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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大結局

2024-06-10 02:39:45 作者: 汀蘭青青

  夜,刑部大牢內。

  在一間獨立又隱蔽的牢獄內,一燈如豆,無風搖曳。寧何苦被懸吊在一根鐵架上,身體懸空,正半垂著頭,奄奄一息。

  他的上半身全是鞭刑後留下的,無數條血肉模糊的鞭痕,觸目驚心。

  周圍一片靜謐,再加上他雙腳下鐵桌上放滿了五花八門冰冷錚亮的刑具,呈現出一種近乎於地獄般可怕的陰森死寂。

  一個五官周正的瘦高個無聲無息地踱了進來,負手靜靜佇立,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中審視著寧何苦。

  良久,他從牙齒縫中重重吐出兩個字:「該死!」

  寧何苦緩緩抬起頭來,張開雙眸,動了動被吊得麻木的雙手,唇邊含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畢恭畢敬問候來人,「草民寧何苦見過蘇尚書,蘇大人。」

  來人微微吃了一驚,「你認識本官。」

  

  寧何苦一本正經道:「當年,鼎鼎大名的蘇青雲,年紀輕輕,四十歲未到便人如其名,由一個小小的刑部司主管平步青雲地高升到了刑部尚書,這般厲害人物,草民又豈有不識之理呢?」

  刑部尚書蘇青雲警惕道:「所以呢?」

  「蘇大人是不是想問草民,知不知道魅煞姫千雪被關在何處?」寧何苦卻繞著彎地答非所問。

  蘇尚書涼涼看著他,同樣繞著彎的答非所問:「笑話,本官乃堂堂刑部尚書,想要知道一些消息,用得著向你一個賤民打聽消息嗎?」

  寧何苦笑了,帶著三分傲嬌七分不屑,「就因為我同王叔的關係非同一般啊!他平常會將特殊人犯關押於何處,除了大理寺少卿,恐怕就只有草民知道了。」

  蘇尚書:「……」

  下一刻,他不置可否地轉身就走,寧何苦在他身後快速道:「只要大人肯留草民一命,我定助您救出魅妖二煞,並且,還有靈藥相贈,可治癒他二人身上之頑疾。」

  蘇尚書不覺間就停下了腳步,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緩緩轉過身來,顧左右而言他:「沒聽說過大靖第一捉刀吏是貪生怕死之徒啊?」

  寧何苦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好好活著的。」

  「……」

  蘇尚書是個極其謹慎之人,直到此時此刻,也不願輕易透露一絲絲自己和魅煞之間有任何的關係,而只是旁敲側擊:「雖說你和醫怪稱兄道弟,可據說他醫術平平,又何來的靈丹妙藥呢?」

  寧何苦果斷打斷了他,「醫怪醫術超然物外,可他是絕對不會幫同其有屠村之仇不共戴天的仇人醫病的。小人所說的乃是在藤格里沙漠的深處,有一座西部王的王陵墓葬,蘇大人應該聽說過吧?」

  呵呵!寧何苦再次拋出關於西部王陵墓秘密的誘餌。

  還真是計不怕老套,最緊要受用。

  果然,蘇尚書明顯的吃了一驚,關於西部王陵墓的秘密和傳說,關於墓中那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靈丹妙藥,他當然是聽說過的,且無數次躍躍欲試過。是以,便興奮地重複了一句:「西部王陵墓?」

  寧何苦重重點頭,清晰無比,一字一句道:「只要大人能留草民一條賤命,我就立即告訴大人魅妖二煞的關押之處,並且將打開西部王陵墓的秘密圖稿雙手奉上。如此一來,未來嘛?大人登頂東閣右相之位,將指日可待,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奇遇……」

  平步青雲,入主東閣,登頂右相,位極人臣,一直都是蘇青雲入致仕途的終極目標。

  況且,當掌握了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後,他日登高振臂一呼,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是以,面對如此這般巨大的誘惑,蘇尚書再也繃不住了,也無比清晰地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敢騙本官,本官定將你五馬分屍,反之,本官自會留你一命,保你平安!」

  「呵呵!咱們的蘇尚書蘇大人莫非像隻手遮天,視國法刑律於無物嗎?」

  黑暗中,大理寺少卿溫謙負著手便似從天而降一般,傲然屹立在蘇尚書身後,還道出了一番誅心之論,嚇得蘇尚書驚慌轉頭,怔在原地。

  「還有下官作為見證,親耳所聽,親眼所見呢!」王偃緊跟著出現在溫謙的身後,同其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蘇尚書畢竟還是蘇尚書,僅僅愣了一愣後就嚎叫起來,「來人,是誰放他們進來的?」

  剎時之間,便由黑暗中衝出來一群勁衣佩刀之人,威嚴無比又虎視眈眈地將王溫二人緊緊圍困於中。

  與此同時,蘇尚書在心中快速盤算:他二人既已知道我的秘密,就絕對不能再讓其走出此地一步了。

  必須殺人滅口!且要掩人耳目,不留痕跡。

  主意既定,他便指著溫王二人厲聲道:「此二人乃欽犯寧何苦之親眷,如今前來劫獄,還欲刺殺本官,速速將其拿下,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數名錦衣佩刀人卻似柱子般佇立原地,一動未動。

  蘇尚書急了,厲聲斥責:「一群廢物,怎麼還不動手?」

  錦衣佩刀人仍舊一動未動,沉默莊嚴端穆的猶如置身明堂,令人心生畏懼,再不敢多言一字半句。

  蘇尚書閉了嘴,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便仔細瞅了瞅站成石像般的前者,電光火石之間,腦中油然崩出「壞了」二字後,眼前一花,頭腦發熱,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於此同時,一個身穿淺黃色便服的華美年青公子緩緩踱了進來。

  天選之子正氣端然,顏值制霸,不怒自威,聲若鳳鳴:「朕的親衛,也是你這狗東西能使喚得了的。」

  猶如晴天霹靂,天降巨雷,砸響在蘇尚書的頭頂之上,至雙耳嗡嗡作響。他雙膝一軟,「咚」一聲就重重跪了下去,甩得烏紗帽傾斜,帽子兩側的幞頭腳一高一低,微微顫抖。

  顧不上頭冠不整,他以頭搶地,山呼:「微臣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來人一派王者風範,霸氣外露,自然便是當今天子——昭仁帝了。

  年輕的昭仁帝厭惡地看了看像條狗趴著的蘇尚書一眼,對身側的溫謙道:「愛卿,你乃我朝掌最高刑罰的大理寺少卿,就由你來羅列,這個狗東西一共犯了多少條罪狀吧?」

  「臣謹遵聖旨!」溫謙微微恭身恭謹答。

  下一刻,他挺直腰杆,儼然如端坐明堂,正氣凜然,如數家珍:「蘇青雲私放要犯重犯,無視國紀法規,罪當誅;私藏通緝重犯多年,並與其沆瀣一氣,同流合污,狼狽為奸,行闖獄解救當朝重犯之大不赦之罪,罪當誅;蓄意誣衊謀殺當朝從四品官員,罪當誅;身為當朝掌刑法事宜的最高行政上官,知法犯法,蓄養死士,罪加一等,數罪併罰,應當判斬立決。」

  「臣冤枉啊!陛下饒命,饒命啊!」趴在地上的蘇青雲簌簌發抖著高聲求饒喊冤。

  昭仁帝俊臉含霜帶雪,微啟帝音,聲若鳳鳴振振:「你個狗東西還敢喊冤,樁樁件件,有哪一條不是你親身所犯下的。再敢紅口白牙的狡辯,朕就割了你的舌頭去餵野狗。」

  「……」

  「割了你的舌頭去餵野狗。」

  這句話何其熟悉,正是李琬琰最常罵的言語,這讓一直靜靜聽著的寧何苦乍然回心一笑,雖被吊於半空,面色蒼白,形體不整,但此一笑卻若春水般清新明朗,動人心弦。

  他緩緩抬頭望向昭仁帝,不料後者也正看向於他,四目相對,眼神複雜,各懷心事。

  昭仁帝:這就是她心中之人,即使身陷囹圄,依然勇武清俊,才貌雙絕,且心懷赤誠,品格高華,堪為良配。

  寧何苦:這便是當今天子,差點就成了李姑娘的夫君之人。天選之子,九五至尊,果然相貌華堂,龍威極致。若陛下知道我二人心屬彼此,不知道會不會殺了我以泄私憤呢?

  寧何苦心中犯著嘀咕,面上卻不敢怠慢,微微頷首以代行禮,「大理寺在冊捉刀吏寧何苦見過陛下。」

  即使寧何苦只是微微頷首,昭仁帝仍舊隔空遙遙伸出修長的右手,溫言道:「免禮。」

  此時此刻,像條哈巴狗一樣趴在地上的蘇青雲如墜雲裡霧裡:他怎麼還敢自稱為大理寺在冊捉刀吏呢?且陛下對一個通緝重犯,怎的會如此禮待?莫非……

  他正心中慌亂,六神無主之時,耳聽得寧何苦一本正經道:「稟告陛下,這狗東西可不僅僅只是這幾條罪名哦?在下以為,他同十二年前魔羅五煞在大理寺越獄逃跑,以及後來泄露刑部捕手和十八捉刀吏行蹤,致十名捕手悉數身亡,十八捉刀吏六人亡,十二人重傷之事也脫不了干係?」

  「陛下,臣冤枉啊!」蘇青雲在地上向前爬了數步,將頭磕的震天響,「陛下啊!此人乃朝廷重犯,一介平民,敢以民告官,口出妄言,其心可誅矣!」

  昭仁帝飛起一腳,就將蘇青雲踢翻在地,金口玉言:「誰是重犯?寧卿年少有為,心懷家國天下,乃是我大靖威名赫赫的第一捉刀吏,你個狗東西竟敢誣衊如此忠嘉之士,該死該死!」

  蘇青雲被踢翻後定在原地,頭上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下一刻,他眼睜睜地看著天子親衛將寧何苦輕輕放下,正百思不解,心生駭然之時,又有親衛搬出一張太師椅來,恭請昭仁帝上坐。

  此情此景,令他心驚膽戰,一骨碌就翻身跪倒在地,低頭再不敢言語一個字。

  昭仁帝對溫謙微微點頭,後者便對著黑暗中道:「都出來吧?」

  燭火相繼亮起,寬綽的牢獄內燈光驟亮,如同白晝。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數人皆露出真容。

  為首一人圓臉,中等身材,和顏悅色,臉上仿佛寫著「老好人」三個大字。

  在他的身側,竟然是低頭一言不發的溫和禮。

  他二人身後跟著的居然是申無謂,以及一個身穿土布衣裳,二十五六歲的矯健爽朗女子。

  申無謂一出來便衝到寧何苦身側扶住了他,用眼神問:「你還好吧?」

  寧何苦低聲道:「好著呢!」

  那邊廂,老好人拉著溫和禮上前一步,雙雙跪倒在地,正色道:「微臣東閣左相溫豐年攜幼子見過陛下。」

  居中而座居高臨下的昭仁帝一抬手,同時阻止了申無謂和布衣女子的行禮,爽快道:「都免禮,廢話少說,說正事。」

  寧何苦忍不住在心中為其喝了一聲彩:「雷厲風行,不墨守陳規,處事果決,不愧為一代名君。」

  左相溫豐年卻未敢起身,他溫吞道:「臣乃戴罪之身,不敢腆顏站著。十二年前,臣帶著只有八歲的幼子去賀大理寺少卿李盟的五十壽宴,李大人同微臣乃是至交好友,一直都特別疼愛小兒,是以席間一直抱著小兒玩耍。

  後來不知怎的,李大人一直帶在身上的一串極其重要的鑰匙不慎丟失。正當他找得焦頭爛額之時,大理寺卻傳來消息,魔羅五煞由守衛森嚴的牢獄中逃走了……」

  溫謙故意問:「難道說當時李大人身上的重要鑰匙丟失,竟同令郎有關?」

  溫豐年看向溫和禮,後者便抬頭挺胸道:「回大人的話,的確是小人的錯。當時,有一位伯伯和顏悅色的拿了張手帕,讓我看上面繡的小老虎,看了後不知怎的?李伯伯再抱著我時,我便由他的懷裡悄悄掏出了一串鑰匙,然後扔在了草地之上。」

  溫謙仍舊故意問:「溫家小公子,當時你可只有八歲哦,怎麼能如此記憶猶新呢?」

  溫和禮一改往日的怯弱之姿,從容應對,「的確,當時僅有八歲的我對此事並無甚記憶,而是在五年後的某一日,我十三歲那一年,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清清楚楚地記起了那一日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當時,我便將此事告知了父親,父親嚇壞了,直呼就是因為我,才害得李伯伯引咎辭官,最終抱病而終的。」

  趴著的蘇青雲身體明顯振動了一下。

  溫豐年低頭請罪:「都是臣教子無方,才讓賊人有可乘之機,害李兄慘死,讓魔羅五煞趁機逃跑,逍遙法外十二年。臣大罪,請陛下治微臣死罪。」

  昭仁帝聲沉如水,「當時令郎年幼,才被賊人施了迷香加以利用的。此事當年卿已經告知過朕了,卿何罪之有?況且,朕聽說令郎為了彌補當年之過失,還特地訓養了一隻白鷹,出門四處尋找五煞行蹤。此次能緝到魔羅五煞歸案,令郎可謂功不可沒,朕恕二位無罪,平身。」

  寧何苦和申無謂對看一眼,直到此時此刻,他二人才知道,溫吞怯弱的書呆子溫和禮,竟然深藏不露,另有所圖。

  他一路跟隨自己,原來也是為了追尋魔羅五煞,彌補當年無心所犯下之過失。

  雖然有所隱瞞,但其心其行可謂可敬可佩可嘉矣!

  此時,溫和禮正望向他二人,帶著歉意又真誠無比地微微一笑。

  寧申二人則微微頜首,回以理解之笑。

  溫謙接著問話:「溫家小公子,那你可還記得當年給你看手帕之人呢?」

  溫和禮毫不猶豫地指向蘇青雲,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就是他!」

  「冤枉啊!陛下。溫家公子僅憑一個多年前的臆想,一個不存在的事實,又怎能引為證據呢?」蘇青雲立時據理力爭。

  一直在側靜立的布衣女子忽然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聲音清脆爽朗:「陛下,民女的父親陳年乃是當年的十八捉刀吏之一。十二年前,有三個男子綁架了民女,並以此要挾我的阿爹。我阿爹為了維護我不被那群賊人污辱,萬般不得已才說出了刑部捕手以及十八捉刀吏的行蹤。阿爹救出我後,自知罪孽深重,便橫劍自刎了。

  如今,民女得知寧伯伯為此事自盡,寧家兄長又因此獲罪,民女特來道明當年真相。父債子償,請陛下治民女死罪,還寧伯伯一世清名。」

  一側的申無謂在寧何苦耳邊道:「她是我找到的,我厲害吧?」

  寧何苦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大拇指。

  只聽見昭仁帝溫聲道:「十二年前,陳姑娘芳齡幾許?」

  陳姑娘朗聲回:「十二年前,民女剛好十六。」

  「哎!」昭仁帝輕聲一嘆,「二八之碧玉年華,身為父親,又怎可眼睜睜地看著自家閨女被賊人……是故,即使有罪,也是情有可原,此事另議吧!」

  溫謙溫聲接道:「陛下言之有理。」繼而轉向陳姑娘,不欲廢話,「姑娘可認得當年擄你之人?」

  陳姑娘看向地上趴著的蘇青雲,同樣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當年那群賊子都蒙著黑巾,但民女此生都不會忘記那領頭人的聲音。」

  頓了頓,幾乎是從牙縫裡崩出來一句話:「那人說話的聲音,便同地上趴著這人的一模一樣。」

  「冤枉……」蘇青雲抬頭剛喊出兩個字,一想到正是自己的聲音露的餡,立時又警惕地閉了嘴,惶惶然地看向高處的昭仁帝。

  昭仁帝起身捋捋衣袖,面露不耐,「溫少卿,朕看見這個狗東西就心煩,將他押下去嚴加審問……朕乏了,回宮!」

  剛送走昭仁帝,申無謂就沖寧何苦當胸一拳,斥道:「臭小子,原來你這一路逃亡都是假的啊?」

  寧何苦捂胸悶哼了一聲,假裝搖搖欲墜,「我受傷了,你還忍心打我?」

  正被拖走的蘇青雲絕望地望向溫豐年,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的謀劃最終都是為了引誘我露出馬腳,左相好計謀啊!」

  溫豐年望向溫謙,二溫會心一笑,異口同聲:「可不,正是一出引蛇出洞。」

  頓了頓,溫謙沖寧何苦眨眼:「就因為小苦也最愛用這一招。」

  溫豐年附和:「聽說他這一招引蛇出洞,屢試不爽。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寧何苦謙虛苦笑,「二位大人過獎了!」

  申無謂正望著寧何苦思索,突然語出驚人,「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計謀的話,那你爹娘……」

  一側的王偃及時打斷了他,「是我的疏忽,才讓小苦他爹娘遭奸人算計……我知道,以小苦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放過水煞和毒煞二人的。於是,我便立即面見溫大人,大人又同左相商量,才決定將計就計,讓小苦闖刑部刺殺二煞的。

  爾後,又故意將其定為通緝要犯,令刑部一路追緝,不只是為了引出其他三煞,更為了引出當年暗助五煞逃走的幕後元兇。」

  申無謂睜大一雙桃花眼,駭然莫名,「那二煞是真死還是假死?」

  王偃:「自然是假死,等待他們的,將是國法的制裁。」

  申無謂長鬆了一口氣。

  此時,四名刑部捕手走了過來,為首一人正是在追緝寧何苦時向於洵一路獻策的捕手王玄。

  他上前對寧何苦施了一禮,面露欽佩,「在下王玄,見過寧公子。寧公子這一路真是好生厲害,在下佩服至極!」

  寧何苦回了一禮,苦澀無奈,「兄台過獎了,這一路全靠你們幾位暗中相助,寧某才得以次次都僥倖脫逃,多謝多謝!」

  申無謂又圓了雙眼,「連一路追緝的捕手都是假的?」

  「錯!只有我們四個是假的,所以這一路上才毫髮無傷,多得寧公子手下留情啊。」王玄笑容得意。

  申無謂:「……」

  王偃上前拉了他一下,指指王玄,「他姓王,自然是我的人。別愣著了,快帶小苦去治傷吧!」

  李宅。

  李琬琰看著面色雪白,身上又添新傷的寧何苦,心疼得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寧何苦悶哼了一聲,並隨手握住了前者的柔荑,撒嬌伏小:「小可受傷了,就請姑娘可憐則個,原諒小可的隱瞞之過吧?」

  李琬琰連嬌帶怒地剜了他一眼,「以後若還敢瞞我,我我……」

  「你待如何?」寧何苦隨勢將李琬琰拉至胸前,凝視著她的明眸,柔情似水,心下躍躍。

  李琬琰紅了臉,柔聲嘆息:「罷了罷了,人人皆有不得已的苦衷……」

  此刻,寧何苦同她近在眼前,聽著她的軟語昵喃,又同其肌膚相接,微微摩擦,剎那間只覺身體中有大半的血都湧上了頭部,便再也無法抑制濃烈的情感和噴涌而出的衝動,一俯身就吻住了那如花瓣般嬌嫩誘人的紅唇。

  雙唇相接,李琬琰怔在原地。寧何苦如痴如醉,正若用舌尖撬開那玉齒深入探索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對不起,打擾了!」

  寧李二人被嚇得猝然分開,寧何苦轉頭懊惱慍怒:「知道打擾還不快滾……」

  青松站在門邊尷尬地手足無措,但還是沒滾,而是上前一步神秘兮兮道:「寧公子,外面有人要見你。」

  寧何苦瞥了一眼臉頰粉若桃花的李琬琰一眼,繼而沖青松瞪眼,露出不友善的眼神,「不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青松不冷不熱地快速接茬,「來人雖不是天王老子,但也差不多等同於是吧?」

  「……」

  「……」

  寧何苦撫額:「哦!那我去了,你等著我。」

  李琬琰微微頷首。

  後院的涼亭內。

  寒風蕭蕭,雪花片片,昭仁帝卻穿著單薄,正迎風而立,衣袂飄飄。

  他一抬手阻止了寧何苦的跪禮後,眼神卻看向了院中的一株白梅處。

  良久,他方收回眼神,緩緩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芬芳……」

  略頓了頓,他又道:「寧卿很像朕的一位忘年之交。想當年,朕五歲即位,被皇叔把持朝政,擅弄權柄,陰謀陽謀,手段百出,欲奪朕江山。那位忘年交雖為一布衣百姓,然卻改頭換面,蜇伏多年,且經年籌謀,助朕除掉奸侫,恢復朝綱,還政於朕。朕才將國號大昌改為大靖,唯願海晏河清,朝政清明,民生安定,民心安寧。

  而他呢?事後不戀功名利祿,不留隻言片語,便瀟灑抽身而去,同心愛之人逍遙世外,安渡餘生。朕實在是羨慕不已。」

  這般人物,自然也是寧何苦欽佩之人。他脫口而出:「事了拂衣去,雙雙青山快馬逍遙客,的確令人好生羨慕!」

  昭仁帝會心一笑,「所以,這也是你們的最終去處,對吧?」

  「……」寧何苦如實答:「李姑娘還要幫她家人尋求良藥,醫治頑疾,苦自當盡力而為。」

  昭仁帝收斂笑容,帶著小小苦澀,「差一點,她就成了朕的皇后……哦!對了,你可知她是如何拒絕朕的嗎?」

  李琬琰竟然當面拒絕過當今天子,這膽色!

  嘖嘖嘖!

  寧何苦茫然搖頭。

  昭仁帝的笑容意味深長。

  ……

  昭仁帝看著一身素衣的李琬琰,心中已然明白她的來意,不動聲色道:「請起,李姑娘見朕所為何事?」

  李琬琰並未起身,「臣女是來請罪的,請陛下責罰!」

  「你何罪之有?」

  「臣女心有所屬,不宜再嫁天子為後。」

  昭仁帝:「……」

  他原以為,以她的聰慧,定會婉轉拒絕說服自己,沒料到她竟是直言不諱,毫不遮掩。

  他面無顏色,同樣直言相告:「你可知你在朕的面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語,後果會有多嚴重嗎?」

  李琬琰抬眸淺淺一笑,卻答非所問:「從前,臣女對於婚配一事,只有權衡利弊,衡量得失;對於未來夫君的人選,亦是有益利之,無益棄之,從未有過真情實感。

  直到那日遇上他,我才明白,感情應該是最純粹高華的,隨緣而來,相生相依,相生相長,不可相離。是以,臣女相信,陛下某一日,也一定會遇到同您相生相依,相生相長,不可相離之人的。」

  「……」

  沉默良久後,昭仁帝方自言自語道:「隨緣而來,相生相依,相生相長,不可相離之人,朕的一位亡年之交亦是如此!」

  他慨嘆過後,又苦澀一笑:「你們皆可一心等待一人心,但朕卻不能。朕的皇后,必須要母儀天下,家世顯赫,徳行有度,眾望所歸。是以權衡利弊,衡量家世才貌徳行,才最終選擇了你。」

  「天子也是人,天子也可等待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之人。」

  昭仁帝笑得明朗,輕撫胸口,「姑娘的話,朕笑納了,會時刻銘記於心的。姑娘請回吧,告訴你父親,待你家人病體痊癒後,他仍然是我大靖的東閣右相。」

  ……

  昭仁帝看著寧何苦,「她拒絕朕那一夜,亦正是她去祭拜你父母亡靈之日。」

  寧何苦大為感動,一時無言以對,便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禮,以示敬意。

  昭仁帝上前將他扶起,殷殷期盼,「這萬里江山之重,時刻都壓得朕好累。若有朝一日,朕需要你時,你可願來助朕一臂之力?」

  寧何苦正色道:「有朝一日,陛下若有召喚,苦定當快馬而回,任陛下差遣。」

  昭仁帝笑得春光明媚,伸出右手:「君子一諾,重於泰山!」

  寧何苦與之擊掌,豪邁壯言:「擊掌為誓!此時一諾,此生必踐。」

  二人擊掌,相視而笑!

  寧何苦臨走前,忍不住問:「陛下的那位忘年之交,可否告之尊名。」

  昭仁帝的目光穿過虛空,望向更遙遠之地:「他叫東方玉澤,也叫宋璟琮。他的心上人名叫玉九歌,曾經是我大靖臨天府的大推官。」

  (關於昭仁帝和東方玉澤,宋璟琮,以及玉九歌的故事,詳見作者的另一本書,書名《詭案秘錄》,歡迎來踩!)

  告別昭仁帝後,寧何苦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李琬琰。剛到其房間門口時,聽見屋內有對話聲傳出,他不便闖入,便倚在門外的一棵樹上等候。

  屋內人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字字句句皆無比清晰。

  男聲:「女兒啊!你就聽為父一句勸吧?趁早收回心思,好好地做大靖的皇后去。你可知道,為父官至右相,你若再母儀天下,那咱李家祖墳就該冒青煙了。」

  李琬琰滿不在乎的聲音:「那也不能一直都冒青煙吧?再冒就該會燒起來了。」

  李父李伯漁氣急:「……你……」

  門外的寧何苦憋笑憋得差點內傷。

  李父不甘心,不咸不淡地繼續遊說:「女兒啊!你別忘了,當初是你聽了那地仙的話,說找到魔羅五煞就能找到那幾味奇藥。是以,為父才找了個藉口,在大理寺少卿面前重提當年魔羅五煞之事。

  也因此,你那個什麼大靖第一捉刀吏才會千里奔波前去緝拿五煞。最終,他的父母卻因此雙雙冤死。所以,始作俑者可是你哦!

  若你的心上人知曉此事,你說他還會不會同你琴瑟和鳴,生死相依呢?」

  「……」

  見門打開,寧何苦矯健輕靈地閃到了樹後。

  下一刻,李琬琰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際,「我父親走了,你還要藏到何時?」

  寧何苦訕訕笑著走了進去,李琬琰直面於他,「剛才的話,都聽見了吧?」

  寧何苦滿不在乎地掏掏耳朵,淺淺笑,深許諾:「聽見了,但又都忘了。我只記得,明年,等春來,要陪著你去高原流域,找那朵離天堂最近的花……」

  第一部完!!!

  「完結感言:大靖第一捉刀吏寧何苦,憑著一招分筋折骨陰陽指,一柄大象無形慈悲劍,一段生死不離盤長結,代刀緝犯,以命換錢,號出大理,從無犯遺。

  關於大靖第一捉刀吏代刀緝犯,以及他同右相千金李琬琰的傳奇故事,尚有許多許多,作者初時預估能寫上兩三百萬的字。但寫著寫著,不是沒有了靈感,而實在是因為作者太過懶惰,一懶散便不能奉獻出精美絕倫又邏輯嚴謹的故事了。

  是以,此書暫告一段落。未來,在下正是捉刀吏的第二部,期待與你們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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