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齷齪
2024-06-10 02:10:48
作者: 八千妖孽
千戶在銅雀台內算不上位高權重,卻是掌握實權。
銅雀台許多大事,由千戶經手方能完成。
南吳的捉蟲司則不同,百戶、千戶雖說也有點權勢,但做任何一件事都得向上匯報,沒有上級批准,一兵一卒也調動不了。
而銅雀台之中的千戶和千戶另有不同,像是唐怡情這般名滿江湖的劍仙,相比於其他千戶,權勢更重,有罷免、百戶之權。
歸根結底,誰讓她是「花劍」呢,又有南謝北唐的說法。
謝令姜的名號並不流傳於江湖,只是那些好事者聽聞星宿教七大殺手之一的破軍,姓謝而已,再加上謝令姜近些年的事跡,幾乎家喻戶曉,方才有了南謝北唐。
「百戶朱鈺?」唐怡情緊皺眉頭,「你為何突然這般說?」
沈鯉笑笑,講起城外鮮魚燉一事。
「就因為這點小事便罷免他?」
沈鯉搖搖頭:「來洛京途中經過一所驛站,其中星宿教子弟給我一份有關銅雀台的詳實情報,其中就有朱鈺的介紹。」
頓了頓。
少年郎繼續說道:「朱鈺雖是銅雀台的百戶,官職不高,卻還有洛京金吾衛的職權。若是先打他一個巴掌再給個甜棗,令其明白星宿教在洛京勢力遠超他想像,或許能把他拉攏過來。」
唐怡情冷笑反問:「如果朱鈺百般不同意呢?你舒服了,銅雀台知曉我無故罷免朱鈺追查下來,我如何自處?」
「朱鈺牽涉進了祝家十二子祝睢一事,此事我儘管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祝睢又如何引得八方雲動,但是絕對有利可圖,所以,我想通過朱鈺插手進去。銅雀台追問下來,你大可以此搪塞過去,說成察覺朱鈺暗中行動,覺得不妥,趁機敲打敲打,令其警醒,莫忘了自己銅雀台的身份。」沈鯉解釋。
稍稍思慮,按照沈鯉這般說法,有諸多漏洞,不過不失為一樁上進的門路。她是百花樓四掌柜不假,這四掌柜一職,僅僅是銅雀台安插進來的,她代表的是銅雀台勢力。
百花樓雖是煙花巷柳之地,卻日進斗金,教誰看了不眼紅?
別說是百花樓了,就算是銅錢會的平康坊,照樣有銅雀台千戶坐鎮,每每到月底,他們這些銅雀台勢力,就會坐等分紅。
這些事傳出去難聽,教朝中諫官知曉了,口水非得淹沒了銅雀台,所以向來私底下悄悄去做,吩咐這些千戶們低調行事。
如此種種,唐怡情堂堂銅雀台千戶,才成了百花樓四掌柜。
吳歡這麼一個桀驁不馴的人,才見了唐怡情,猶如老鼠見了貓,怕的不行。
百花樓的其餘掌柜,興許念其實力,不跟他一般見識,唐怡情這位四掌柜不行,一怒之下,真廢了他。
「倒是有點說法,容我想想。」
「對了,你這位銅雀台千戶、星宿教之人,怎麼成了百花樓四掌柜?」
唐怡情道:「洛京城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事情多了去了,我這點事算什麼?」
「江湖傳言『花劍』的清夜亂影、人間絕唱,沒想到一見之下,竟是花樓中的四掌柜。」
「呵,別以為你是謝令姜的弟弟,我就不敢殺你。」
她怒瞪沈鯉一眼,便要走出廡房。
「朱鈺一事,希望唐姐姐快點做出謀斷。」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祝家僅是牆壁四面漏風,遠遠未到倒塌的那一天。」唐怡情瞥他,「你著急忙慌的插手,不怕深陷泥坑,難以自拔?」
「當然不怕,祝家有我相識之人。」
「誰?」
「祝紅妮。」
聽到祝紅妮三個字,唐怡情收拾神色,鄭重問道:「你和祝紅妮熟悉到何等程度了?」
沈鯉把兩人相伴趕路到啟封城等事,挑選重要的,言簡意賅說了一遍。
她思慮片刻:「好,稍後我就回銅雀台,將你的謀劃呈報。」
「唐姐姐,你可是三品朝露境劍仙!」
唐怡情搖頭苦笑:「銅雀台既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勢力,三品朝露境算不了什麼,何時我突破進了二品,方能擁有實打實裁斷之權。」
「你以為是南吳捉蟲司或者西蜀劍閣山?」
說罷,抬腳走出廡房。
吳歡和周易折仍呆在原地,未敢擅自離開。
永安縣典史齊巍更是大氣不敢出,靜靜等待沈鯉回來。
他心裡百般、千般、萬般腹誹,原以為跟隨沈鯉到此地,當真能升官,誰又料到,一波三折,眼下發生的事,幾乎到了能淹死他的地步。
唐怡情自是清楚沈鯉帶齊巍來的目的,隨口問道:「齊典史,你是想在永安縣升遷,還是外放地方?」
幸福居然來的如此之快。
齊巍趕忙揖手拜道:「下官只想著外放地方。」
「有相中的地方嗎?」
「啊?」
唐怡情重複再問:「有心怡的地方嗎?」
「哦,哦,有的、有的,下官想去汜海縣,那裡有下官的祖宅。」
許多年不回去,就算有祖宅,恐怕也年久失修、狐兔作祟了。汜海縣富足,土地肥沃、人口稠密,又遠離洛京,確實是好去處。
「吏部我倒是有相識之人,回去等著吧,不日會有好事登門。」
「多謝四掌柜、多謝四掌柜,下官感激不盡,如此大恩,實在是無以為報。」
唐怡情話鋒一轉:「齊典史未免高興太早了,我所說的這件事,建立在你為我等做事的基礎上,做的好,別說是縣尉,汜海縣縣丞一職也可予你,做的不好,怕是難了。」
齊巍原本激動興奮的霎時凝固,左思右想,只能拜道:「但有驅使,下官必定竭盡所能。」
「不須你竭盡所能,到時候為我們做一件事就夠了。」唐怡情道,「推三阻四、陽奉陰違的話,齊典史這種從九品的小官,死在洛京都不會有人過問。」
「是、是、是,下官絕不敢推三阻四、陽奉陰違。」
「你來此地的事情已經了結,回去上值。」
齊巍如釋重負,揖手再拜,又向沈鯉拜了拜,匆匆離開百花樓,簡直是落荒而逃。
走出百花樓老遠,回首望去,夜色漸暗、華燈初上,百花樓真如盛開了百花,艷麗的令人目眩神迷,齊巍也只覺那是擇人而噬的猛獸。
四掌柜唐怡情並未再和吳歡、周易折說什麼,徑直離開。
就算走了,來自於她的威壓,亦是令吳歡和周易折不敢妄動。
周易折目光複雜,他在百花樓數年,和四掌柜的交集雖說不多,卻也不少,委實沒想到,她居然與星宿教有如此一番牽扯,更是沒料到,沈鯉一來百花樓,就被四掌柜認出,周易折的心臟險些快跳了出來。
尷尬的人是吳歡,吳歡肚子裡的小心思,在四掌柜和沈鯉面前,直接碎了一地。
哪敢繼續維持這點腌臢想法,慌忙沖俊美非凡的少年郎賠笑道:「小郎君,剛才在下言行舉止多有莽撞之處,希望小郎君不要怪罪,咱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以後有用得著在下的時候,儘管相告,在下一定盡力而為。」
沈鯉可以狐假虎威,四掌柜在百花樓不及前面三個掌柜,確有旁人不願得罪的背景,只是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吳歡縱然故意施恩於他,存在某些齷齪心思,這不是又在跟前示好了嘛。
「吳管事多心了,在下不是睚眥必報的人。」
「小郎君真真高風亮節,在下佩服。」吳歡笑道,「小郎君是否依舊去見寇姑娘?」
「望吳管事領路。」
周易折嘆了口氣,原以為趁著沈鯉到來,好把吳歡引出去殺了,唐怡情的到來將此事摁了下去,既然唐怡情同樣是星宿教中人,這件事就此作罷,免得兩人鬧的不愉快。
羅天大醮即將開始,道門高人風雲際會,廟堂又對此高度關注,江湖諸多勢力亦是趕來希冀撈取好處,此時此刻,絕非星宿教內部不和的時候。
瞥了吳歡一眼,周易折冷笑道:「好自為之。」
「周管事,是你欺人太甚,今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兩安無事可好?」
「哼,隨你。」周易折心中不服,像吳歡此等下作賊子,以他的標準,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別人年紀大了,得過且過,他眼裡愈加容不下沙子。
瞧著周易折的背影,吳歡輕聲問道:「周管事的意思,是想和小郎君一塊殺我?」
「此事揭過,再提就沒意思了。」沈鯉含笑說道。
「哈,說的也是,小郎君請,在下帶你去見寇姑娘。」
「有勞。」
百花樓的常客們似乎約好了一般,蜂擁而至。
下人們忙的腳不沾地。
那些搔首弄姿的姑娘們,塗抹胭脂、佩戴香囊,扭著腰身,穿堂過廊尋找恩客。
環視四周。
沈鯉暗道,和醉春樓並無什麼不同。
或許百花樓的姑娘不如醉春樓美貌,才藝上亦是落了下風,客人們也沒南吳富庶之地的一擲千金,但氛圍比醉春樓好上不少,雖說摟著姑娘一樣上下其手,倒是不像南吳那般,惺惺作態,明明是來逛花樓的,表現的猶如自己多麼不情願。
「萬萬沒想到小郎君來頭頗大。」
引路的吳歡感慨道。
沈鯉笑道:「有些事委實不好付諸於口。」
「是啊,咱也是猜不到四掌柜竟是如此豪情萬丈之人。」吳歡譏諷道。
「吳管事大可把話說的明白些。」
「小郎君可知四掌柜前些天做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