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彘

  夕陽西斜。

  東門城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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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張鶴，身軀消瘦，癱坐在城樓的古樸木椅上，面容冷漠而深沉，視線深深地鎖定在箭弩射程之外的那隊東瀛人身上。

  一個時辰過去。

  二十位被俘虜的大乾子民中，已經有十位永遠地離開了人世，都是青壯和士兵。

  而剩下的十位中，有老人，有婦孺。

  這些無辜的生命身上隱隱可見紫黑的毒斑，顯然是在鎮東島上經歷了難以想像的磨難。

  然而，即便面臨著死亡的威脅，死去的十位青壯和士兵從未喊出一句投降的言辭，每一次他們面對死亡，都堅定得像岩石一樣，義無反顧。

  無論東瀛刀客如何用言辭遊說，用威脅利誘，許以豐厚的承諾，張鶴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決絕。

  他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波動，至少在他的神色中沒有流露出來。

  似乎就算東瀛刀客將剩下的十位百姓全部殘忍地殺戮，也不會說出絲毫的軟弱之詞。

  他像一座高聳的山峰，無論外界風雨如何狂暴，都堅不可摧。

  可誰也想像不到，他內心深處究竟承受著怎樣的煎熬和折磨。

  其他守將可以謾罵，可以痛哭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悲憤，甚至可以的話，與敵人同歸於盡他們也願意。

  唯獨他不行。

  他是太守，是這些守城將士的主心骨，若是他也丟掉理智了，那守城的將士恐怕更加崩潰。

  所以，他必須克制。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再也克制不住。

  因為對方殺完青壯和士兵後，開始將屠刀對準了兩個孩子。

  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男孩約莫有十歲，女孩只有三四歲的樣子，他們被東瀛士兵像牽狗一樣驅趕到領頭武士身邊。

  小男孩臉色慘白，已經開始懂事的年紀讓他對現在發生的一切充滿的恐懼，但他依舊模仿著方才那些死去的英雄，高昂著頭顱。

  懵懂的小女孩尚不清楚自己面臨的危險，只是睜大了眼睛，茫然地看著周圍。

  「啊！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母親則跪在她的身旁，抱著她的腿，拼命磕頭求饒。

  「畜生……」

  張鶴猛地站起身來，身軀筆直，雙拳緊握，仿佛要將他的憤怒和決心通過力量發泄出來。額頭上的血管凸顯出來，通紅如火，彰顯出他內心的憤懣。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渴望立即衝上前去，將這群膽敢作亂的賊寇碎屍萬段。

  東瀛武士一左一右地摟住被綁縛的男童和女童，冷笑著對著城樓上的張鶴喊道：「快快……打開，城門！」

  他深知大乾人善良仁慈，特別是對老幼更加慈愛，所以他們選擇以孩子作為威脅，無疑是想要施加更大的壓力。

  張鶴緊抿著嘴唇，顫抖不止，沒有開口回應，只是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他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他寧願犧牲，也不願意開城讓還未撤離的百姓慘遭屠戮。

  這一番舉動讓東瀛武士怒火中燒，他憤怒至極，猛地抽出刀刃，將刀鋒緊緊架在男童的脖頸上。

  刀鋒的鋒利已經在男童的嬌嫩脖頸上劃出一道傷口，鮮紅的血跡從傷口處滲出，形成一條鮮血淋漓的痕跡，瞬間染紅了男童的衣領。

  「慢著……打開城門！」

  太守張鶴睜開了眼眸。

  他不是想要妥協，而是他忍不了的，剛剛接到副將消息，百姓已經撤離得差不多了。

  他要親自率隊，將這隊東瀛士兵砍成碎片，哪怕知道對方可能有埋伏，哪怕知道此去可能會死，但他依然要做！

  嗆啷啷拔出腰間佩劍，直指前方倭寇。

  「哈哈哈哈哈……」

  領頭武士大笑一聲，「這就對了嘛，識相的，就快點，滾下來，把兵器扔在城門下面。給你們三息時間考慮，如果三息之後你們還不肯下來，就先殺光這些豬狗，然後再殺掉你們。」

  「一！」

  東瀛士兵興奮得渾身發抖，他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

  「二！」

  城樓上那些將士早已經忍耐多時，各個雙眼通紅，猶如餓狼一般盯著對面那些倭人，只待太守一聲令下，便會衝出去，把這些畜生撕碎！

  「三！」

  隨著最後一個數字落下，領頭武士揮舞著刀鋒，一刀砍向男童稚嫩的腦袋。

  「殺！」

  張鶴也在同一時刻，爆喝一聲。

  「殺了這幫畜生！」

  「草泥馬草泥馬啊！」

  「老子要咬死你！」

  城樓將士齊齊嘶吼著，衝出了城牆。

  一時間，喊叫聲，刀槍碰撞聲、廝殺聲混雜著戰鼓聲響徹整個天地。

  轟隆隆——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碣石城中傳來陣陣巨響，宛如驚雷，又如洪鐘敲擊，震耳欲聾。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亦或者說，他們不得不被迫停下動作。

  不管是城下叫囂的東瀛士兵，亦或是城樓上準備拼殺的大乾將士。

  所有人都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直到一道身影的出現，他們才恢復到原來的狀態。

  可是，恢復了行動能力的所有人，卻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只是將震撼的目光投向東瀛隊伍里忽然出現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身穿黑袍，頭戴斗笠，誰也沒有看清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就像是鬼魅般突兀的出現。

  他身上散發著濃烈的煞氣，令人感覺毛骨悚然，就連他的一舉一動，都仿佛帶著一股魔力，使得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跟著他走。

  東瀛刀客僵在原地，突然出現的大乾男子，和他之前一樣，將男孩攬在腿邊，將女孩抱在懷中，靜靜看著他，眸光深邃，殺意滔天。

  就好像巨浪一般拍打過來，將他淹沒進了無邊的煉獄之中。

  「八嘎！」

  武士艱難開口，卻是一句污言。

  噗！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連同污言穢語一起吐出的，竟是他的舌頭。

  猩紅的鮮血濺射出來，灑在空中，然後滴答滴答落在砂石上，留下一朵朵艷麗的血花。

  他想要揮刀。

  噗！

  手才剛剛動彈，整條胳膊便從肩膀處脫離了出去。

  武士捂著斷臂劇痛哀嚎，鮮血飛濺。

  「嗚嗚……」

  噗！

  捂著斷臂的手也不翼而飛。

  噗！

  想要倒退的雙腿同樣離體而去。

  短短几秒，他的四肢紛紛被卸下，整個人變成了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