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友
2024-06-10 01:13:53
作者: 芒果綿綿冰
沒等到麥冬說話,顧聽荷和連翹也下了馬車。
「強子,去幫著顧三把馬車上的人抬下來。」顧聽荷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馬車對著面前的青年說道。
被叫做強子的青年應了一聲,朝著幾人身後的馬車跑去。顧聽荷三人站在馬車旁邊,看著強子二人把馬車上的少年抬下來。少年被顛簸了一路,又被人抬來抬去,始終沒有醒來。
「強子,先找個客房安置他。顧三快去找個大夫。」顧聽荷吩咐著。二人應了一聲,各自去做事。顧聽荷帶著兩個丫鬟,跟在強子的後面也進了院子裡。
進了客房,強子將背上的少年輕輕放在床上。顧聽荷看著少年緊皺的眉頭,心中有些擔憂。
「小姐,這人是不是受傷了?」強子撓了撓頭問道。
「去山上上香時遇到的,看樣子是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了。這邊沒你什麼事情了,你去忙吧,強子。」顧聽荷轉頭對鄧強道。
鄧強點了點頭,贊了一句小姐真是心善後就退出了房間。麥冬和連翹對視一眼,這少年哪裡是上香時遇到的,分明是小姐專門去破廟裡撿回來的。小姐自己沒有說的事情,兩個丫鬟自然不會多嘴。
只是麥冬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她家小姐一出門就奔著那破廟去的。怎麼感覺自家小姐好像知道那破廟裡有人一般?
大夫很快被請了過來,顧聽荷站在一旁,看著大夫為少年診脈。麥冬和連翹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大夫緊皺的眉頭,心中都有些不安。
片刻之後,老大夫站起身伸手想要掀開少年的衣服看一看。老大夫倒吸一口涼氣,輕聲道:「他身上有多處刀傷,這傷應該有些日子了。有些布料已經和傷口粘在一起了。」
老大夫說著,從隨身帶著的箱子裡拿出一個布袋來。他從布袋裡取出一把柳葉刀來道:「現在必須把他身上和傷口粘連在一起的布料割下來。」
「那不是要把肉割下來一塊?」連翹慘白著小臉問道。
老大夫嚴肅點頭:「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如果放著不管只會影響傷口的癒合。」
顧聽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
「老大夫,他現在這個樣子能撐得住剮肉嗎?」顧聽荷有些憂心。
老大夫搖搖頭,抬手拿起桌子上早就備好的毛筆,在紙上寫起來。將寫好的藥方交給顧聽荷,老大夫道:「這一張是麻沸散,這一張是止血的。快去叫人抓了來煎藥。老夫盡力而為,這孩子能不能撐下來就靠他自己了。」
顧聽荷立刻吩咐麥冬和連翹去抓藥。兩個丫鬟不敢耽擱,立刻跑出去找藥鋪。看著兩個丫鬟跑出去,顧聽荷將注意力放在老大夫身上。
此時的老大夫將布袋中的柳葉刀放在桌子上一字排開,看著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刀具,顧聽荷對於這個架空時代的醫學水平著實感覺有些驚訝。
「小姐,藥抓回來了。」麥冬和連翹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將手中提著的藥包放在桌子上。
「去把藥煎上吧。」顧聽荷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包,吩咐道。
「先把麻沸散給煮上,一會就要用起來。」老大夫叮囑道。
兩個小丫頭又抄起藥包急匆匆朝著小廚房的位置跑去。鄧榮為了方便管理生意,平日裡就和侄子鄧強住在錦繡坊後面的這個小院裡,平日裡兩人自己做飯,廚房裡各項器皿倒是一應俱全。
一個時辰後,兩個小丫鬟一個端著麻沸散,一個端著一大盆開水進了房間。
麥冬將自己手中的水盆放在凳子上,然後道:「奴婢們想著您可能要用熱水,先備了一些。」
老大夫讚許地點點頭,接過連翹手中的麻沸散,又示意兩個小丫鬟將少年扶起來。老大夫將麻沸散給少年灌了下去,看著少年配合著將麻沸散都喝了下去,老大夫稍稍鬆了一口氣道:「還會自行吞咽,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一炷香之後,老大夫看著少年逐漸舒展開的眉頭,知道是麻沸散的藥勁上來了。
「丫頭,你來配合著我。」老大夫朝著顧聽荷招了招手。
「我來吧小姐,您別髒了手。」麥冬皺眉道。
顧聽荷搖搖頭,自己走到老大夫身邊問道:「老先生需要我做什麼?」
顧聽荷小時候玩過家家的時候最喜歡扮演的就是護士,如今有自己能親身上陣的機會哪裡會讓給別人。老大夫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顧聽荷,他怎麼感覺這小姐看起來有些興奮呢?
應該是自己的錯覺,老大夫將注意力再次放在床上的病人身上。他指了指旁邊的熱水道:「找一塊乾淨的布,用熱水泡著。等到不燙手,溫溫的時候拿出來敷在那孩子的傷口上。」
顧聽荷馬上照著老大夫的吩咐,將乾淨的棉布放在熱水中浸泡。老大夫轉過頭,從自己的藥箱中拿出剪刀,順著少年衣服布料粘連的地方開始剪裁。等到老大夫將少年身上的衣服剪開,顧聽荷才發現這少年身上的刀傷居然有二三十處。傷痕有新有舊,縱橫交錯,看著甚是嚇人。
「小姐,水溫了。」麥冬摸了摸木盆外面,提醒道。
顧聽荷點點頭,在麥冬端來的另一個水盆中淨了手之後,才將溫水中的棉布拿出來。
「老先生,現在就把棉布敷上去嗎?」顧聽荷問道。
老大夫點點頭,此時的他正拿著柳葉刀在蠟燭上的小火苗上炙烤。這是在消毒?顧聽荷再次在心中感慨這個時代的醫療居然如此先進。
顧聽荷小心翼翼地將棉布敷在少年的傷口上。老大夫則拿起被火苗烤熱的柳葉刀向少年粘連的傷口上割去。
顧聽荷聽見一聲輕微的「噗」,那是刀扎進皮肉的聲音。一股淡淡的烤肉味道傳了過來,顧聽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老大夫拿著柳葉刀,開始在少年的傷口上進行清理。儘管喝了麻沸散,少年應該還是能感覺到有些疼痛,此時他的眉頭正緊緊皺在一起。
顧聽荷心驚肉跳地看著老大夫一刀一刀地割開傷口,小心地將裡面的腐肉割掉,再清理乾淨。
連翹拿著手帕幫著老大夫擦了擦額角的汗。半個時辰後,老大夫站直了身子收起柳葉刀。
「清理乾淨了。有些比較大的創面還需要再處理一下。」老大夫轉過身從醫箱中那處針和線。
「這是要縫合?」顧聽荷再次震驚。
老大夫看了顧聽荷一眼,將穿好線的針又放在火苗上炙烤起來,然後問道:「這是羊腸線,你這個女娃娃也懂醫?」
顧聽荷搖搖頭道∶「只是讀過幾本醫書。」麥冬和連翹對視一眼,自家小姐有看過書嗎?
老大夫突然眼前一亮,卻又什麼都沒說,轉過身去幫躺在床上的少年縫合傷口。
一刻鐘後,老大夫站起身來道∶「一個時辰後,將熬好的補藥給他餵下去。夜裡他有可能會發熱,身邊留個人守著。只要退了熱,人就能慢慢好轉了。」
「不過他的情況太過兇險,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還是要看他自己。」
顧聽荷點點頭,吩咐連翹去將剛買回的另一包藥給煮上。自己則是帶著麥冬送老大夫出門。
「這位小姐,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老大夫開口道。
顧聽荷問道:「老先生請講。」
「小姐剛才說在醫書中看到過縫合之術,不知是那是什麼醫書?能否借給小老兒看一看。」
顧聽荷麵皮一緊,尷尬笑道:「我也是無意中看到的,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現在著實記不得名字了。」
那老大夫嘆了口氣,面帶遺憾道∶「那真是可惜了。」
顧聽荷倒是有些疑惑∶「老先生這縫合術是從哪裡學來的?」
老大夫笑著道:「老夫這剮肉之法還有這縫合術,都是一位小友傳授。」
小友傳授?該不會是……
顧聽荷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念頭。她急急開口問道:「老先生能否帶我去見見您這位小友?」
老大夫摸著自己的山羊鬍咂了咂嘴∶「那真是有些不巧了,老朽昨日和那位小友一起喝酒時,他說今日要出城的。」
老大夫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道:「瞅著這個時辰,他應該已經出了城。」
顧聽荷心中失望,卻仍存著幾分希冀追問道:「那他出城何時會回來?」
「我那小友不愛拘泥於一處,一出門常常幾年才會回來。」
顧聽荷嘆了口氣,她心中隱隱覺得,這老大夫的小友很有可能跟自己是同鄉人,而且還是個外科醫生。
儘管知道了那人已經離開了京城,顧聽荷還是堅持將老大夫送回醫館。
幾人從馬車上下來之後,顧聽荷對著老大夫道∶「老先生,您那位小友很可能是我的一位故友。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了,麻煩您派人到今天那個小院子通知我一聲。」
說罷,顧聽荷示意麥冬將今日的診費付給老大夫。
老大夫看著麥冬多遞過來的五兩銀子,皺眉道:「這是不是太多了?」
顧聽荷搖頭,誠懇道∶「無論過多少年只要您那位小友一回來,還請您馬上通知我。」
「這是謝禮,您就不要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