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2024-06-10 06:44:57 作者: 青檸一口悶

  支楚月的心滿脹脹地,已經歸心似箭了,在老家過了兩天就呆不住了,初二剛從外婆家回來,一走進門就沖支有雲宣布:「我明天就回去了。」

  

  支有雲正叼著花生米,看著電視:「這麼早?你爸我可沒那麼早回去。」

  支楚月想到了什麼,眼神飄忽不定地撒了個謊:「我卷子都沒帶回來,還挺多沒寫的。」

  高三生一旦搬出學業上的理由,家長就不會再多想多說什麼,支有雲擦了擦嘴巴,手指還油亮亮的,要伸過來拍拍支楚月的頭,支楚月不動聲色地躲過去了。

  支有雲悻悻地收回手:「我上去和他們聚一聚,喝喝小酒。」

  支楚月看了眼外面黑幕壓迫下來,把百白日的水泥路壓得看不太清楚了,只大概看得個輪廓,她走進屋去翻出電筒塞到支有雲手裡,沒好氣地命令道:「帶上手電筒。」

  支有雲理虧,也不爭辯,嘿嘿一笑,打開手電筒,瞬間一道黃色的光路照射出來,周圍的一小圈被照得亮堂堂的,支有雲眼睛依舊清澈,倒映著光,對她揮了揮手:「行了,我知道了,待會十一點就回來。」

  「你最好是。」支楚月最了解她爸的脾性,要是喝上頭了,聊得開心了,說不準凌晨一點都不著家。

  支有雲不吭聲了,大概也知道自己會出爾反爾,趕緊揪著手電筒跑了。

  支有雲串門去了,支楚月又有了和林哲自由的獨處的時間,她把屋裡的羽絨服穿上,拉鏈拉到最高,蓋住下巴,只露出個眼睛來,然後搬著凳子爬上了天台。

  天台的信號最好,這個時候她是可以和林哲毫無障礙地聊天的,但是過去幾天她都難以實施,主要是一到晚上就飄著小雨,撐著傘不方便,支有雲還時不時走上樓來,嚇得她有什麼想法都不敢動了。

  今天倒是個好天氣,白天萬里無雲,晴朗的日光洋洋灑灑落在人間,照得人軟綿綿的,夜晚的星星都跑出來了,月亮沒了雲朵的遮擋,月光格外清透漂亮。

  支楚月掏出手機,給林哲打著電話,在電話敲響的那些秒里,她繃得很緊,手指不自覺地在衣服上畫圈。

  又緊張又害怕,還帶著些期待,在電話被接過的那一瞬間,她大腦停住了半秒,才又重新運作起來。

  「餵?」林哲那頭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笑起來,「怎麼給我打電話了?有信號了嗎?」

  支楚月聽見他的聲音鼻頭都要酸了:「嗯。我爬上屋頂了,就有信號了。」

  那頭伴隨著很多的雜音,不一會就有人喊林哲:「臭小子,跑哪去了,不過來幫忙!林哲!」

  林哲捂住電話,回了他媽一聲:「知道了,來了。」

  「支楚月,你電話來得真不是時候,我媽要揍我,我得先掛了。晚些給你發信息。」

  支楚月悶悶地想著,我想聽你的聲音又不是信息,但是還是乖乖掛了電話。

  支楚月有點像悶葫蘆,讓人看不清裡頭裝了多少心事,只有人敲敲她,晃晃她,才會聽到裡面東西碰撞的聲音,聲音很沉很悶,讓人還是聽不清楚。

  林哲電話很快打過來,這會背景音安靜了,林哲的聲音更加清楚地傳入支楚月的耳朵:「支楚月,我來了。」

  支楚月愣了愣,勻稱漂亮的臉升起笑,臉上清苦的灰霾一掃而空:「嗯,知道了。」

  「你在幹什麼呢?」

  「看星星。」支楚月抬起頭看著綴著黑幕的星星和旁邊半圓的月亮,「好多星星。」

  「是嗎?」林哲在那頭附和,支楚月聽見他那頭打開窗戶的聲音,頓了頓。

  她問他:「你在開窗?還是在關窗?」

  「開窗呢。抬頭看看月亮。」林哲講話的笑意不明顯,聲音低下來,「什麼時候回來呢?」

  支楚月勾了勾嘴角,讓自己的語氣沒有多大的起伏:「還有好久呢。」

  事實上,已經決定了明天就去見他。

  果然那頭的林哲沉默了半響,語氣是顯而易見的失落:「那我能去見你嗎?」

  支楚月頓了頓,沒想到他的回答會是這樣,她逗著他玩,卻又無意被他袒露的真心灼傷,她笑起來:「騙你的,明天就回去。」

  「真的?」林哲驚呼一聲,瞬間陰轉晴,「那我去接你。」

  他的喜悅越過距離,直白地展現在支楚月眼前,支楚月心尖的位置冒著泡,又酸又甜,她抬眼眨了眨,才把眼淚憋回去:「我挺想你的。」

  支楚月說不出太肉麻的話,在她心裡撒嬌任性都還需要矜持,明明想念無時無刻不像針刺在腦子裡,此時此刻卻也只敢謹慎小聲地用著「挺想你」而不是「好想你」。

  那頭頓了頓,再次開口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穩重自在,呼吸濃重不少,明明壓低了聲音,支楚月卻又感覺他撲在了自己身側,氣息裹住自己的耳朵,澆下來,讓她整個人都滾燙起來。

  他帶著磁性的聲音,隨性卻又認真地說著:「我也想你。」

  頓了頓,他補充道:「很想你。」

  支楚月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想念到極致的感覺,在他說完的瞬間,她的腦海里已經自動跳到了明天,想要見他的衝動充盈著內心,腦子很空,卻又什麼都裝不下了。

  她定定地看著天空,脖子昂起都有些酸痛了,卻失去了感覺。

  心是空的,卻又是滿的,其他的感覺都被拋到腦後,只有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情緒縈繞周圍。

  林哲在那頭低聲笑了幾下:「怎麼不聽你說很想我,只說了挺想我。」

  「嗯,都是想的。」

  「支楚月,有那麼為難嗎?」

  支楚月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那頭的林哲就打斷了她:「冷不冷?在屋頂呆了那麼久。」

  「不冷呢。今天天氣特別好。」支楚月淺淺地笑著,「如果晚上有太陽就好了,就不冷了。」

  林哲笑起來:「月光也是太陽光,你照著暖不暖?」

  支楚月抬起手,手心向上接住一掌的清冷的月光,冷風吹過,吹得她鼻頭紅紅,她天真爛漫地配合他:「不暖,試過了,是冷的。」

  「嗯,我也試過了,是冷的。」林哲頓了頓,「夏天就暖和了。」

  支楚月被他逗笑:「對啊。因為是冬天才是冷的。」

  「等夏天我們再試試。」

  支楚月很滿足地聽著林哲講話,講到最後支楚月打了噴嚏,林哲催促她趕緊下樓,她才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她鮮少露出那種依戀不舍的軟乎勁,林哲聽了都有些捨不得了,低下聲來安撫她:「再等等,明天就見面了。」

  「知道了。」支楚月悶悶地掛了電話。

  支楚月爬下樓,在客廳坐了一會,待到十二點支有雲還沒回來,她剛剛打開客廳的門,一群人烏泱泱地吵鬧著又有些匆忙地往她家走來,她的心頓時沉下去,隱隱約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走在最前頭的叔公看了一眼她,招呼她:「哎,楚月,快把你家門打開,你爸這一腳摔溝里了。」

  支楚月手忙腳亂地打開門,衝上前去,眼眶都紅了:「有事沒事?」

  「沒事,你爸機靈得很,就傷了腳,你快去準備熱水,我們給他擦擦身子。」叔公看著她一副擔心的樣子,到底是經歷過大風浪的,安慰小輩不用擔心,指揮著身後的人把支有雲抬進去了。

  支楚月被支有雲氣得半死,一邊打熱水一邊罵支有雲怎麼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注意安全,還傷了自己。

  支楚月打了一盆熱水進房間,還帶著毛巾,走進房間發現叔公他們正在把支有雲放上床,沾了水和泥巴的衣服已經換下來了,床邊的桌子上還放著摔爛了的手電筒。

  叔公看了一眼她:「你爸可真是,摔了第一反應還是去找手電筒,都摔壞了。」

  支楚月一頓,手有些不穩了,對支有雲那些氣,一瞬間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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