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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林中無難事

2024-06-10 02:37:48 作者: 汀蘭青青

  終究,寧何苦難以再僵持下去,便微微動了動身子,翕翕嘴剛欲言語,李琬琰忽然就將右手食指柔柔點在了他的唇間,示意其別出聲。

  寧何苦虎軀一震,像是被施了禁言術一般,立馬乖乖閉嘴,再乖乖起身隨其走到了遠離申無謂之處。

  李琬琰背對著他,半晌沒有轉過身來。

  「李姑娘,你這是有事找在下嗎?」寧何苦趁機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回到正常的淡定狀態。

  李琬琰方才緩緩轉過身來,同樣調整到了正常狀態的她,溫婉從容,禮數周全,「半夜吵醒公子,望見諒。小女就是想問問公子,那什麼娃娃雞,有沒有特別愛吃的食物?又或是要如何做,才能儘快找到它?」

  火光搖曳中,李琬琰的眼眸中流光迷惘,帶著股執拗和堅定不移。

  只一瞬間,寧何苦便讀懂了她眼中的潛台詞。

  她想儘快儘早的捉到娃娃雞,當然不是受了申無謂的激將和挑釁,而是她希望能儘早走出這密林,然後幫申無謂找到毒煞,然後再想辦法說動申無謂,請他回府去幫她的家人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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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懷她的用心良苦和對家人的深情厚意,寧何苦自當是無條件地一力相助。

  他便絞盡腦汁地想啊想,再想,竟然終於給他想到了一條,便熱情獻策,「紅腹角雉主要是以植物的嫩枝嫩葉,還有幼芽為食。不過,它最喜歡吃的應該是各類植物的種子,若以此設餌,應當會有效果?」

  「種子?」李姑娘瞬間便明白過來,笑容俏麗明媚,按了按腰間的小荷包,躍躍欲試,「那松子,算不算是種子呢?」

  「松子?自然是算的!像此種好物,紅腹角雉應當十里遠都能聞香而來。不過,」寧何苦不得不實話告之,「可若要去找棵松子樹現摘上一些,難度並不亞於去找一隻紅腹角雉。」

  李琬琰笑而不語,寧何苦略一沉思,遂而頓悟,「難不成姑娘竟帶了松子不成?」

  「公子猜得不錯,小女上山前,的確是帶了一大包的松子。」李婉琰笑得狡黠。

  寧何苦:「……」他實在是想不通,李姑娘上霧中山,為何會帶上一大包松子。

  是當零嘴還是當乾糧呢?

  李婉琰看見他的神情,便調皮又嬌羞一笑,「我自小就喜歡小松鼠,所以上山前便帶了一包松子,原本是想引誘小松鼠來吃,然後捉一隻回去養的,沒想到卻還能派上別的用場。」

  寧何苦:「……」她原來也有如此頑皮可愛天真爛漫的另一面。

  下一刻,他陪著笑臉從善如流,「多得姑娘有先見之明,居然帶了松子,這可幫了大忙了。既如此,姑娘早些歇息,明日便用你的松子布個局,誘那紅腹角雉出來吧。」

  言盡於此,兩人便應當禮貌告辭,各回各處,各靠各樹才對。

  可李婉琰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盈盈望著寧何苦,笑容淺淺,出其不意,「公子為何要假裝雙目失明?是不是那日幫我治手之時,你亦是看得見的?」

  寧何苦:「……」對了,她來找我求教,不應該是先推醒我嗎?她倒好,先不聲不響地解了我眼上黑巾。我還沒責問她,如今她倒是惡人先告起狀來。

  不過,她為何要如此這般呢?

  「公子不說話,便是默認了嗎?」李姑娘可不允許他東想西想,隨便找個藉口來打發自己,便步步緊逼。

  他不得不先為自己辯解,「在下沒有,真的沒有,我是真的瞎了。」

  「哦……」李姑娘的尾音拖得有點長。這聲長長的「哦」聲,讓寧何苦立時覺得自己所有的解釋皆是掩飾,絲毫不具備一定程度上的說服力。

  但是,他並沒有心虛,更沒有因此慌亂,而是忽然間就氣定神閒起來,「姑娘蘭質慧心,寧某何時是真瞎,又何時是假瞎,又豈有看不穿之道理呢?唉,行好事難,做好人更難!」

  言下之意:人人皆有各人的難處,又人人皆有自己的秘密,姑娘你如此聰慧明敏,又何必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呢?

  李婉琰又默默盯著他看了許久,乍然問了一句:「從前,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見過嗎?沒有吧?怎麼可能呢?」寧何苦打著太極八卦,連著三連反問,果決地打斷了前者的猜測。

  李姑娘疑惑著一雙秀眉,沉呤良久,方淺淡一笑,「還沒請教公子尊名?」

  「尊名不敢當,在下大理寺在冊捉刀吏,寧何苦是矣。」寧何苦謙虛又鄭重其事的,報上自己的身份姓名。

  「哦!」李琬琰淡淡應了一聲,心中卻微微一驚。大靖第一捉刀吏的大名,如雷貫耳,她自然是早有所聞。

  這一路行來,她早就有所懷疑,猜測寧何苦身份定不一般。如今不過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罷了。

  在證實自己的猜測之後,她也終於想通了方才失態的緣由。

  對著美名遠播,溫潤沉敏又風姿絕倫的大靖第一捉刀吏,略微地那麼心折心動了一下下而已。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為過,不為過矣!

  李姑娘釋懷後狡黠一笑,心安理得的邁著蓮步,款款地行了回去。

  寧何苦方終於吐出一口長氣。

  不知不覺間,他又用手摸了摸左後肩處,那裡有一道深深的傷痕,是關於他和李琬琰之間的,一段多年前的記憶。

  傷痕很深,那記憶自然也不是什麼愉悅之事,他不願提及,同樣不希望李琬琰提及。

  那段不太好的記憶,最好兩個人都將之忘了才是最好。

  翌日,卯時未到,青松翠柏便找了個稍微寬敞一點的地方,在地上劃了個圓圈,並在中心地帶灑下了一地的松子。

  申無謂在一旁冷眼旁觀,又轉頭看看寧何苦,看著他那雙取下黑巾後的清亮雙眸,並沒有驚訝於他的眼睛是何時恢復正常的?

  因為,寧何苦的眼睛重見光明,對醫怪來說,那簡直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稀鬆平常之事。

  他此刻只介意青松翠柏的一番操作,能否馬到功成。

  所以,他捅捅寧何苦,憂愁滿面,「他們這法子真能行嗎?誰知道那娃娃雞藏在多遠的地方呢?它們能聞得見,找得著這地嗎?」

  「當然能!」寧何苦輕鬆篤定答:「你想想那田間的稻穗,曬場上的穀物,時常都有飛鳥來偷食。那這些飛鳥,可不就是無論多遠,都能聞香而來的嗎。」

  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自然博得申無謂的連連頜首。

  圈套誘餌既已布下,眾人便遠遠藏匿身影,安心等待獵物上鉤。

  一個時辰過去了,無動無靜。

  又半個時辰過去了,終於有些些動靜了,然卻不是什麼紅腹角雉,而是一隻高翹著尾巴來覓食的小松鼠。

  小松鼠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危機四伏,一見著地上的松子,便忘乎所以的衝上去大快朵頤,連吃相都無比靈動可愛,煞是喜人。

  寧何苦看向李琬琰,她則看著那隻靈動的小松鼠,眼神瞬間流光溢彩。

  當寧何苦正在想,她會不會趁機將那隻松鼠給捉住之時,便聽到了她的輕聲細語,「青松,快把那隻小松鼠給趕走,別讓它把松子給吃完了。」

  青松一抬手,便彈出一顆小石子,輕輕打在了小松鼠的身上。它受此驚嚇,乍然就躥跳起來,隨後三下五除二之間,便躥得沒了影子。

  卯時一過,清晨的陽光熱烈得竟然僥倖穿過了林間空隙,在地上投下幾點斑斑駁駁的光影。

  就在眾人等得疲憊不堪,絕望到想放棄之時,忽然遠處隱隱約約的,傳來了幾聲「哇~哇」的嬰兒啼哭之聲。

  不對,應該是紅腹角雉的鳴叫聲才對。眾人立時精神一震,皆撲伏於地,屏息凝氣,極目遠眺。

  稍頃,便見著一隻同家雞一般大小,羽色十分艷麗的紅腹角雉正緩緩地,走一步向左右觀望一圈,再走兩步,再向左右觀望一圈,磨磨蹭蹭的走了好半晌,方才將雞腳謹慎的,踏進了灑有松子的圈套中。

  此時,眾人才看清那紅腹角雉頭頂上除長著一頂烏黑髮亮的羽冠外,羽冠的兩側又各長著一對藍色的肉質角,看上去格外精巧美麗。

  紅腹角雉之名,便是由此得來。

  另外,它雖毛色艷麗,但羽毛上卻布滿了灰色的眼狀斑紋,望上去便令人眼花繚亂。

  那傢伙果真如寧何苦所言,格外機警膽小,好不容易一步三回頭的走到了有松子的地方,它卻沒有即刻埋頭啄食,而是仍機警的巡視了四周一圈,直到它覺得無潛在的危險因素後,方才放心的啄起松子來。

  說是遲那是快,青松已然縱身而出,憋了大半日的勁頭和火氣,全都發泄在了紅腹角雉的身上了。

  青松身手敏捷,快如脫兔,紅腹角雉自是無處可逃,一下就被他牢牢抓緊了兩邊翅膀,一雙雞爪子在半空中無力掙扎了一番,又「哇哇哇哇」的慘叫了好幾聲後,終究還是乖乖就範。

  直到此刻,申無謂的面上才露出一絲笑意,他自動自覺上前幫忙,用一根細草搓就的細細長繩,綁在紅腹角雉的腳杆之處,口中還念念有詞,搞笑得緊,「這是只女娃娃還是男娃娃呢?若是只女娃娃,老怪我可是有點於心不忍啊!」

  又是只,又是女娃娃男娃娃的,申無謂這不倫不類的稱呼啊,真正是令人啼笑皆非。

  「老無,你就放心綁吧!它絕對是只實打實的雄雞來的。」寧何苦忍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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