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重回

  爆炸的前一刻，梁默緊緊地抱著昏迷的宋影，在她耳邊低聲道：「影影，你要等我。」

  他似乎早有預感，自己會消失不見。

  梁默緩緩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印入眼帘的是一張古色古香的床頂。

  

  他回來了。

  梁默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打量著整個房間，這是一個十分樸素的房間。

  除了床，就只有一張簡易的衣櫃和一張擺放在床頭的凳子。

  他起身推開了屋門，屋外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裡養著三兩隻雞，種著一塊小菜園子。

  院子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放眼望去不見盡頭。

  梁默推開了院子的門，走了出去。

  這時不遠處有一人走了過來，背上似乎背了一個籮筐。

  那人瞧見了梁默，高興不已，飛奔而來。

  這是一個皮膚黝黑，年齡大概在十一二歲的少年。

  少年衝著他咧嘴一笑，「你醒啦？」

  梁默眉頭緊皺，一臉防備地問道：「這是哪？你又是誰？」

  少年見他昏睡了這麼久，許多事一定是不知的，便同他講述了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

  那天魂歸林刺殺行動失敗，殺手首領衛平犧牲，殺手中活下來的只有衛十四同衛十五。

  少年那天夜裡去山裡給爺爺採藥，恰好路過魂歸林。

  他發現了這遍地的屍體，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正好坐在了衛十四的腿上，衛十四疼得直吸氣。

  衛十四臉色煞白，有氣無力道：「小子，你坐疼我了。」

  少年聞言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嘴裡不住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衛十四拽了拽少年的衣袖，祈求道：「請幫幫我。」

  少年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了衛十四，順便救了昏迷的衛十五。

  衛十四雖說命是保住了，但是拿劍的右胳膊斷了，現如同跟個廢人差不多。

  衛十四整日自怨自艾，鬱鬱寡歡，好在少年爺爺是個通透之人。

  在老人的開導下，衛十四終於想通了，整個人變得積極起來。

  他每日幫著少年去採藥，喂喂雞，打理打理菜園，照顧昏迷的衛十五。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老人最終無法斗過病魔，大概半月前就逝世了。

  這個家就只剩下衛十四和少年了，今天衛十四正好去河裡捕魚去了。

  少年則去山上挖點野菜，誰知到了山上才發現沒拿工具，只好原路返回。

  這不，少年撞見了醒了的梁默。

  梁默見少年也不像說謊的樣子，警惕性逐漸減弱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害羞道：「十五哥，我叫白玉，你叫我小白就可以了。」

  小白？

  梁默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他沒有稱白玉小白，而是叫他小玉。

  白玉也不在意他如何稱呼他，只要他喜歡就成。

  梁默問道：「小玉，十四呢？」

  白玉放下籮筐，指了指林子盡頭。

  「十四哥去河裡捕魚去了。十五哥，你要過去看看嗎？我帶你過去。」

  梁默點了點頭，跟在了白玉的後面。

  二人穿過茂密的竹林，向前走了一會，便瞧見了一條緩緩流淌著的小河。

  河中一人穿著粗布衣裳，不修邊幅，褲腿高高挽起，彎著腰，左手在水中不停地摸著。

  梁默無法想像這是衛十四，殺手衛十四。

  白玉衝著河中的衛十四大聲喊道：「十四哥，你快瞧誰來了！」

  由於白玉這大嗓門突然一叫，衛十四到手的魚都跑了。

  氣得衛十四直起腰，準備破口大罵幾句。

  待他看向白玉時，發現了站在一旁醒過來的衛十五，他的嗓子瞬間被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來。

  梁默望著發愣的衛十四，笑道：「十四，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衛十四激動地從水中大步跑向了岸上的他，頓時水花四濺。

  可衛十四顧不了那些，他沖向岸上一下子撲倒了梁默。

  男兒有淚不輕彈。

  衛十四壓在梁默的身上，竟顫抖著哭了起來。

  「十五啊，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哥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咳咳……十四，你快起來，你壓到我傷口了。」

  「對對對，瞧我這一激動的，都忘了你有傷在身。」

  衛十四擦了擦眼淚，起身拉起了梁默。

  有眼力見的白玉想著二人此刻定有許多話要講，於是他找了個去山上挖野菜的藉口欲離開。

  衛十四拍了拍白玉的肩，叮囑他一個人要小心，危險的地別去。

  那說話的樣子，儼然一副兄長的模樣。

  一旁的梁默瞧著這副場景，心中不知為何五味雜陳。

  望著白玉漸行漸遠的背影，衛十四深嘆了一口氣道：「白玉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自幼雙親離世，跟著爺爺長大。

  可惜了，好人不長命吶，老人在半月前走了，留下孤苦伶仃的他。」

  梁默問道：「他難道沒有想過去找自己的親人嗎？」

  「想過，可他又害怕，害怕親人不認他。」

  是啊，若不認他，豈不等同於二次拋棄。

  梁默沉默片刻道：「十四，那天的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怎麼可能忘記，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到那天可怕的場景。

  首領死了，大夥死了，只剩下你我。」

  衛十四神色凝重地望著遠方，回憶起了那可怕的一天。

  首領衛平對上國師洛川，毫無勝算。

  洛川掏出玉哨，召喚出地底下的怪物。

  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在哨聲的控制下，力大無窮，刀槍不入。

  衛十四踹倒一個，怪物又立馬站了起來，反反覆覆，直到衛十四精疲力竭。

  怪物趁著他虛弱之時，長長的爪子一把扯斷了他的右胳膊。

  衛十四疼得撕心裂肺，倒地不起。

  朦朧中他似乎瞧見了首領衛平被洛川一劍刺穿胸口，當場斃命。

  衛十五被洛川的掌風震暈在地。

  洛川提著劍走到衛十五跟前，嘴裡念叨了幾句後轉身離去。

  待所有殺手被消滅殆盡，洛川玉哨再次想起，送走了這些怪物。

  魂歸林剎那間恢復了寧靜，仿佛什麼事都未發生一樣。

  洛川白色衣衫未染半點塵埃，他緩緩走進馬車裡。

  隨後皇帝的馬車，連帶著所有的官員將士宮人們消失在魂歸林。

  衛十四不清楚為何洛川會放過衛十五，他究竟對他說了些什麼。

  梁默對著衛十四也沒有隱瞞，向他解釋了當時的情況。

  當時他徹底昏死了過去，完全不清楚後面發生的一切。

  衛十四一臉樂觀道：「這樣也挺好的，我們再也不用過打打殺殺，提心弔膽的日子了。」

  「十四，你知道毓王府怎麼樣啦？」

  「那天皇帝在魂歸林遇刺，擇日洛川便查到幕後主使者乃毓王。

  毓王被斬首，毓王府妻兒老小都被流放。」

  衛十四知道他是在擔心郡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繼續道：「郡主沒有被流放，事發後被她那未婚夫所救。

  不過，郡主是以妾的身份被抬進府里的。」

  「什麼？」梁默一臉驚訝道。

  那樣聰慧善良的女子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十五，你忘了郡主吧！她配不上你。」

  「十四，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你難道不是喜歡郡主？」

  「我心中有喜歡的女子，她在等著我。」

  每每想起宋影，梁默的嘴角便會不自覺地上揚。

  「哪家的女子？十五，你小子藏得可夠深的啊！」

  衛十四忍不住打趣道。

  「說起來，你可能不太相信，十四，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什麼夢？說來聽聽。」

  他的夢一定與他心愛的女子有關，衛十四十分期待二人的故事。

  兄弟二人仰臥在草地上，望著那萬里無雲的天空。

  梁默同衛十四緩緩地講述著他們的故事。

  他們的相遇，他們的相知，以及他的單戀，也許不是單戀。

  衛十四靜靜地聽著梁默娓娓道來，時不時插上一兩句。

  「你是說，你們在另一時空相遇？」

  「嗯，不可思議吧！」

  「照你這麼說，她與洛川長相相似，二人豈不是有什麼關係？」

  「目前不太清楚，我需進宮一趟。」

  梁默想親自去找洛川問個明白。

  衛十四聽到他要去找洛川，蹭地一下坐了起來。

  「你瘋了，你這是去送死。再者說，你怎麼知道洛川就在宮中。」

  洛川此人一向行蹤不定，除非他想露面，否則沒人能找到他。

  梁默意味深長道：「他會見我的，我有他要的答案。」

  自那日內力恢復後，腦海里的那些畫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夢裡出現的白衣人不是別人，正是國師洛川。

  遠在皇宮裡的洛川似乎感應到了梁默，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修長的手指執起一白子吃了皇帝的黑子。

  洛川的異樣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國師，什麼事令你這麼開心？」

  「抱歉，陛下，臣失態了。」

  「國師，不必如此，是朕多言了。」

  皇帝這種態度連一旁的太監都看不過去了，一國之君竟對著一臣子如此畢恭畢敬。

  洛川同皇帝下完這一局後，以有事要處理為由匆匆離去。

  皇帝一臉陰沉地望著洛川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