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草木皆兵

  閻子行果然沒猜錯，顧道長一見到此物便率先想到救人，可見他的心性善良。

  顧道長手下蒼尾鱗，向三人謝了又謝，如獲至寶一般地收藏了起來。

  大家話別一陣，為了不耽誤四月休息，都紛紛回房，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小林子就把那輛保時捷停在了弄堂門口，準備接四月和閻子行。

  四月已然可以活動，在閻子行的護持下，三人上車出發。

  林安之把白天的行程大略地說著：「首先呢要去退房，別墅已經清理乾淨了，別說，那個梁玫真是厲害，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道法，沒用多久就把房間裡的噁心的東西全都清除了，實在是高人哪。」

  閻子行心中一笑：梁玫處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信手拈來，本來就是大鬼王，常年與屍身鬼魂打交道，她要想處理這種事，有著百十種方法，比如隨便放幾個食屍蟲就可以搞定。閻子行想到這裡，又開始唏噓自己身體的境況，這種活兒要是自己沒有駁雜陽氣，也可以做到。

  林安之繼續說：「中午我們稍作休息，採購一些路上的必須品，現在有車了方便，可以多帶一些，晚飯之後，太陽一落山我們就走。」

  

  「這裡就你會開車，要不中午你好好休息，我和子行去採購東西好了。」四月體恤小林子說，「你飽飽地睡一覺，晚上的路就全靠你了。」

  「行，沒問題。」

  事情進行得也倒是順利，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按照計劃，傍晚時分，四月一行人便在林安之的陰陽眼的指示下看清了道路。

  林安之開足馬力，在冷清的路上疾行。

  四月看著窗外的暮色，不禁感慨：「這麼一座美麗的小鎮，竟然有這麼那麼多的陰暗之事，真是讓人想不到啊，清溪流水，卻洗刷不了其中的藏污納垢。」

  閻子行看到四月感傷，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四月，其實這也是常理所在，你想，這小鎮不就是人的寫照嗎，有的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在內心深處總懷著一顆惡毒的心腸，有的人滿口仁義道德，可是犯下的罪行總是罄竹難書，這也就是世態，等你看多了，見多了，也就不會再為每一座城，每一個人留下這一份惋惜。」

  車窗外，遠山近柳在暮色下猶如潑墨勾勒的畫卷，延綿跌宕，看得清楚輪廓，卻看不到其中的真相。

  四月聽著閻子行的話，心頭總是有一種難言的苦楚：「子行，你說，這人和鬼到底有什麼區別呀，人就一定是值得守護的嗎？而鬼就一定是必須清除的嗎？我從小學道，爺爺就告訴我，一個道士，職責所在，便是清繳產出鬼魅邪佞，可是我看到了董賢、林若明、袁柳、曾老頭，我有時候都迷糊了，恍惚之間都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時誰是人誰是鬼了。」

  閻子行沒有回答，而是說了一個故事：「我在冥府的時候遇到過一個因為醉酒而溺死之人，變了鬼後，整天還是嗜酒如命，有一次我和他聊天，他說了一句話：莊生曉夢迷蝴蝶，想必你們都聽過，我覺得，他所說的意思其實很清楚，大概就是我們以為的鬼，或許在他們看來，我們才是鬼。」

  話說完，車上便沉默了。

  林安之不合時宜地出聲，打破了這種寧靜：「我說子行姐夫，你一會兒說『你們』，一會兒說『我們』那你到底是站在鬼的角度呢還是站在人的角度啊，我都聽糊塗了。」

  閻子行一笑：「還是你悟性高，這就是莊生曉夢迷蝴蝶的境界了。」

  三人一路上說會兒，靜會兒，天蒙蒙亮的時候，林安之的陰陽眼效果也消失了，一路兼程，總算抵達了另外一個城市。

  老遠看去，這座城市上空黑霧霧一片，大清早地竟然看不到陽光，林安之大驚起來：「特麼的，這是鬼城吧，怎麼這麼一大團陰氣。」

  四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說小林子，你這是眼睛有問題呢還是智商有問題啊，怎麼把這麼大一片霧霾當陰氣了。」

  林安之開了一夜的車，加上近日來的一些麻煩事，現在完全是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

  他揉了揉眼睛，嘿，還真是一片霧霾，想必這是個工業區，才會出現這麼大的污染。

  「嘿嘿，四月師姐，沒想到你一個與世隔絕的道士，竟然還知道霧霾，難得難得啊。」小林子又開始調侃四月。

  「你這也忒埋汰人了吧，論社會經驗呢，我確實沒有你這個闊公子懂的多，可是我也不是天天閉關修煉呀，這些東西就算沒見過，那街頭巷尾的議論難道還沒聽過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鬥嘴，把閻子行給忽略了。

  四月轉頭問閻子行說：「怎麼了？新到了一個城市你就沒有一點激動嗎？不要苦著臉嘛，這樣會讓我和小林子覺得你上輩子是氣死的。」

  閻子行冷笑一聲：「要氣死也是被你給氣死的，你們倆就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嗎？」

  閻子行這麼一說倒是嚇到了林安之和四月。

  「喂喂，我說姐夫，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你們學道，入門必學《周易》，書中有言：暗雲壓頂，示不詳之兆。」閻子行不像是開玩笑，一本正經地說著。

  「子行，你想多了吧？」四月的神魂恢復，人也精神起來，一掃之前在小鎮的陰鬱，「這不就是一片霧霾而已嘛，值得上綱上線嘛，我看不止是小林子，連你都風聲鶴唳了。」

  閻子行不置可否：「我們還是多多留心為好，小心駛得萬年船，我總覺得光看著這個城就不舒服。」

  「那麼大一片霧霾誰會舒服呀，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說吧，總不至於一路小鬼給我們夾道歡迎吧。」

  閻子行心中嘆息：要是一路小鬼夾道歡迎又好了，怕就怕那些隱藏在背後的魔爪。自從小鎮經歷的那些煩心事之後，閻子行已經隱隱感覺到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人在幕後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