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桌八十一凳

  關於當年那女人跟那一箱黃金的事，太爺爺從未向第二個人開過口，人心隔肚皮，若是說了出去，保不準會惹來什麼樣的禍事，所以太爺爺這些年來一直是守口如瓶。

  如此的秘密，那道士竟然開口便知，不免得讓太爺爺對其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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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長果然手眼通天啊，此等塵封的往事，道長竟知曉，真乃神人，只是向某有一事不明白，你說那送我一箱黃金的不是人，這怎麼可能？」

  道長聞言隨手的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繼續說道：「送你黃金的的確不是人，而是一隻成了氣候的黃仙兒，我問你，那女人是不是特別的喜歡吃雞，而且還姓黃。」

  聽了道長的話，太爺爺連忙點頭稱是，還說那女人不僅喜歡吃雞，甚至連雞骨頭都給嚼了。

  至于姓氏就更不用說了，女人留給自己的字條上署名就是黃氏，而太爺爺給取了名字的兩個孩子，也是女人親口的說出了姓氏。

  黃玉郎，黃玉娘，都是姓黃。

  雖然道長說的頭頭是道，但是太爺爺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話。

  「道長，即便那女人不是人，她也沒有害我，我幫了她對她有恩，她送我一箱黃金也是報恩，這跟我無後有何關係？」

  「你本是窮極一生的命，那黃仙兒卻送你一世富貴，有取有舍，想要留住富貴，定要捨棄一樣，這便是五弊三缺，那黃仙兒是取了你向家的香火作為交換，雖你富貴一生，卻孤獨終老。」道長解釋著。

  太爺爺還是不信，自己救了那女人，對方竟然會這般惡毒的對自己這個恩人。

  「信與不信，眼見為實，我現在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你一看便知。」

  具體去哪，道士並未言明，太爺爺只得是將信將疑的答應了。

  太爺爺跟著道士一路而行，離開了鎮子走進了深山當中。

  不多時不遠處出現了一間房屋，略顯破敗。

  太爺爺一眼就認出，那間房屋，就是多年前自己的老宅。

  太爺爺得了富貴之後，並沒有忘本，老宅依舊留著，並且將家中的主墳皆遷於此，墳塋之地便在這房屋的後面。

  只不過自那以後，太爺爺已經很多年沒有來祭拜過先人了。

  道長邁步走了過去，但卻繞過了房屋去了後面的塋地。

  「你看吧，黃仙兒以你先人墓為穴，擾你先人安寧，你還覺得是報恩嗎？」

  太爺爺快步向前，看向了其父母合葬的墳墓，竟然看到在墳堆的一側有一個水桶粗細深不見底的大洞。

  見狀太爺爺眉頭緊鎖，心生怒氣，「道長，這些都是那女人，不，該死的黃仙兒乾的嗎？！」

  「既說了眼見為實，那定要讓你看個真切，別急，待天黑後你自然明了。」

  說完道長拉著太爺爺就躋身躲在了那堪堪危矣的窩棚當中，並將一張符紙燃燒，將灰燼抹在了太爺爺的眼眶上。

  不多時，天色黯淡，日落西山，黑暗籠罩了整個山林。

  忽然一陣白霧升騰而起，籠罩了眼前的一切。

  待白霧散去，原本破敗的房屋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處世外桃源般的院落。

  魚池花林，燈火通明，竟比太爺爺此時的府邸還要氣派非凡，而太爺爺和道長所躲避的窩棚，此時也變成了一間偏房，同樣的奢華。

  眼前的一切驚呆太爺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還是破敗不堪的房屋，竟到了夜晚成了這般奢華的景象，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我要騎大馬。」

  「玉娘也要騎。」

  忽然兩個小孩出現在了院子裡，看樣子也就是五六歲的樣子。

  而在兩個孩子的身邊，則站著一對中年的夫婦，太爺爺看著有些眼熟，仔細一看竟然是自己已經過世了的雙親。

  那對中年夫婦在兩個孩子的要求下，雙雙的跪在了地上，竟然給兩個孩子當起了馬來。

  「小馬快快跑！」

  啪！

  男童手裡拿著樹枝抽打在了中年男人的身上。

  「玉郎哥哥，等等我。」

  啪！

  女童如法炮製，抽打這中年女人，追趕著男童。

  「哎呦！」

  男童摔在了地上，叫喊著隨即哭了起來。

  轉眼兩個身影相繼出現，一男一女，衣著華貴。

  男的太爺爺不認識，但是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的，分明就是當初自己救下的那個女人。

  女人尚未動，男人手持著皮鞭就狠狠的抽打在了中年男人的身上。

  中年女人見狀連忙上前，也一併的跪在了原地。

  無疑例外，皮鞭在中年夫婦的身上來回的抽打著，但是他們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就那麼一動不動的跪著，任憑皮鞭在他們的身上不斷的抽打著。

  抽罷，男人帶領男童女童轉身離開，女人則在離開之前丟給了中年夫婦打掃庭院的工具，隨後轉身也離開了。

  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太爺爺氣的是咬牙切齒，要不是從一開始就被道長死死按著，他早就衝出去跟那忘恩負義的一家拼命去了。

  「看見了吧，你還覺得這富貴是什麼恩情嗎？」

  說著道長單手一揮，眼前的景象再次的發生了變化，恢復到了之前破敗的景象，太爺爺的雙親也隨即消失不見了。

  道長拉著太爺爺小心的退出了窩棚，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太爺爺幾次想要回去找那一家畜生報仇，但都被道長給攔下了。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不過那一家黃仙兒邪祟道行不低，就是我恐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必須像個計策將其一網打盡才行。」

  此時的太爺爺已經完全的相信了道長的話，當即放下了身段，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道長，求求你一定要幫我除了那一窩的禍害，救我雙親於苦難，我願以千金作為報答。」

  說著太爺爺對著那道長就連磕了三個響頭。

  道長伸手將太爺爺從地上扶了起來，隨後開口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以扶善除惡於己任，你不求我，我也會出手的，向老爺你可放心，你只需按我所說的辦即刻……」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在聽了道長的一番話之後，太爺爺堅定的點了點頭。

  回到向宅府邸之後，太爺爺命人請了戲班子，戲台就搭在太爺爺的老宅門前。

  同時還在台下擺放了九桌八十一凳，又命人置辦了七十五個紙人，不論男女。

  三天後，戲台終於搭好了，日月剛一交替，台上的戲子就開了腔。

  台下觀眾滿席，但都不是活人，全都是之前準備的紙人。

  其中七張桌子，每桌坐的均是九個紙人。

  剩下的兩張桌子在最前排，一張坐了七個紙人，空出了兩個位置，那是留給太爺爺雙親的。

  而另一張桌子則坐了五個紙人，空出了四個位置，是留給那黃仙兒一家的。

  場面十分的詭異，連台上的戲子的唱音都帶著顫抖。

  天色越來越暗，唯有四周提前準備的燈籠，艱難的維持這些許的光亮。

  「道長，這麼做真的管用嗎？」

  太爺爺有些擔心的問著。

  道長捋了捋鬍鬚，目光深邃的點頭回應著，：「放心吧，黃仙兒喜歡聽戲湊熱鬧，肯定會來的，只要它們敢來，定叫它們有來無回。」

  話音剛落，四周颳起了一陣的邪風，隨即整個戲台以及台下都被白霧所包裹。

  待白霧再一次的散去，台下那兩張桌子所空的位置，均已經被坐滿了。

  太爺爺的雙親面無表情的坐著，眼睛死死的盯著戲台上的戲子。

  黃仙兒一家倒是每個都眉開眼笑的，那男人更是晃著腳跟著哼唱了起來。

  「爹爹，娘親，你們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真好看，我也想要。」女童開心的叫喊著。

  男童則似乎不太喜歡看台上的戲子，伸手開始戳起了一旁的紙人來。

  人已千山萬山的遠，只徒留半盒胭脂在塵世間，彼時彼地，是真的寂寞了……

  這戲唱的十分的淒涼，每一聲都透徹心扉。

  黃仙兒一家看的很入迷，完全沒有注意到四周的變化。

  旁邊一桌太爺爺的雙親已經被嚇的回歸故里了。

  一共七十五個紙人，竟全都緩緩的站起了身來，如風一般，悄無聲息的飄向了黃仙兒一家。

  「誒，誰讓你們站起來的，趕緊坐下。」

  男童大喊了起來，台上的戲子嚇的掉頭就跑下了戲台，這才引起了男人女人的注意。

  男人女人見狀猛地站了起來，紛紛的抓過了一雙兒女。

  「什麼人，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男人嘶吼了一聲，雙眼中泛出了幽綠色的光芒。

  「妖孽，管你是誰，今日一個都別想走！」

  大喊了一聲，道長一個箭步從黑暗處沖了出去，隨手一拋，一道黃符憑空燃燒，飛至半空突然炸裂，化作點點星火，分別的落在了七十五個紙人的身上。

  呼呼呼……！

  台下頓時火光四起，七十五個燃燒的紙人直奔黃仙兒一家撲了過去，眨眼間就將其淹沒在了火海當中。

  一聲聲悽厲的哀嚎聲從大火中發出，劃破夜空，滲人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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