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心心念念之人

  楚衍的目光在那一瞬間沉了下來，像是不經意的掠過他身後的棠漁，只停頓了幾秒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沈知。

  語氣帶了幾分疏離，「大哥的訂婚宴都沒趕上，倒是有時間來陪伴好友，看來沈二的訂婚宴怕是也要趕上日程了。」

  沈知笑了笑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

  一旁的棠漁神經繃的緊緊的，倏而聽到剛剛那句話，更是不淡定了，連忙上前笑著跟人打招呼，「楚導，好巧。」

  又極有禮貌的對著楚老爺子打了聲招呼。

  楚衍的神色看向她卻意味不明，一股壓迫感隨之而來，「是挺巧。」

  不知是不是錯覺，棠漁總覺得今天這人像是吃了炸藥一樣，此刻就差一根火柴，面前的人就能把自己炸成灰燼。

  楚老爺子突然笑道，「哦，阿衍跟這小姑娘認識。」

  楚衍收斂身上散發出的冷意，耐心對楚老爺子解釋道，「戲裡一起合作的演員，因為出了事故導致人受傷進了醫院，沒想到在這碰上了。」

  沈知倏而開了口，「原來是在楚哥哥的戲裡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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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棠漁同歲，按照輩分來算，又礙著長輩在這的緣故，他自然是要叫上一聲哥哥的。

  「我之前還想著去小漁的劇組裡問問，是怎麼個緣由，連最基本的安全措施都做不到位，害得人小姑娘從半空中摔下來，要不是運氣好，只怕就不是手骨折了那麼簡單了。」

  楚老爺子微側了側朝身後的人問道，「阿衍是這樣的嗎？」

  只聽身後的人淡淡的應了下來，「是我疏忽了。」

  棠漁忙不迭的幫他說話，「拍戲嘛，難免會有些意外，這也是正常的，不能全怪楚導。」

  沈知溫潤的嗓音漫不經心道，「小漁說的對，即便楚哥哥做事在謹慎，沉穩，偶爾出些岔子也是人之常情。」

  倏然間一股帶著硝煙的氣息瀰漫開來。

  「阿衍這事你得給人小姑娘一個交代，該彌補的還是要彌補的，更何況還是沈二這小子的心上人，以後再見面不能因為這件事傷了和氣。」楚老爺子那雙眸子精明，笑著把話接下。

  棠漁繃著的神經在那一剎那驀然間斷了開來，顧不上緊張連忙撇清關係，「不用不用，其實之前受了傷還是楚導送我去的醫院。」

  「更何況還麻煩了楚導幾日，哪敢再要補償，再說我跟沈知也只是同學關係罷了。」

  她說完這話注意力都在楚衍的身上，絲毫沒注意到身旁人的情緒的變化。

  楚衍這會兒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補償是要的，重要的戲份你都拍得差不多了，你的手傷至少也要個把月才能拆石膏，後面剩下的找替身也無妨。」

  棠漁聞言似是聽到了不敢置信的話，頓時語氣也跟著激揚了起來，「替身？我棠漁自打入這行以來，從未用過替身，即便拖著病也要親自上場，這次只不過打個石膏而已。」

  「也修養兩三周了，再等我一周的時間，我立馬能回劇組，剩下的戲份我都看過不需要動作激烈的戲份，更何況又是古裝劇，那袖子的寬度也足矣遮擋的住打著石膏的手臂。」

  她一口氣不帶喘的說完，抬眸眼底摻雜著期盼，怕人不相信又繼續說，「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下李導的意見，我相信他也會贊同由我親自來演剩下的戲份。」

  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楚衍遮掩住眼底的複雜，「既然你要堅持，那等一周後再說吧。」

  這句話無疑給棠漁吃了一顆定心丸，至少還有機會，她跟著鬆了一口氣，心底籌劃著名怎麼聯繫李導幫她說說情。

  若是她此刻抬頭便能看見楚衍看她的眼神少了先前的冷淡，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緒。

  回了病房的棠漁擰著眉左思右想，心中更是揣揣不安，心道前腳讓人先回了帝都，後腳便被他撞上她跟別的男人呆在一塊兒。

  雖然解釋了，但是心中還是怕他會誤會。

  「在想什麼？你看看你這眉毛都快擰成一個小老婆婆了。」沈知壓下此前的酸澀打趣道。

  棠漁靠在窗戶邊的座椅上，長長的睫毛蓋下一片陰影，她微嘟著小嘴看起來像是在撒嬌一樣，「我只是在想打個石膏而已用不著住醫院裡頭，回劇組呆著也是一樣的，等時間到了，再過來醫院一趟拆了就是了。」

  沈知聽出了她的不滿，耐著性子像是在哄她，「你的手需要靜養，要是回去了你再折騰下留下後遺症怎麼辦。」

  他見棠漁的神色有些鬆動，又繼續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以後若是碰上陰雨天便極容易像高一的班主任一樣，我可是想都不敢再想。」

  棠漁頓時間一個激靈，幽怨的瞥了一眼嘴角掛著笑的沈知，「你就知道嚇唬我，幾年了還不知道改改。」

  「我這哪是嚇唬你，都是為了你好。」沈知眼底含著笑意。

  「行了，你也不要待在這陪我了，還是趕緊回去吧，今天要不是聽他們說起，我還不知道你竟然連你大哥的訂婚宴都沒去參加。」棠漁自責道。

  「只不過就是兩家吃頓飯而已。」他說的輕描淡寫，似是一點都不帶怕的。

  棠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便自顧自的拿起了手機咕噥，「快回去吧不要讓我愧疚，反正你也準備留下了，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聚一塊兒。」

  「小漁.....」沈知的話頓了頓想要問出口的話卡在喉嚨里。

  「什麼？」靠在座椅上的人漫不經心的語氣，低垂著頭盯著手機。

  沈知艱澀道，「沒什麼，你好好休息，我改天過來。」

  棠漁敷衍的點著頭，待人走之後她立即點開楚衍的微信，猶豫著怎麼跟人解釋一下。

  另一邊楚衍等到楚老爺子睡下，想到那兩人有說有笑的身影，他眉頭微蹙低垂著眼眸讓人辯不出情緒。

  忽然口袋裡的手機「嗡嗡」的震動了兩下，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

  棠棠：楚導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回來的，只是沒想到你剛走，便碰上老同學回國來探望。

  棠棠：因為那邊的醫院地址被暴露了，所以安全起見才想著回帝都修養，沒想到昨天剛到還沒來得及跟你匯報，今天就碰見了。

  楚衍看完消息內容，將手機反扣在桌上，連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眉間慢慢舒展了開來。

  棠漁斟酌著自己發過去的每一字每一句，等了半晌，她沉思萬分感覺當初考試差點沒時間的時候，也沒這麼焦慮過。

  一不做二不休，她決定再接再厲。

  棠棠：其實我覺得像這種沒打招呼的情況下，都讓我們兩個再次相遇，你說這就是不是傳說中的緣分。

  棠棠：那天你離開後，我便整日思之，念之，心心切切的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現在你面前，沒想到上帝聽到了我的內心，才會讓我們有了今天這一場相遇。

  楚衍看到這兩條信息，忍不住輕嗤，目光微轉，修長的手指敲打在屏幕上，倏而又全部刪掉，按了靜音模式重新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

  只是沒想到剛離開病房便又再次看見，那心心念念想要迫切見到自己的人。

  棠漁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的衝著他打招呼，看見他似乎要準備離開的樣子，忙不迭的湊上前。

  心道還好她動作快叫來了護士，借著沈知與他們楚家的交情當理由，才能快速的知道他在哪個病房。

  「楚導，好巧你這是要去哪，我剛想著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就在這碰上了。」

  楚衍垂眸打量了她一眼，眉梢輕挑漫不經心道，「這個點出來透氣。」

  棠漁看了一眼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夜色，扯著笑儘量不讓自己冷場，「今晚的天氣不錯，月色配佳人，再好不過了。」

  「嗯。」

  頭頂上方傳來淡淡的音調，棠漁抬眸仰視著他等著他下一句，結果等來一句，「既然月色不錯，那你慢慢欣賞，不打擾了。」

  楚衍邁開長腿便繞過她徑直離開，棠漁瞪大了眼睛心道這人是聽不出她華麗的意思嗎？

  她一個人賞月賞個寂寞。

  棠漁反應過來後，忙不迭的向前跑去，「楚導你等等。」

  前面的聞言突然停下了腳步，身後的人似乎沒料到他會真的停下，腳下來不及剎住，一個猝不及防便撞上了他的後背，疼的棠漁倒吸一口冷氣。

  「嘶。」

  恰好那條受著傷的胳膊被撞的生疼，她彎著身子扶著右臂。

  楚衍轉身看著她的動作蹙著眉頭，似是不悅，「你繼續折騰一下，是不想快點好了是嗎？」

  棠漁不敢抬頭看他的臉色，又理虧在前嘟噥道，「誰讓你走那麼快，你等等我，不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嗎。」

  醫院走廊的燈光打在她的睫毛上，微翹而纖長，陰影蓋下時遮掩住眼底的小情緒，但是她微嘟著的嘴看起來像是在訴說著她的不滿。

  尤其那聲音軟軟糯糯的聽起來像是小貓抓撓著在那撒嬌。

  楚衍眼底透過一抹無奈之色，「你在哪間病房，我送你回去。」

  他的語氣似帶著命令，不容讓人拒絕，「只給你一周的時間，你在繼續折騰一下，我會按照我的想法給你找替身上場。」

  棠漁不敢在這件事上跟人反著來，只好跟著人回了病房。

  那本早已翻閱數百遍的劇本正放在床頭柜上，楚衍拿起劇本在那翻看，目光掠過桌上那手機頁面，眼眸微微一怔。

  顯然棠漁也注意到了，剛剛出去的匆忙忘記了帶手機，連聊天頁面也忘了要切換。

  隔著屏幕訴說思念之情倒也無所謂，這會靜謐的病房裡，那思念之人就站在對面，尷尬的氣息逐漸蔓延開來。

  她悻悻然的擠了過去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岔開話題，「楚導其實我堅持要親自演也是有原因的，每個人對角色的理解不同。」

  「前期對這人物的動作思想我都有自己的見解，要是後期換個人替補上去，觀眾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肯定有眼尖的能發現不同，尤其是那一群專門尋找一部戲裡面的bug來獲取利益的人，更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

  她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楚導你也不想我之後拍完這部劇就被網友安上耍大牌，摳圖，沒演技的標籤吧？」

  見那個人還是不說話，她又兀自嘀咕道，「我的目標可是大滿貫獎盃，進軍的是實力派演員，要是在這留下人生的污點，那我還是退圈好了。」

  楚衍眉眼一挑，終於捨得將目光投向她身上，漫不經心的道，「我沒打算把你換掉，你急什麼。」

  「如今的好演員不多了，盡職盡業的更是少之又少，稍微受點傷的部分都要花錢僱人上場，像你這樣的即便想退圈，我也不願意放你走。」

  這番話他的確是發自內心的。

  棠漁頓時間瞪圓了眼眸，滿眼的不可置信，一掃先前的忐忑不安，此刻心間像是被灌了蜜一樣甜滋滋的。

  她抿了抿唇，耳朵根沒出息的紅了。

  楚衍將她的反應瞧在眼底，低垂著眼眸遮掩住眼底的笑意，放軟了語氣跟人說道，「你安心養傷，好了之後再回去。」

  突然話鋒一轉他緊接著問道，「你跟沈知是同學？」

  這話一問出口連他自己也沒反應過來，棠漁更是愣了一瞬，忙不迭的解釋道，「我跟他從小學就認識直到高中畢業，再之後他就出國了，也是前幾天他回國了，我們才有聯繫。」

  楚衍慢條斯理的把劇本放下，緊盯著面前的人，抿著唇眼底帶著審視。

  棠漁被他盯的心慌意亂，強忍著逃離的衝動，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對上他的目光任由他打量。

  倏然間他一聲淺笑透過耳膜傳到心底，棠漁聞聲跟著顫了一顫，滿眼疑惑的看向他。

  「我只是隨口一問，你緊張什麼。」楚衍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長，不知出於什麼緣由，他又提醒了一句。

  「沈二不是良人，沈家講究的是門當戶對。」

  「那你呢？」棠漁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