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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背道而馳

2024-06-10 02:06:00 作者: 八千妖孽

  劍客體魄不如純正武夫,這在江湖上是共識。

  與劍客死戰,武夫會想方設法的貼身劍客,重創其體魄。

  中年刀客便是作此打算。

  那溪湖山客本想讓他人耗死沈鯉,坐收漁利。

  中年刀客暗修棧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使沈鯉跟溪湖山客拼個你死我活,他看似遁去,實則藏於水下等待良機。

  沈鯉不退反進。

  靈活的以溪湖芙蓉劍抵擋長刀,主動靠攏刀客,猛地提氣,一拳捶在額頭。

  宛若龍象之力的恐怖力量,令刀客翻滾不休撞在湖岸,張口連噴鮮血。

  

  少年郎掂量掂量溪湖芙蓉,別說,此劍格外趁手。

  瞬時,劍氣溢滿湖面。

  「起!」

  刀客顧不得頭暈目眩,再憋一口金剛氣,不退反進,仗刀踏水。

  「走!」沈鯉輕喝。

  陡然,劍氣滂沱,如風雨席捲。

  吹在中年刀客身上,體表上的傷口忽然密密麻麻。

  半點不理會,他仍是執拗近沈鯉的身。

  驟得一柄好劍,少年郎如何不耍幾手威風?

  劍意充沛、劍氣猶在巔峰,以溪湖芙蓉的鋒銳,與中年刀客對沖。

  與此同時,隱於湖面的劍氣,仿佛傳說中的萬劍歸宗,協同攻殺刀客。

  劍招源源不絕。

  算上沈鯉天生的龍象之力,刀客虎口已然震烈,長刀越來越握不住。

  嘆了口氣。

  他只能選擇撤退。

  憑自己一人,斷斷砍殺不了咫尺之間的少年郎。

  他想走,沈鯉可不讓。

  緊隨其後。

  眼見刀客即將重新潛入水中,吐出一口濁氣,溪湖芙蓉刁鑽挑飛長刀,而後如臂使指貫穿中年刀客後背。

  抽劍。

  刀客受力,被沈鯉甩至空中。

  劍氣劃刺的傷口,鮮血止不住下流。

  溪湖芙蓉緊接著無比瀟灑刺進刀客胸口。

  沈鯉呢喃了句:「遠不如魏節。」

  指著生機斷絕的中年刀客,少年郎朝郭徽喊道:「此人隸屬於哪個?」

  郭徽笑著坦言:「銅雀台。」

  「銅雀台死了個江虎臣,再加上他,不得心疼死?」

  「少幫銅雀台著想,銅雀台四品金剛境至少有二十位,三品朝露境或許存在十人,死上一個兩個的,連傷筋動骨都算不上。」

  屍首沉入湖中。

  沈鯉踏水而來。

  似乎對郭徽完全不設防備,「小爺這麼一鬧,那尊大菩薩仍然忍著不出手?」

  「這才到哪?小打小鬧罷了。」

  「好吧。」

  他抓著陳六么臂彎,「走,此地不宜久留。」

  郭徽道:「等一個人。」

  「誰?」

  「你的宋姐姐。」

  話音剛落,宋婉如裝扮的中年婦人便到了。

  丟給沈鯉一副人皮面具,看都不看他一眼:「開禧城外有條江,你帶陳六么去那。」

  沈鯉張張嘴,終是一句話未說,老實巴交戴上人皮面具,與陳六么鑽進旁邊巷弄。

  沒走幾步,緊閉的院門突然打開。

  一位老者牽著兩匹快馬,將韁繩塞進沈鯉手中。

  少年郎掃了眼老者面容:「昴日雞……」

  「上次老夫去見破軍,你我有過一面之緣,居然仍記得我。」

  廢話不多說,他和陳六么只用一匹快馬,若遇險情,可以及時保護。

  二十八星宿昴日雞,不過六品道行,然而,星宿教最重要的情報,卻皆是他刺探到的。

  昴日雞既然身在開禧城,足見星宿教上下對陳六么何等重視。

  走之前。

  為使陳六么安心。

  沈鯉多問一句:「魚白娘呢?」

  「角木蛟接走了。」

  聽過數次角木蛟的事跡,卻從沒見過,他問:「角木蛟究竟是誰?」

  昴日雞道:「你猜。」

  「呵,小爺猜你奶奶個腿兒!!」

  昴日雞哈哈大笑。

  沈鯉旋即騎馬衝出巷弄,徑直前往城門。

  既然昴日雞這般自信,城門守衛一定會放他們出城。

  留在湖邊的郭徽向宋婉如說道:「臭小子確實少一柄好劍,溪湖芙蓉還不錯,可以用上一段時日,等將來……」

  他苦笑搖搖頭:「有將來的話,我求教主給他弄把劍榜前三的神兵利器。」

  宋婉如一言不發,神情冷淡。

  郭徽繼續道:「捉蟲司的兩位指揮僉事你應付的過來嗎?」

  「試試。」她看向率領大批捉蟲眾的兩位指揮僉事。

  他們臉色俱都陰沉難看,算計來算計去,誰成想反被郭徽算計了。

  不,此人不是郭徽。

  因為真正的郭徽早就死在家中,且讓人沉進井裡,若非郭徽夫人打水,捉蟲司到現在還不知道有人假扮郭徽混在他們之中。

  「別逞能,打不過就跑,拖延他們兩刻就行了。」

  「明白。」

  盧子安怒喝:「假扮捉蟲司鎮撫使,你已犯下死罪!」

  「死罪?呵呵,到時候了,該令你們知曉老子是誰了。」

  郭徽並不是與盧子安說話,且是注視湖對岸誦佛的老和尚。

  老和尚眉白且長,耷拉至腳尖。

  「聽好了,老子乃星宿教七大殺手之一的廉貞柴承佑!」

  話落。

  伸手召來雷霆,搓成一團電球,丟進湖裡。

  水下頓時亮如白晝。

  老僧嘆息:「柴施主殺了一湖的魚啊,該死!」

  還沒說完,卻見湖水充滿雷霆。

  柴承佑似黃巾力士搬山,生生把一湖的水搬到半空,縱身立於湖上,居高臨下,審視著老僧:「老子想殺你不是一天兩天了。」

  「老僧做了什麼,惹得柴施主這般大的怨氣。」

  「哼,殺了我星宿教四位教眾,你想不認帳?」

  「柴施主指的可是氐土貉、箕水豹、觜火猴、軫水蚓?」

  四人和柴承佑關係都不錯,死於老僧手裡,難怪他殺氣如此重。

  「你這老禿驢,既然知道,那便受死。」

  同時。

  心月狐宋婉如和盧子安、齊劍泉兩人交戰在一起。

  她本就是二十八星宿的佼佼者,為巔峰金剛境,配上赫赫有名的藏腰刀絕雪,上來就把兩人打的心驚膽顫。

  委實是她出手太過難以捉摸了。

  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總是自他們意想不到的角度刺殺。

  饒是齊劍泉為朝露境劍仙,亦也小心謹慎提防,不敢放開手腳。

  盧子安是被劉宰相安插進捉蟲司,屬於走後門,身手不出彩,還沒交戰幾招,胸膛舔了一道深深的刀傷,往上些許,脖子就得被宋婉如割斷了。

  「你走,別礙事。」齊劍泉瞧不上盧子安,斥道。

  而盧子安也明白,再不退,等會肯定要讓眼前的中年婦人斬殺,一聲不吭的撤出戰團。

  兩人皆小覷了宋婉如。

  盧子安退走,必定令另一人不可避免漏出破綻。

  她極為精準抓住機會。

  電光火石間出刀。

  藏腰刀絕雪是短刀,短刀有短刀的好處,那便是夠快!

  只要夠快,就能殺掉大部分敵人,就算對方是朝露境劍仙!

  當盧子安回到不知怎樣圍殺宋婉如的捉蟲眾里,猛然看見宋婉如好似幽靈自齊劍泉身側划過。

  齊劍泉依然出招不停。

  大概過了兩個呼吸。

  他捂著脖子,一臉震驚著注視宋婉如。

  鮮血止不住從手掌罅隙流出。

  盧子安張大了嘴,瞧著齊劍泉仰頭倒下,宋婉如反握絕雪仿佛下山猛虎,狠狠地撲過來。

  從三品指揮同知李業適時現身,擋在眾人前。

  看到李業,宋婉如知趣的後撤,留下一句:「齊劍泉狂言壯語說了不少,我還以為多厲害,現在看來,一般般,名不副實。」

  又聽柴承佑大笑:「好啊,我教的心月狐殺了位指揮僉事,必定使我教在南吳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李業面有愧色,一閃而過。

  讓人抬走齊劍泉的屍首,率領捉蟲司竟然不戰撤退。

  剩下的兩位鎮撫使蔣信、梁竹濤一句話不說,默默跟隨李業。

  盧子安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蔣信與梁竹濤為什麼這般前倨後恭,走了一段距離,立即恍然大悟。

  李業這位指揮同知,竟是收服了捉蟲司諸人,指揮使趙之卿只剩齊劍泉一個心腹。

  思緒多發散一下,李業親自調查禮部侍郎王純甫死因,豈不是賊查賊?!

  「盧兄。」李業不知不覺到他身邊。

  盧子安回神,心驚膽顫的低聲道:「我……我唯李兄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他微微一笑,問道:「你想明白了?」

  「禮部侍郎的行蹤是……是……」

  「不錯,王純甫的行蹤確係我透露給趙汝愚的,但沒算到劉相公竟把左蒲找來了。」

  李業說起來沒完,「龐虎跟郭徽不肯投我麾下,他們必須得死。你呢,盧兄,你也是劉相公的人,到了這般境地,敞開天窗說亮話,是依舊效忠劉相公,還是……」

  「李兄,剛才說過了,我唯你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那好,喝下這瓶毒藥。」

  李業遞給他一個白瓶:「此毒喚作《白相守》,七日之內不發作,七日之後,我會給你解藥。」

  想都不想,盧子安接過,仰頭喝盡。

  白相守,無色無味,似乎喝了點水。

  「好,盧兄果然是壯士,能得盧兄相助,我李業何愁坐不上指揮使的位子!眼下請盧兄去見一見劉相公,告訴他,禮部侍郎可以讓他仍然安插自己人,接下來的事,袖手旁觀就行,不必幫孫元季一黨。」

  盧子安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投名狀。

  從他的視角看,開禧城局勢逐漸明朗,朝趙汝愚、李業謀算的結果發展,假設等陳六么的八部天龍成熟,再讓趙汝愚等人得到,劉相公、孫相公可謂是一敗塗地,不僅南吳朝堂的黨爭為之改變,整個天下也要受之影響。

  「哦?盧兄不願去?」

  盧子安趕忙向李業深深一拜:「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既然我願意受李兄驅使,自當前往見一見劉相公,陳述利弊。」

  「好,我等恭候盧兄佳音。」

  打量盧子安離開的背影。

  梁竹濤問道:「李大哥,小弟到現在還不明白王純甫為何非死不可?」

  李業霎時失笑:「誰告訴你王純甫才是最重要的?」

  「啊?」

  佛家練氣士的蔣信道:「梁兄,王純甫不重要,禮部侍郎的位子重要,他死了,禮部侍郎空出來,可以跟劉相公拉扯,倘若劉相公不同意作壁上觀,事後也能推選其他人上去。」

  「原來如此。」

  李業早就有言在先,他成了捉蟲司指揮使,蔣信和梁竹濤皆高升從三品指揮同知。

  蔣信忍俊不禁讚嘆道:「趙先生的謀劃,當真算無遺策啊。」

  「出了些差錯的,柳太淵的嫡長子柳策身死,江虎臣不管不顧搶奪陳六么,若非那小子的劍夠厲害,指不定滿盤皆輸。」

  「是啦,柳太淵會不會發瘋?」

  「暫時不會,冤有頭債有主,嫡長子被北隋勢力殺了,往後他定然敦促朝廷北伐。」

  「天下,要大亂了……」

  梁竹濤望去,詢問李業:「大哥,幫不幫柴承佑?」

  「不幫,柴承佑和我一般無二,皆為朝露境巔峰。」

  「佛道兩家頂級練氣士相爭,術法真夠好看的。」

  豈止好看,簡直沸天震地。

  柴承佑以滿湖雷電當仙山,鎮壓老僧。

  老僧金身無瑕無垢,任憑風雨、雷電侵蝕自身,佛家神通接連催動。

  一尊高十丈的巨大佛像,隱隱現於背後,一拳一掌有板有眼的擊打柴承佑。

  星宿教的廉貞,不僅障眼法登峰造極,道家大術亦是超凡入聖。

  老僧非普通的三品,而是一隻腳已經邁進二品的大高手。

  能與他打的有來有回,足見柴承佑戰力驚人。

  十丈佛像朝天空拽來一頭蛟龍虛影,不再盤坐,起身躍起隨蛟龍近身廝殺柴承佑。

  「有點意思,我還以為佛家禿驢欺男霸女慣了,早忘了如何搏殺。」

  「柴施主此言差矣,我等佛家練氣士希望人間太平無事。」

  「好一個搶逞口舌之力!」

  柴承佑嗤之以鼻。

  立於湖上雙手掐訣。

  「雲來!風來!雷來!雨來!」

  雲風雷雨眨眼齊至,跟湖裡積蘊的雷電,全部砸向佛像、蛟龍。

  老僧嘆了口氣,這一招他弱了半籌,柴承佑勝了。

  道家流派眾多,唯獨修「道法自然」的練氣士,可越境對敵。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柴承佑就是這一脈的傳人,此脈,天資絕世無雙者方能修行。

  這也是為何柴承佑以三品之境,居然可以令他輸了半籌的根本原因。

  一湖的雷電傾瀉而出,裹挾湖水,仿佛要把佛像、蛟龍轟成碎渣。

  加上柴承佑又喚來的疾風暴雨、雷轟電掣,蛟龍虛影先是消散無蹤,後令佛像寸寸龜裂。

  老僧心頭乍然預警,剛要有所動作,餘光瞥見女子突兀現身,後心立刻重重遭了一拳。

  柴承佑適時以雷霆轟殺。

  老僧頭頂雷電,極長的白眉與身上袈裟灰飛煙滅。

  「敢爾!!!」

  有怒吼遙遙傳來。

  柴承佑和納蘭睡春全然不理。

  雷電有時盡,老僧一身氣機也被磨滅半數。

  納蘭睡春口誦降魔經言,老僧四周有四尊佛家護法神虛影浮現。

  「封魔陣?」老僧呢喃自語。

  護法神虛影不約而同動手,老僧抬手便要拼死一搏。

  柴承佑強撐體內真氣見底,再招雷電。

  這下,老僧徹底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被當做魔頭封印七竅、氣機。

  納蘭睡春迅速靠近,不斷出拳捶打老僧要害。

  過了半刻鐘方才收手。

  老僧氣機已絕,徒留肉身。

  柴承佑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縱然他乃修道法自然的練氣士,和小二品佛家高手死戰,亦是極不輕鬆,沒有納蘭睡春,斷然殺不了。

  「坐鎮開禧城的大菩薩騰出手後,一定要我們的命。」她玩笑道。

  「教主都動手了,這尊大菩薩如何騰的出手?」柴承佑扶牆反問。

  納蘭睡春尚有一戰之力:「你歇著吧,接下來輪到我了,宋婉如帶你出城,她殺了齊劍泉,趙之卿一定恨死她了。你們都走。」

  「破軍真去北隋了?」他突然問道。

  納蘭睡春頷首:「她有其他委派在身。」

  未幾。

  「為何問她?」

  「萬一沈鯉死在開禧城,從今以後我得躲她遠遠的。」

  「沈鯉不會死。」

  柴承佑不信,搖搖頭,讓宋婉如架著他坐上等候已久的馬車,混入市井,漸行漸遠。

  宋婉如心事濃重。

  「不必擔心沈鯉,臭小子鬼機靈多著呢。」他不忍,開解道。

  宋婉如重重一嘆:「趙先生堪為天人,自沈鯉進城,每一步都讓趙先生算到。」

  「不,未曾算計到江虎臣,也沒算到何人殺了柳策。」

  「高手都出盡了嗎?」

  「大概還有能夠一擲的後手吧。」

  「趙之卿呢?誰來對付他?」

  「……」

  捉蟲司指揮使趙之卿一直耐心等待。

  城外這條大江,滾滾東流。

  宋婉如提及的趙之卿感受著大菩薩與星宿教主的大戰,一邊數著有多少條魚兒經過他腳下。

  對岸。

  曾跟賈秋壑離開醉春樓的兵部左侍郎秦振,手提長槍,安靜注視他。

  秦振外號「槍雄」,他手裡的長槍,為天下槍榜第二。

  趙之卿貨真價實的二品武夫。

  秦振則是三品武夫。

  算上和柴承佑聯手擊殺老僧的納蘭睡春,對上趙之卿,照樣勝算不大。

  但趙之卿依舊不主動先行打殺秦振,他是兵部左侍郎,此地乃南吳京城。

  「好算計。」趙之卿嘆氣,「劉朴、顧彥、賈秋壑、孫元季四位宰執,全讓趙汝愚算計的死死的,包括你這位兵部左侍郎,以及死的不明不白的王純甫、彭洞之。」

  「唯有一事不明,趙汝愚所求何事?竟讓星宿教主也甘願出手牽制大菩薩?」

  「你們不怕拖的時間太長,附近高僧趕來支援?」

  秦振明知自己已經成棋子,今日敢向趙之卿出手,除了賭賈秋壑勝,只有必死一條路:「不知,我錯信他人。」

  趙之卿冷笑道:「是啊,都爬到侍郎了,竟然會願意相信一個瘸子!」

  「唉!」秦振腸子快悔青了。

  「銅雀台尚有一位四品道家練氣士,劍閣山副山長猶猶豫豫,這幅架勢,開禧城蟄伏的江湖高手估摸著不敢搶奪八部天龍了,趙汝愚贏了。」

  秦振道:「死的人夠多了,為了八部天龍當真值得嗎?」

  「不值。只是我大吳黨爭激烈,方能令北隋、西蜀插手。秦振,你幫我奪下八部天龍,我保你成為兵部尚書,將來位列宰執!」趙之卿誘惑道。

  他搖頭:「我滿心想著北伐。」

  「北伐!北伐!北伐有什麼好的?你可知道,一旦北伐將會有多少百姓妻離子散,多少將士血灑疆場?」

  「趙指揮使,不北伐,難不成坐等北隋南下嗎?」

  「……」

  趙之卿冷笑更甚:「行,我說不過你,看來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呵,我真是迂腐,成者王侯敗者寇,打不贏這場內鬥,萬事成不了。」

  離此四里。

  有一座小山。

  柳太淵命人搬來太師椅面無表情觀看他們對峙。

  一身喪服的柳香君沉默不語,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柳太淵指向趙之卿:「我和趙汝愚原以為那位叫做袁奕的二品大劍仙是副山長請來的,沒想到居然是趙之卿假借副山長的名號說動的。若非這尊大劍仙不稀罕八部天龍,李業必死無疑,我等的謀劃說不定滿盤皆輸!」

  「這般聰明的人,可惜也有算錯的時候。他認為李業躋身二品的契機是八部天龍,錯!錯的離譜!李業的契機是他趙之卿!吞了他的氣運,李業便可以跨出那一步。」

  「爺爺,您值得嗎?」柳香君哀聲問道。

  柳太淵霎時沉悶不語,良久,幽幽說道:「策兒不死,一切都值得。」

  「您就沒有被趙先生算計嗎?」

  「我與他是歃血為盟的盟友!即便算計了,也不會害我!大吳這艘船漏水太嚴重,縱觀朝廷袞袞諸公,唯有我方能補救!老成謀國!」

  「爺爺,我怕。」

  柳太淵驀地笑道:「乖孫女,你不是喜歡沈鯉那小子嗎?我跟趙汝愚打過招呼了,事後,讓你們成婚!」

  他自然清楚沈鯉命不久矣,不過是安慰柳香君罷了。

  沈鯉和陳六么衝出城門,就算落於兩人身上的視線數不勝數,也安然無事。

  他並未按照囑咐去江畔,而是疾馳向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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