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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我們等著吃喜酒

2024-06-10 03:19:59 作者: 林與舟

  上了樓梯,周盈盈在二樓平台處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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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側目注視著她,精緻打整過的墨發如瀑而垂,膚白如脂,身形纖瘦。

  長相漂亮,舉止得體。

  軟甜的嗓音響起,「我能去樓小姐的臥房坐坐嗎?」

  我緩慢凝神,對上她瀲灩狹長的眸子。

  「當然,傅太太不嫌亂就好。」

  原打算帶她上二樓小書房,就此作罷。

  劉媽媽在前開門,提醒她注意腳下的毯子。

  進了臥房,她淺淺環視一周,誇讚起設計優雅。

  我客氣了兩句,請她入座。

  她是客,入東座,我是主,坐西面。

  她攬著青絲旗袍,莞爾一笑,

  忽地又扭著腦袋向外看,似乎是想等什麼人來。

  劉媽媽彎腰斟茶,將桌上的熏爐挪到遠處。

  我屋裡泡的是瀉火降燥的野山茶。

  這茶便宜,隨處可買。

  我不愛驕奢之物,因此偏好它的普通。

  茶水入口微苦,但細品又回甘回甜。

  周盈盈淺抿一口,被精心打理的眉頭蹙得十分不自然。

  說時遲那時快,她眼前金光一閃,扭頭瞪看著劉媽媽。

  「勞煩去換壺熱茶,我小腹不爽利。」

  女人小腹不爽,多半是月事怕寒。

  劉媽媽欠了個身,與我四目相對。

  「我思慮不周,這就去換。」

  周盈盈有些怪,她是出了名的脾氣好,今日怎麼的刁難起下人了。

  門輕輕合上,她掩帕清咳。

  我張合嘴唇,心裡憋著話。

  我……

  想問問她是不是收到了我求救的信件。

  總不會真是因為我欠了陳皖然的課業來的。

  管家說傅家近來喜氣洋洋。

  兩個少爺因管家兒子結婚一事也不曾外出辦差,都在屋裡。

  按理說信件送達,總該有個迴響,怎會啞著?

  我猶豫不語,她先開腔。

  「其實我父親與格雷先生有些交集,今天我來這一趟,是受他囑託,他托我過來說個情,想促成這樁婚。」

  「格雷先生說他傾慕你許久,可惜無緣說話,直到在我和傅戎炡的訂婚宴上看到樓小姐驚艷四方,這才堅定了心頭的念想,想締結這段佳緣。」

  她勾著紅唇,目光懶洋洋的,目不顧及地環視。

  我只覺得腦子嗡嗡的,這張美如畫卷的臉正輕飄飄戳著我的痛處。

  剎那間,我心中的酸澀與羞辱一併湧來,令人窒息。

  當時的事並非我本意,可如今看來,後續的許多事情皆是當時的孽。

  因為當初的招搖,我惹了不少麻煩。

  我聽出她的嘲弄,自知理虧。

  沉默著,我說不出話來回應她。

  她隨性靠著椅子,氣質矜雅,疏離。

  我不能認輸,便打算稍微擺一些架子。

  我們安靜地坐著,中間如劃了楚河漢界。

  劉媽媽換了壺熱茶來,瞧見屋內古怪。

  周盈盈雙手捧著茶盞細飲,猝然開口。

  「抱歉,先前因周家的事拖累了你,教你受了驚嚇,我一直說登門,卻總是拖延,沒機會來親自致歉。」

  話倒是說的漂亮,可登門致歉,她空手而來又有幾分誠意?

  我還是不答話。

  叫她一個人尷尬。

  劉媽媽臉上一點笑容也沒了。

  她搓著繡花青布衫,語氣柔軟,替我打圓場。

  「實在是抱歉,小姐這些日子睡眠不足,新舊兩傷交錯,免不得有些小情緒,太太多多包涵,樓下燉了紅棗花生湯,不如我帶太太下去喝一碗?」

  周盈盈頷首淺笑,有幾分瑰艷之姿,「多謝,無礙」。

  她兀自飲茶,起身走到門邊。

  「今日唐突,說了不該說的話,壞了樓小姐的心情,我……改日再來拜訪。」

  這話古怪,她哪裡看出我惱怒的。

  我不過是冷著臉,回應她的無禮罷了。

  她今日確實怪異。

  借傅家名義過來,卻平白扯了陳皖然,而後又借父親的名義撮合婚事,最後又無故給我甩個「驕矜無禮」的笨重架子。

  合著好人都是她,粗鄙俗人是我?

  可她這時來訪,我忍著傷口疼痛引她進屋已是莫大的情面,說這勞什子的話。

  真叫我心中不爽。

  她故意試探一下,並不打算真走,轉身又道。

  「樓小姐……與紅柳是熟識?」

  我怔住,「不算,只是吃過幾次飯。」

  她若有所思,語氣無辜。

  「嗯,不算深交摯友?既然如此,那她絞盡心思勾引我先生的事便與樓小姐無關了。」

  她看著我,那雙帶著濃烈厭惡的黑眸藏著輕蔑。

  微微揚起的臉有些幸災樂禍,她垂下眼睫。

  「希望樓小姐身體快些康復,我們都等著吃喜酒。」

  我們?

  誰和她?

  傅戎炡?

  大約不是我多想,她這話炫耀意味明顯,好像是知道我和傅戎炡的事似的。

  可她又不說明。

  昨晚睡得差,疲憊感裹挾著她的陰陽怪氣,一起衝擊著我的神經。

  猝然一瞬,我從椅子裡彈起,抄起了座位上的裁紙刀。

  多虧了她大老遠過來冷嘲熱諷,給我提供了機會。

  周家人在火車站脅破我一次,那我禮尚往來,也還周家人一次。

  ……

  司機驚慌,打不著火。

  他哆嗦牙冠,精銳的視線通過後視鏡落在了閃光的刀上。

  這刀是報社的裁紙刀,伸縮款,推出後有十五公分長。

  穿人脖頸不在話下,一刀歌喉亦是輕輕鬆鬆。

  周盈盈皮膚鮮嫩,輕輕一碰便留了紅痕。

  我以為她是個穩重,不輕易露怯的人,可刀真架在脖子上時,她比我那日還狼狽。

  方才拖著她從屋裡出來,樓家的幾個姨太太嚇得要死。

  一張花臉比哭喪的還慘。

  汽車的火還是沒打著,周盈盈的淚落到了我手背上。

  我冷笑一聲,看著鏡子裡的她。

  「傅太太,你覺得我這一刀下去,是你先死還是我後亡?」

  卷翹的睫毛輕輕閃動,薄唇抿著,不見血色。

  良久後,嘴角緩緩彎了起來,哀求的聲音里哭腔凝重。

  「別傷害我。」

  司機護主,也開口安撫我。

  「不要激動,先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

  疼。

  傷口又崩開了,血跡滲出衣服,染髒了周盈盈的旗袍。

  若是隔遠一些,乍一看還以為我往她後腰扎了一刀。

  時間緊迫,我得趕在自己流血而亡之前,找個安全的地方。

  樓家的人已經追出來了。

  兩個姨太太慌張招手。

  「玉兒,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三小姐!」

  劉媽媽被我重重踢了一腳,此時也跛著腳追在最後。

  我只覺得胸悶氣短,剛才一瞬間的歡愉已經跑到九霄雲外了。

  我將周盈盈脖子上的刀收緊了幾分,厲色道。

  「開你的車,別說沒用的,送我去碼頭。」

  上次走陸路沒走成,這次走碼頭的水路。

  既然假死不成,那就跑。

  嫁什麼格雷?

  誰傾慕他誰嫁他,誰誇他好誰嫁,我才不要嫁!

  那人是個垃圾。

  我不能明知是垃圾還閉眼往裡頭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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