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雖死猶榮

  三皇子朱武校衣不卸甲，全身上下全是血漬，衣服有些地方的血跡已經風乾，變成了暗紅色的血痂。

  臉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看上去表情十分猙獰恐怖。

  三皇子親自來到楊博營中，向他表示感謝。如果楊博沒有率兵及時趕到，將自己從亂軍中救出來，並以奇兵殺退敵人。

  現在的自己，恐怕已成為一具冰涼的屍體。

  或許，後金士卒知道自己是皇子，還會砍下自己的腦袋，帶到他們營中，做成酒杯，故意羞辱自己。

  用自己的人頭，以慶祝他們的勝利。

  

  就是死掉，他們也不會讓自己的靈魂安息。

  三皇子見到楊博，一撩衣服下擺，推金山，倒玉丶柱，雙手抱拳，高高舉過頭頂，單膝跪地，對楊博激動說：「尚書大人在上，請受小王一拜！」

  「三皇子這是何意？快快請起。」楊博十分吃驚，趕忙從書案後面繞到前面，親手把三皇子扶起來。「我們都是明軍，都是皇上的臣民。我們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千萬不要說什麼你我，那樣就見外了不是？」

  三皇子朱武校眸中帶著感激之情說：「沒有楊尚書及時出現，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我這條命是你救下的，我非常感激你，千言萬語不足以表達我內心之萬一。」

  楊博客氣地擺擺手，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接下來還是談談我們怎麼辦吧。」

  「什麼怎麼辦？」三皇子朱武校奇怪地說，「我們已經兵臨城下，還有退回去的機會？我們若退軍，他們在後面追擊，咬住我們的尾巴不放口，怎麼辦？」

  「現在只有與他們死磕到底，不是他們死光光，就是我們全部犧牲。」

  「退是不可能的。」

  楊博搖搖頭，眼神迷離一下，說道：「三皇子此言差矣。你難道沒有聽別人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話？」

  「我們的步兵，怎會是他們騎兵的對手？」

  「我們現在的撤退，是為將來更好地進攻，保留力量，好鋼用在刀刃上！」

  三皇子急了，大聲爭辯道：「我們是軍人，保家衛國是我們的職責。哪怕流盡全身的最後一滴血，也不能退縮半步。」

  「死有什麼可怕的？」

  「他們後金的士卒也是血肉之軀，也是爹娘生養的，我們的刀劍砍中他們的身體，他們也會疼，也會流血，也會死翹翹。」

  「我們若是向他們認輸了，低下高傲的頭，他們就會強硬起來。」

  「即使是死，我們也決不退兵，馬革裹屍，雖死猶榮！」

  楊博耐心勸道：「我們人少，抵禦不了敵人的強攻。我們先退兵，待大隊人馬到齊，再與他們決一死戰。」

  三皇子朱武校帶來一萬人馬，第一場戰役死掉大半，第二場戰役又死掉一半，現在只留下兩千人。

  楊博帶來一萬人馬，與敵軍拼了一陣，也死了一千餘人。

  兩支軍隊合在一起，也不過一萬一千人左右。

  敵軍也有一萬人，而且還是精銳騎兵。用一萬騎兵，打一萬步兵，那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輕鬆容易得多？

  如果不退兵，與敵人死磕到底，下場不言自明，肯定也是損失慘重。

  搞不好，楊博與三皇子二人誰也離不開。

  楊博老謀深算，十分精明，當然不願意以雞蛋碰石頭。

  可三皇子現在打紅了眼睛，變得鐵石心腸，誓死不後退。

  楊博是來救三皇子的，三皇子不退，他當然也不能退，只能陪著他一起死戰到底。

  唯一的希望是，楊博出兵之時，告訴過太子，如果到晚上他還沒把三皇子帶回去，說明他也陷入了死局。

  那時候，必須讓葉全城帶兵來救，哪怕連夜急行軍，也要讓他趕到。

  不然，到天亮，黃瓜菜都涼了。

  楊博與三皇子沒有回軍，太子在後方一直等到天快黑，還是沒有看到他們歸來，心中像千斤巨石壓著，越發沉重起來。

  講心裡話，他看不上葉全城的玩法，但葉全城兩次打勝仗，都是以弱勝強，風頭正勁，一時無倆。

  他很想壓壓葉全城的風頭，好讓葉全城知道，誰才是統帥，誰才是太子。

  沒有你張屠戶，我們還能吃帶毛豬？

  結果，已經發生的事實證明，沒有葉全城還真不行。

  三皇子帶兵一萬，兩天沒有歸來。楊博帶兵一萬去幫忙，也是一去不回。

  用腳指頭思考也知道他們遇到了難啃的骨頭，大概被死死纏住，無法脫身回師。

  如果不是楊博臨走前叮囑他，讓葉全城去救他們，太子腦袋一熱，就會自己帶兵過去，親自救人。

  這樣有好處，也有劣處。

  好處是，太子督戰，給士兵們以無窮的力量，興許就會打贏一場戰役。

  壞處是，如果太子也不行，也被敵人死死咬住，誰也逃不掉，大家一起等死。

  太子可是統帥，他若不幸陣亡，預示著這次北伐徹底失敗。

  沒有辦法，太子雖然不情願，也不得不聽楊博的話，將葉全城叫到營帳中，努力擠出一絲笑臉，對葉全城說：「三皇子和楊尚書帶兵向北出發，尋找敵人的主力，與其決戰。」

  「現在兩天過去了，一直沒有收到他們的消息。」

  「為了預防萬一，本宮決定，派你去接應他們。不知你意下如何？」

  葉全城聽到太子的話，眨眨眼睛，心裡快速思考起來：「兩天了沒有消息傳回來？恐怕凶多吉少吧？」

  「這個時候派自己過去，表面上看是接應他們，實際上就是救他們於水火。」

  「說白了，他們遇到危險了，脫不了身，又派自己去打硬仗，讓自己以身犯險，去送死啊！」

  「太子的心腸真黑！」

  「不是一般的黑！」

  「明明讓自己送死，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連一句真實情況都不敢告訴自己。」

  葉全城非常不願意去，就是想讓太子看看，離開老子，你能打成什麼樣的戰爭。

  可是，葉全城的大局觀十分強烈，大軍出動十萬人馬，已經有兩萬人馬出了事，自己不去，太子必定親自去，再讓太子出了事，只留下自己的一萬人馬。

  雖然自己打勝，也算是失敗。

  只有讓大家全勝，自己才算是真正的贏。

  但是，自己不能輕易答應太子，必須從他身上掏些值錢物，才能答應他的要求。

  葉全城就說：「讓我出兵也行，戰後回帥，太子必須向皇上稟明情況，獎勵我的士卒五十萬兩銀子，當作犒勞。」

  太子猶豫一會兒就答應了，不答應不行啊，人家有那個實力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