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騙人
2024-06-10 06:43:02
作者: 青檸一口悶
周末的時候支楚月帶著手鍊就出門了,去林哲家的路線她已經記得很牢,但是從認識起,她好像也就去了一次林哲家,那一次好像好遠好遠了。
那一次還是炎熱的夏天,混著悶熱的氣息,被人逼在狹窄的空間,少年從天而降,為她圈出一片專屬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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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突然變得很軟,很軟,比軟糖更軟,可能像棉花糖一樣,蓬得很大,但是入口即化。
原來認識林哲已經好久了……其實也沒很久,但是她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將她的灰暗隔絕開,她的重生,讓她恍如隔日。
「楚月!」
支楚月剛剛踏進巷子,宋稔新就跑過來喊著她的名字,手裡拿著什麼看不清,像是一張照片。
身後的林哲還踩著拖鞋,頭髮蓬鬆地飄起,發旋處的髮絲高高飄起,活躍在上方的空氣中,像挺拔的小樹芽。
他看起來剛剛睡醒,瞳孔尚未清明,透出少年的懵,眼皮像在打架,追在宋稔新身後,聲音還有些啞:「宋稔新!你幹嘛去。」
宋稔新跑得很快,一張照片就被塞入支楚月的懷裡,支楚月被這撲過來的人帶來的力衝撞得往後退了半步才停住。
支楚月低下頭,拿起那張照片,林哲衝上來,手伸入她懷裡把照片抽走了。
支楚月:「?」
「是什麼?」支楚月伸手想要拿回來,「給我看看。」
「沒什麼,這有什麼啊,就是一張照片。」林哲把照片揣兜里,這才看向她。
支楚月穿著淺色的毛衣,長長的頭髮柔軟地順著肩膀搭在胸前,此時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林哲,像是在進行某種對峙。
「好啦,沒什麼好看的。我先去換個鞋子。」林哲哈了一口氣,「宋稔新一大早就在神神叨叨的。」
支楚月點了點頭,看著他凍紅了的腳,催他:「快去穿衣服。」
林哲走了,旁邊的宋稔新才開口講話:「走,去我家。」
支楚月點了點頭,跟著宋稔新去了他家。
和想像中有點不一樣,宋稔新家很空,只有客廳擺著一台電視機,冰箱櫥櫃雖然都有,卻給人透露一種沒有生氣的感覺。
宋稔新從房間裡走出來,還拿著一疊照片,他笑得眼睛都彎了:「林哲太蠢了。他不知道我有很多照片。」
支楚月看到照片才知道宋稔新的笑意味著什麼。
第一張照片中的兩人對視而笑,背後是淺灘和海,仿佛有海風拂過,吹動著少年少女的髮絲衣角,帶著潮濕的海水,被鑲入如畫一般的景色中。
第二張照片,只看見林哲柔和的五官泡在陽光里,眉眼柔和,晦入陰影的眼神看不太清楚,只看見他露出的牙齒,笑著,對著旁邊正在數貝殼的女生。
照片裡的支楚月低著頭,馬尾落下來,數得認真,什麼都沒有看見,沒有看見宋稔新的抓拍,也沒有發現林哲的臉上曾有過那麼明媚動人的神情。
她臉上有些發愣,呆看著那兩張照片:「什麼時候拍的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她有些慶幸,手指不自覺地磨著那張照片,雖然去海灣過去才一個多月,但是她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而此時這些照片,像有魔力,把她生生拉回那一天。
幸福、快樂、坦然、激動各種情緒夾帶著獨一無二的回憶湧上她的記憶,她眼眶險些發酸發紅。
「稔新,這些照片能給我嗎?」
「能啊。我打了好多,都送你了!」宋稔新笑起來,調侃,「就林哲別彆扭扭。你不覺得我拍得你倆很好看嗎?」
支楚月的耳朵燒起來:「嗯,很好看。」
她抬起頭,粲然一笑:「謝謝稔新。」
林哲換上一件灰色的衛衣,套著黑色的運動褲,站在門口看著支楚月:「還聊呢?走啦。」
「好。」支楚月收起話題,和宋稔新說了再見。
宋稔新就站在門口,看著支楚月跳過台階,直直地跑向林哲,嘆了口氣:「再見。」
支楚月跟在林哲的身後,走得很近,他身上的沐浴清香鋪天蓋地地涌過來,她側過頭打了個噴嚏,林哲被她的聲音吸引得轉過頭。
「冷?」眼睛盯著她那件淺色毛衣,「怎麼不多穿點?」
支楚月搖了搖頭:「不冷。是鼻子癢。」她伸手撫弄著鼻尖,言語帶著黏,「你身上的味道好濃。」
林哲一愣,抬起手臂去聞他身上的味道:「有嗎?」
支楚月點了點頭,笑著:「有啊,是沐浴露的味道。」
「這你也聞得出來?你是小狗嘛支楚月。」林哲調侃著她,眉眼帶上笑意,冷冰的風也暖上了幾分。
兩個人走著,從小巷裡走出來,穿過車水馬龍的市中心商業街,又像是回到了起點,鑽進一條清冷的小巷子裡,只要走幾步,就可以看到一家銀飾店,小小地綴在巷子裡。
門口的小櫥窗堆滿了各式飾品,看起來年過半百,鬢角發白的老人帶著老花眼鏡走出來,笑眯眯地有些慈祥:「要買點什麼嗎小年輕們?」
「我的手鍊壞了,可以修好嗎?」支楚月問。
老人還是笑著:「可以讓我看看嗎小姑娘?」
「好。」支楚月掏出手鍊,小心地遞過去,補充說明,「就是摔斷了,能接好嗎?」
老人雙手接過手鍊,看了一下:「是只要接好就可以了是吧?」
「嗯,其他沒什麼要修補的。」支楚月點頭。
「好咧,那你們坐會?我很快就可以做好咯。」
支楚月點了點頭,扯過林哲,兩人往小店裡走。
小店很小,採光不足,昏暗的光線仿佛給櫥窗里的飾品都擺弄上了一層濾鏡,舊得像上世紀電影裡的畫面,呆久了,支楚月聞到若有若無的木香帶著一些歲月腐敗的味道。
不算好聞,卻也不難聞,反而讓她感到格外地安逸和平靜。
她趴在櫥窗上,手指從左滑到右,指尖停住,指著的地方仿佛有東西閃閃發亮,發射著櫥窗投下的光,像揉碎了星星,暗黃卻也璀璨。
是一條銀飾品,有點素,鯨魚旁邊環繞著貝殼串起構成整條手鍊。
支楚月卻一眼看到了這條手鍊,樸素的手鍊在那一刻在她心裡變得與眾不同。
她呆呆地盯著那條手鍊,海風好像又略過她的髮絲,吹動她被潮濕海水浸泡的心,她的思緒飄得有點遠。
林哲轉完一圈,也沒看到什麼抓眼球的飾品,又繞回來,看見支楚月目不轉睛地盯著櫥窗最裡邊的那條手鍊,眼裡的柔軟流動。
而整個人又是呆滯地,仿佛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林哲湊到她面前,搞怪般提高音量喊她:「支楚月?」
…..
「支楚月。」
「嗯?」支楚月這才反應過來,呆愣著就說出來心裡的想法,「它好漂亮。」
林哲還沒回答,就附身看過去,也趴在櫥窗上:「嗯?貝殼,鯨魚。」
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你撿到的貝殼呢?」
支楚月被他提醒了才想起那堆被自己撿回家就失去了價值的貝殼,有些尷尬:「收起來了。」
「本來想穿個小孔串起來的,結果太忙了,就忘記了。」
她指著那條手鍊,說話好像要飄起來,讓人抓不住:「看著那條手鍊,我就想起在海邊的那一天。」
「沒有鯨魚。」林哲牛頭不對馬嘴地回她,「只有像橘子一樣的太陽。」
話語剛落,他就笑起來好像是被自己逗笑,支楚月心裡積淤的傷感瞬間消失不見,顴骨被笑輕輕提起來。
「對啊。沒有鯨魚。海灣怎麼會有鯨魚呀。」
「對啊,海灣怎麼會有鯨魚啊。」林哲逗著她,尾音拉得很長,像在哄小孩子,「但是海灣有貝殼。」
支楚月還想說什麼,老人已經帶著修好的手鍊走過來:「修好咯,小年輕們。」
「好。謝謝爺爺。」支楚月接過手鍊,就要上手戴,但是她一個人搗鼓了很久,旁邊的林哲就這樣看著她的鍥而不捨得不到成果。
他走過來,手橫在兩人之間,低下頭垂眸,聲音好像也被壓低:「我來幫你吧。」
那樣自然地接過來,用手鍊圈住她纖細的手腕,還要用言語逗她:「你不行,試了那麼多次都戴不好。」
漂亮的一氣呵成,扣上手鍊,他拉住她的手腕熟稔的語氣:「你看,這不就好了嗎?」
手指觸著手腕,手腕源源不斷的交疊的熱流傳入支楚月處於混沌狀態的大腦,她輕輕抬起頭就可以看見林哲順下來的劉海,垂下的陰影蓋住柔和的眉目。
語言卻黏連,像剛剛從箱裡挑出的膠著的麥芽糖。
支楚月稍稍紅了耳垂,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那你很厲害呀。」
手腕被他牽著,也完全沒有要掙開的想法,好像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簡單的交疊,如果忽略支楚月逐漸升高的體溫的話。
林哲反應過來,已經盯著那蔥白的手指好一會了,他想鬆開卻又不想顯得太急,只好輕輕地順著支楚月垂下手的角度慢慢地放開手,反倒扯出了一些曖昧繾綣,滯留在空氣中。
最後手分開時,兩人的手指輕輕觸碰,那一瞬間好像都被拉長變慢,支楚月感覺到他冰涼的手指,不由得想,他的手怎麼會那麼冷。
支楚月抬起頭看林哲,泰然自若的樣子,只是鼻尖被風吹得發紅:「冷嗎?」
「不冷啊。」林哲說著,脖子卻往下縮,鑽入衛衣里,「才十月,不冷。」
「騙人。」她眉頭輕皺,好像真的在生什麼重大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