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賭上理想

  「……就在剛才，高崢乘坐的飛機已經抵達了首都國際機場，機場方面為他準備了一副輪椅，所以高崢是坐著輪椅出現在我們大家面前的……面對記者們的鏡頭，高崢的心情顯得還不錯，他主動向我們揮手致意，臉上帶著標誌性的微笑。但看他右膝上纏著的繃帶，他的傷勢恐怕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這麼輕鬆……」

  「在機場，陪同高崢的國家隊副領隊王強國接受了簡單的採訪，他表示目前還不知道高崢的具體傷勢如何，要等待膝蓋消腫之後才能進行掃描和檢查。不過根據韓國媒體的消息，高崢應該是右膝前十字韌帶受傷，但具體是一般損傷還是撕裂，目前不得而知……我們希望不要太嚴重，因為十字韌帶撕裂的話，對職業球員來說是非常沉重的打擊……」

  「馬德里競技主教練西蒙尼接受採訪表示韓國隊球員朴昌繼那次犯規是一個非常非常骯髒的動作，他就是衝著要廢掉高崢去的。他完全不能理解，如此嚴重惡劣的一次犯規，為什麼最後僅僅是一張黃牌……他為高崢的受傷感到難過，並且表示馬德里競技俱樂部將全力幫助高崢治療和恢復……高崢的受傷對中國國家隊和馬德里競技都是巨大的損失，一般十字韌帶受傷，都不是一兩個月能夠恢復的……」

  「……朴昌繼賽後辯解所他不是故意的，當時拼搶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高崢……但賽後的慢鏡頭重放揭穿了他的謊言——在沖向高崢之前，他還專門扭頭看了一眼高崢所在的位置，這就是一次蓄意的犯規！當時中國隊在高崢的帶領下，已經數度威脅到韓國隊的球門了，如果任由高崢繼續這麼踢下去，相信韓國隊在主場這三分根本保不住！我甚至認為韓國隊換上朴昌繼就是為了要讓他來廢掉高崢的！」

  「賽後有憤怒的中國球迷湧進了韓國的新聞網站怒斥朴昌繼，而韓國球迷們則為自己球員說話，雙方球迷爆發了一場網絡大戰……截止今日，韓國足協的網站被黑，主頁已經被換成了朴昌繼被PS醜化之後的照片，該黑客宣稱這是為了報復朴昌繼對高崢的惡劣犯規……」

  「……日本球迷聲援中國球迷，紛紛表示骯髒是韓國體育界的傳統，他們歷數韓國在各項體育賽事中的醜陋表現……」

  

  「在中國隊和韓國隊的比賽結束後第四天，關於高崢傷勢的最新情況——一條噩耗從馬德里傳來，經過醫生們的詳細檢查，醫療團隊宣布高崢是右膝前十字韌帶撕裂！這意味著最少高崢都要缺席六個月的比賽和訓練，直到明年三月份才有可能復出……」

  「……前十字韌帶是足球運動中最常見的傷病之一，甚至被認為是職業球員的『流行病』，現在在這個傷病的受害者名單上，又增添了高的名字。他是在回國參加世界盃預選賽的過程中遭受對手的惡意侵犯，而受傷的……這位上賽季的西甲金靴，歐冠決賽最佳球員的重傷，徹底打亂了西蒙尼的計劃。在連續三個賽季獲得了聯賽冠軍，並且歷史性首次捧起歐冠獎盃之後，馬德里競技似乎也要迎來不可避免的下滑趨勢了。馬德里競技的同城死敵和巴塞隆納，都在摩拳擦掌，準備搶占馬德里競技掉隊之後的榮譽……」

  「……在上周末的馬德里街頭，發生了一起針對外國遊客的暴力事件。有兩位呆灣留學生在馬德里旅遊的時候，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暴徒襲擊。據稱儘管這兩位留學生在被襲擊的過程中不斷高呼：『我們不是韓國人！』仍然難逃厄運。最後兩位留學生不得不宣稱他們是中國人，才避免遭受更嚴重的傷害。警方正在緝捕這些暴徒，他們有理由相信這是一群極端馬德里競技球迷針對韓國人的報復事件，因為兩位呆灣留學生並沒有任何財物上的損失，所以這並不是針對外國遊客的搶劫犯罪。再加上最近馬德里競技隊內核心高在對韓國隊的比賽中遭到對手惡意犯規，而重傷……據稱韓國大使館已經提醒在馬德里的韓國公民們近期要格外注意安全，身上儘量不要有很明顯的韓國標識，以免被暴徒襲擊……」

  「……中韓兩國之間本來就氣氛緊張，而高崢的受傷則為這種緊張的空氣又添了把火。據說韓國外交部已經針對韓國公民在中國的活動提出了警告，要求他們謹慎安排前往中國的計劃……」

  ※※※

  「什麼？你要去馬德里？！」經紀人張叔非常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馮詩謠，因為毫無思想準備，聲音都高了八度。

  站在他面前的馮詩謠點了點頭：「是的，機票都買好了。」

  「我怎麼沒聽說……」

  「事發突然。」馮詩謠說道。

  是啊，她又怎麼能夠想到高崢會在對陣韓國隊的比賽中遭受重傷呢？

  「工作怎麼辦？接下來你還有三個節目通告要上，一場商品代言發布會，兩個專訪。另外新專輯正在籌劃中……」張叔頭都大了。在這節骨眼上，馮詩謠竟然突然要跑去馬德里，這是抽了哪門子的風啊？

  「只有都推掉了，該賠錢的賠錢，向合作商道歉，如果不行，解除合同都可以，所有損失我來承擔。」

  馮詩謠表情平靜的說出這些話，卻讓她的經紀人張叔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很大不了的事情。

  因為以前的馮詩謠雖然有自己的堅持和脾氣，但卻是一個很懂事的人，涉及到工作，她從不會這麼任性妄為。因為她知道，工作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一個節目通告背後是好幾方工作人員所有人的協調和努力。

  但這次，馮詩謠竟然如此堅定，寧肯背上「耍大牌」的罵名和承擔大量的經濟損失……甚至可能還不僅僅是這些，這次你毀約，下次人家可能就壓根兒不邀請你了，在這個圈子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和地位，可就全都毀於一旦了……或許之後你花十倍的代價，都不可能再補回來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皺著眉頭，很嚴肅地問馮詩謠。

  但馮詩謠依然是很平靜的表情：「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張叔追問道。

  「不能說。」

  「連我都不能說？」張叔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是馮詩謠的經紀人，他覺得自己和馮詩謠之間應該是互相信任，雖然不說沒有秘密，但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麼也應該通知自己一聲吧？

  結果換來一句「不能說」？

  這一瞬間，他甚至以為馮詩謠是不是要換掉自己這個經紀人了……

  他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肖瑩瑩，此時之中，這位馮詩謠的大學室友兼閨蜜兼助理，就一言不發地站著，仿佛這事兒與她沒關係一樣，但張叔很清楚這個肖瑩瑩一定知道什麼。

  於是他看著肖瑩瑩說道：「肖瑩瑩，我們倆聊聊。」

  ※※※

  站在走廊中，張叔瞪著肖瑩瑩：「你知不知道馮詩謠的任性會毀掉多少東西？」

  肖瑩瑩攤開手：「我再清楚不過了，張叔。」

  「那你為什麼不勸她！」

  「張叔啊……你也知道馮姐的脾氣，她要是認準了方向，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啊，我勸有什麼用？我要是勸她，我這助理工作沒了不說，恐怕和她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見肖瑩瑩說得如此嚴重，張叔皺起眉頭：「有這麼誇張的嗎？」

  「不誇張，張叔。我從沒見馮姐有一件事情這麼執著的。就連音樂都沒有。」肖瑩瑩正色道。

  「到底是什麼事，你給我說，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肖瑩瑩搖頭：「真不能說，張叔。」

  「我真的不說出去，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她連自己的演藝事業都不要了……我不是危言聳聽啊，你也知道她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就這麼放了這些鴿子的話，還有什麼後果。要知道那兩家專訪都是在國內很有影響力的媒體，是我們花了很大功夫才請來，想要給她的新專輯提前造個勢的……還有那三個娛樂節目的電視台，也是在國內響噹噹的……在娛樂領域，影響力非常大。現在你放了他們鴿子，你清楚他們會怎麼辦吧？操縱輿論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哪個藝人也得罪不起的……」

  張叔對肖瑩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闡明厲害。

  肖瑩瑩卻苦笑道：「張叔你別逼我了，能說我真給你說，我也相信你不會說出去。但這事兒馮姐不說，我就不能說。至於對外的原因，你就說馮姐為了準備新專輯，勞累過度，身體突然不適吧……要是他們不信，你就拿醫院證明給他們看……」

  說完肖瑩瑩從包里掏出了一張紙，拿給了張叔，還真是一張蓋了公章的醫院證明，證明馮詩謠各項身體指標不正常，雖然查不出具體什麼病，但醫院懷疑是免疫系統紊亂，建議馮詩謠好生休養……

  看到這張證明，張叔被氣笑了：「好啊，機票買了，證明開了……你們啥都準備好了，才來告訴我這個經紀人……」

  肖瑩瑩雙手合十，連忙道歉：「真對不起，張叔，我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嗎？誰讓事情這麼突然呢？」

  「這證明不會是假的吧？」

  「絕對不會！」肖瑩瑩拍著胸脯，「絕對是第一人民醫院開的！」

  「她身體真的這麼糟糕了？」

  「呃……」肖瑩瑩表情不自然地說道。「我在一醫院有個關係很好的朋友……」

  張叔長嘆一聲：「你們就胡鬧吧！」

  肖瑩瑩又正色道：「這真不是胡鬧，張叔，這關係到馮姐的未來前途呢！」

  張叔哂笑道：「未來前途？從此以後，我都不敢保證馮詩謠在這圈子裡還有沒有前途了！」

  隨後他頹然地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們自己不珍惜這條路，我也沒辦法。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甚至都沒有再進去找馮詩謠，就這麼捏著醫院的證明轉身離去了。

  他的身形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對於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華語歌壇新天后卻如此不自愛，如此任性，感到悲涼。

  肖瑩瑩看著他這佝僂的背影，有些不忍，但還是沒有出聲。

  在目送張叔離開之後，她才回去找馮姐。

  「張叔走了？」馮詩謠見她一個人進來就問。

  「嗯，走了，張叔對你很失望。」

  馮詩謠沉默了一陣子之後，說道：「我知道……」

  「馮姐，為啥不能給張叔說？你擔心被公布出去嗎？公布就公布啊，你還怕那些流言蜚語嗎？」肖瑩瑩其實也很不理解。

  「我不怕。」馮詩謠說道。「但我不想給他添麻煩，他現在已經夠煩的了。你知道如果我說實話之後，被媒體知道了，到時候輿論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肖瑩瑩沉默了，馮姐說得對，現在高崢整個人就是一場巨大的風暴，圍繞著他周圍，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中國和韓國都快氣外交紛爭了。

  在這關頭，她們確實不能再給高崢增添新的話題。

  「但是馮姐，你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因為他的鼓勵，沒有昨天的他，就沒有今天的我。在這個時候，我必須在他身邊，否則理想就算實現了，也毫無意義。」

  馮詩謠堅定地說道。

  肖瑩瑩不說話了。

  馮姐真是固執的可怕，但她心裡突然有些猶豫起來，她希望千萬不要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馮姐可是為你賭上了自己的理想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