了，人都吃不上飯，怎麼可能會養一條狗。」

  老太太眯起眼睛，好像是在看自己那些年的歲月，「饑荒年代，家家戶戶都沒有飯吃，大黃是流浪到我家來的，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很小的小狗，我讓母親收留它，可是母親不同意，因為沒有東西餵養，我也沒有辦法，所以只能攆著它走，大黃每次被我攆走之後，就又再次回來，攆了好多次沒有辦法，就只能留在家裡，可是母親從來都沒有餵過它，因為家裡太窮了，太窮了。」

  周凜凜看著坐在那邊的扁扁的狗肚子，確實是餓死的。

  「我那時候在地里幹活，澆地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在田野里守夜，那時候就大黃陪著我，碰上了小偷，還是大黃幫我制服的，不過也因為那次，大黃傷到了脖子，我偷偷的從家裡偷東西給它吃，它也不肯吃，它好像是知道是我不吃飯故意留給它吃的，所以我就吃一口，它才吃一口，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的，勉強活下來的。可是後來，大黃還是死了，它是活活的把自己餓死的，它在死之前，什麼都吃，我用樹葉給他煮湯喝，它也吃，實在是沒有辦法。」

  周凜凜深深的嘆了口氣，那個世道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她也知道那時的年代是一個充滿貧窮的年代，周凜凜看著大黃，又看看老太太：「您也別難過了，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仔細想來，雖然有點遺憾，但是沒有挽回的方法了。」

  「不，我本來可以給他留一個全屍的。」老太太說到這裡，眼睛裡流下兩行清淚，聲音也哽咽起來：「大黃死後，我本來可以給它留一個全屍的，那時我跪在地上求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才答應我不把死掉的大黃賣掉，當著我的面親手把大黃埋進了家門口的土裡，讓它入土為安。可是後來大哥告訴我，父親還是偷偷的在我去地里幹活的時候，把大黃挖出來賣掉了，賣了6角錢和一袋土豆，家裡才能渡過那個難關去應急，等我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雖然我沒有吃那袋土豆和那六角錢買的東西，但是我...非常後悔。」

  說到這裡，老太太低頭掩面哭泣，周凜凜低低的嘆了口氣，「老太太，我問你啊，如果你是大黃，你會覺得主人家把你挖出來賣掉是不好的行為嗎？」

  周凜凜看著面前的人：「其實大黃從來就沒有因為這個討厭過你啊，如果我是大黃的話，我活著的時候保護了我的主人，死了之後我的主人還能因為我吃一頓飽飯，我不會覺得有什麼，反而還可能會覺得...很高興？」周凜凜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一旁的大黃，大黃乖巧的吐著舌頭，叫喚了兩聲。

  「所以啊，你不要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而且...」

  老太太抬頭，周凜凜想了好久，還是沒有說什麼。

  「沒什麼。」

  臥室里的人走出啦，好像事情沒有談攏的樣子，宋女士直接走到玄關處把母親的鞋子拿過來蹲下來穿上：「媽，走，跟我回家。」

  周凜凜站起來：「我送你們吧，現在晚上天兒還有點涼。」

  站在那邊的人剛要說什麼，林照庭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瞬間閉嘴，直覺告訴他們，這個男的不好惹。

  確實不好惹。

  周凜凜不敢抽走他們的壽命，是因為她擔心江與格揍她。

  但是林照庭沒什麼好怕的。

  宋女士扶著母親上車，黃搖還躺在后座，周凜凜費了些力氣把黃搖挪到副駕駛上用安全帶綁好，林照庭開車，周凜凜和宋女士還有宋女士的母親坐在後排，車剛要開走，周凜凜突然聽到一聲狗叫，然後打開車門，對著站在那邊的大黃笑了一下：「上來吧。」

  大黃一躍就跳到了後排落腳處，宋女士的好奇的看了看周凜凜：「周師傅，您在和誰說話？」

  「沒什麼。」周凜凜正色，和林照庭報了地址，林照庭一腳油門直往目的地去。宋女士看了看坐在前面開車的林照庭，又看了看周凜凜：「周小姐，這是您的愛人嗎？」

  周凜凜笑：「對，是我的愛人。」

  「也是命理師嗎？」

  周凜凜想了想：「也不算，畢竟我的這點本事和他比起來，不值一提。」

  宋女士恍然：「我一直覺得您已經非常厲害非常果斷了，那您的愛人真是了不起的人啊。」

  林照庭全程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爽。

  內心暗爽。

  周凜凜居然稱他是自己的愛人。

  他瞬間對這個所謂的宋女士沒有那麼排斥了。

  汽車在宋女士家的樓下停下，宋女士貼心的扶著母親下車，周凜凜看著兩人離開，還是沒有忍住喊了一聲：「宋女士！」

  宋女士停下，回過頭看她。周凜凜側身看著林照庭：「你去和老太太說一下大黃的事情。」

  隨後對著宋女士招了招手，宋女士交代了母親幾句就走過來，林照庭也在同一時間走過去，周凜凜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她本來不想管太多，但是今晚就當她為了大黃吧。

  那只可憐的跟在主人身後的狗狗。

  宋女士走到周凜凜面前站定：「周師傅，您叫我？」

  「嗯，我叫你。」周凜凜想了想，開口說道：「你不用考慮去國外的事了，用不了多久，你的兒子會回來的。」

  宋女士狐疑的看著她：「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兒子在國外發展的並不是很順利，他博士畢業已經非常不容了，根本找不到博士後工作站的，就算是找到，拿不出成果，用不了一年也會被老闆辭退，所以勸他回國是最好的辦法，他回來要比繼續在國外硬撐著好，而且如果繼續在國外的話，他早晚會離婚的，回來的話婚姻還相對穩定一些。」

  宋女士緊緊皺著眉頭，低著頭沒有說話。

  「其實你可以想開一點，國外的月亮並沒有那麼圓，你的兒子並沒有什麼搞科研的極端的天賦，這樣在國外本來就是很難生存的，讓他回來應聘一個比較安穩的工作要好得多，如果他還是想要繼續讀博士後，等他三十七歲以後可以繼續考慮這件事，目前他近幾年的運勢來看，是不合適的。」

  宋女士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您，周師傅。」

  周凜凜「嗯」了一聲：「還有，這兩年，對你的母親好一點。」

  宋女士好像是聽懂了什麼一樣，抬頭看著她：「周師傅...您...」

  「好了，回去吧。」周凜凜打斷宋女士的話，甩了甩手，示意她快走。

  宋女士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什麼，「謝謝您。」

  「嗯，關於你兒子的事情，你現在可以勸他，預計他年底或者是年後就可以回國，如果那個時候他找工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去店裡找我，如果我那時還在的話。」

  宋女士陷入到周凜凜的話里，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謝謝您。」

  「好了，回去吧。」

  宋女士失魂落魄的離開，周凜凜長舒了一口氣，他看向林照庭那邊，老太太也恭敬的對林照庭鞠了一躬，周凜凜就知道這件事妥了。

  她轉身打開車門，副駕駛上黃搖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一臉認真的看著她：「你剛剛說的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如果你還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