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後一眼

  林若明泣不成聲，心中已經不僅僅是悔恨，更是一種無法言明的痛楚，自己心愛的女人，自己最珍貴的愛情，就這樣被心中的邪念給吞噬了，一切的罪惡全都是因為自己。

  「阿賢，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寧願用我自己的一條賤命換回你的重生，都怪我啊！」林若明就跟瘋了一樣，不停地磕在地上，才幾下，額頭上就血糊一片，著實悽慘。

  「你也不用這樣！」董賢看著在自己面前贖罪的林若明，心尖一陣悽苦，就好像在黃蓮水中浸泡了三天三夜一樣，「既然事已至此，只能說我們有緣無分。」

  林若明的淚水混合著血水，一張臉變得極為悽慘，他心中有百般不甘，起身衝動地撲向董賢。

  四月驚呼一聲：「不要啊，一旦碰觸鬼魂，你會折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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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子行按下四月，淡淡地說了一聲：「他壽元已盡，已經無所謂這些了。」

  「什麼？」原本一臉冰冷的董賢聽到閻子行的話，顯得極為愕然，「你說若明的陽壽已盡了？」

  閻子行並沒有正面回答：「你已為鬼，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意，只不過你們的事情必須你們解決，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具體如何做，這就是你們兩人的事情了。對了，就像剛才所說的，我們先幫你們，現在是你們自己幫自己。」

  閻子行抬手一指林若明：「他在陽間誤信讒言，以致心中惡念叢生，犯下慘絕人寰的殺戮之罪，我先前聽失心鬼自述，喪生他手的人命不下三條，罪無可恕，等著下十八層地獄吧。」

  地獄？四月一驚，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麼駭然的事情，所謂十八層地獄，這是對人世間罪大惡極的人死後的懲罰，必須經過千百年的輪迴方能投胎為人。

  「而你！」閻子行面對董賢，「你慘遭橫禍，卻一心向善，從善積德，為鬼之後又受了這麼多難，心中不忘善念，去陰司登記之後便轉生為人吧。」

  「董姐姐不用再冥府受苦，這也算是好事一件。」四月心下稍安，這也算是董賢從善的報答吧。

  「可問題是，她怎麼想？」

  「這還需要想嗎？這個結局不是最好的嗎？」

  「四月，你在陽間這麼久，竟然還沒有知道的清楚，所謂情之一字，三生三世，你還沒有看出來嗎？」閻子行的笑容里多了幾分溫柔，「董賢雖然為鬼，雖然憤恨林若明，但你知不知道，她在和你的說話間從來都是叫他若明，從來沒有半決歹言，鬼魂怨氣本來就重，可是她竟然還懷著這樣一種心情，用這樣一種從未改變的方式稱呼一個殘殺自己的兇手，你覺得這僅僅是一個善字了得嗎？」

  閻子行的話點醒了四月，事實確實如此，董賢從現身之後，她的口中一直都是稱呼若明，從未有半點改變，即使言語怨怒，即使血淚橫流，卻一直沒有用惡毒的語言附加在林若明的身上。

  「我明白了，董姐姐在我的離魂陣中，有那麼一剎那的瞬間是不想讓我看到她被殘害的場面，其實是怕我因此而痛恨林若明。」四月看向董賢說道。

  董賢微微垂面，悠悠嘆氣：「我也不知道，我心中是恨他的，恨他親手葬送了我們的一段姻緣，葬送了這一份愛情，化鬼之後這種怨氣尤為強烈，可是卻總有一種感情在我心裡糾纏，讓我實在恨不到心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知道！」四月恍然道，「這就是剛才子行說的，一個真正善良的人，她的內心深處根本不用去抑制什麼，掩飾什麼，總有一種釋然長存心頭，即使為鬼，即使喪生，這種情意絕對不會改變，這才是所謂的真善美，對吧。」

  閻子行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的林若明更是怨惱到了極點，他的罪惡在董賢的善良面前，竟然是那麼骯髒不堪，那麼相形見絀。

  當林若明在萬般懊悔和傷痛之下，猛然想到閻子行所說的「地獄」心頭竟然產生了一種贖罪之感。

  「這位朋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願意下地獄贖罪，而且——」林若明心甘情願地說道，「千年萬年我絕不怕，我想，我要把阿賢來世所有的厄運一起擋了，就算再來幾個千年萬年，我也絕不說半個不字。」

  「你這是何苦呢？」閻子行搖了搖頭，「你可知道那十八層地獄是何等磨難，陽間的各種幻想猜測不過是真實的萬分之一而已，別說千年，百年你都難捱。」

  「我不管，再難捱我也願意。」林若明雙眼堅決，義無反顧地說出了這句話，他轉而看向董賢，「阿賢，說實話，我不求你原諒，我也不敢奢望來世的再見，我此刻早已等不及為你做一些彌補，哪怕就一丁點。」

  林若明一邊說一邊走向林子的邊緣，那是一個坡度極大的崖口。

  「兩位，你們幫我好生照顧阿賢的魂魄吧，我這就去陰司報導。」林若明說完，眼中不舍地看向董賢幽藍的魂魄，儘是難捨，儘是愛憐，這一眼將是永世的分別。最後一眼！

  林若明身形一輕，倒向了懸崖。

  董賢如瘋了一樣伸手想去拽他，無奈僅僅是憑空一划，猶如一場看不透的夢境。

  閻子行看著摔下懸崖的林若明，嘆息搖頭：「人若至此，還算有些良心。」

  四月安撫著董賢的魂魄說：「好了，董姐姐，一切都結束了，你們之間的愛情雖然已經逝去，但是輪迴之後，還有更加美好的生活在等著你。」

  董賢痛苦搖頭：「我不要，我只想要若明！」

  「你可知道奈何橋？你可知道橋頭的孟婆？你可知道孟婆熬的那碗湯？」閻子行冷冷地問董賢。

  「這個自然聽說過？有何不妥嗎？」董賢疑惑道。

  「奈何橋頭一碗湯，忘卻人間三千愁……當然了，你只要不喝，哼哼，孟婆也不會強灌給你的。」閻子行說的很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