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未死

  鄭莫遠隱藏的很好，沒人發現任何異常。之前倒是有人懷疑過，這英雄救美的橋段是不是鄭莫遠故意安排的，可經過種種分析，都放棄了這種想法。因為鄭莫遠沒有理由會在救了聞馨後，又將聞馨推入深淵。

  許多人也想不明白，既然聞馨已經落入深淵，便只有身隕的下場，鄭莫遠在這跟著幫忙圖的又是什麼？即便連有些聞府中人都是如此想法。

  似乎，也只能用痴情來形容了吧。

  這無疑更難得。

  聞東流盤坐在地上，暗中打量著鄭莫遠。他大概知曉鄭家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也懂得這些家族會在衡量利弊時如何冰冷無情。如這種家族子弟，遇到現在這種情況，最應該的就是閃到一邊看熱鬧。沒人會認為他女兒還活著，無利不起早，大家族的教導就是這般。

  

  但，鄭莫遠這幾天的態度的確讓他意外。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年輕人也並非常見到的那些家族子弟。

  話說，這年輕人一年前來聞家的目的也與其他人不同，並非專程為聞馨而拜訪，這樣看也絕非好色之徒。此前兩次救聞馨性命，又不肯露出真實身份，用這種方式守護，實在太愚笨了些。

  想到這，聞東流就不再想了。他覺得，若是聞馨也願意的話，可以給這年輕人一個機會。當然，前提必須是聞馨還活著。

  「聞叔叔放心，聞小姐定不會有事的。」

  事到如今，能夠說出這話的人連聞府都找不到幾個，而且也都是安慰之辭。唯有鄭莫遠在說出這話時，一直保持著極其肯定的態度。這就讓聞東流對鄭莫遠再次多出了許多好感。

  天空遠處突然飛來一個身著藍衫的年輕人，這人與聞東流一旁的婦人相貌有六分相像，神色微微倨傲，在快速落到地上後，表情竟有些興高采烈的樣子。

  看到他這一副表情，聞家眾人都皺了皺眉頭，大小姐墜入深淵，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年輕人名為聞浩，是聞東流的外甥，至於為何姓聞，其中頗有些故事。他天賦算不得高，與聞馨相差甚遠，如今才脫凡八境。

  煙水上下都知道聞東流對自己的女兒賦予厚望，而對於這個外甥雖恨鐵不成鋼，但也極其寵溺。所以，聞馨會成為遠飛的鳳凰，而聞家早晚會由聞浩來繼承，他即便沒有聞馨的成就，以後想必也能成為這裡的王者。

  所以，眾人再不滿也只能壓著怒火，恭敬地喚道：「少爺。」

  「大舅！」

  看到聞浩臉上那如同撿了錢般的表情，就連深淵兩側的人們也不由嘴角一抽，你也不怕你舅活活打死你？

  聞東流果然面色一沉，而他身旁的婦人則是慌忙給聞浩使著眼色。

  聞浩雖性子有些紈絝，但還沒到白痴的地步，他當然懂得審時度勢，何時該笑何時該嚴肅。見聞東流面色一黑，他趕緊從袖口掏出一物丟了過去，大笑道：「大舅，好事！」

  如今這種事態，能笑著說是好事的怕是也有這一個人了。聞府的人們都已經別過了頭，他們已經料想到了這位聞家大少的後果，真的是丟不起這人。

  但沒想到，過了好半晌也未聽到聞浩慘叫的聲音，反而極其安靜。

  好奇的回過頭，只見聞東流正捧著一塊玉牌發呆，雙目正透著不可思議，沒過多長時間，這個男人就落下了淚。又過不多時，聞東流竟嚎啕大哭起來。

  「聞馨，我的女兒！」

  聞浩交給他的是聞馨的本命玉，玉既然沒碎，那就說明他的女兒還活得好好的……

  此時，聞家的其他人也都看清了聞東流雙手捧著的是為何物，皆無語失神。

  本命玉是每個家族中人必有的器物，其常見程度甚至連聞府中的下人們都有一塊被存放在專門的屋子。如此，誰生誰死便能第一時間知曉。

  而家族子弟從出生之時，便會製作多塊玉牌，分發給家族各個長輩和專屬護衛，這樣，若其遭遇不測，就算有人忽略，也總會有人在第一時間察覺。

  聞東流手上的戒指乃是一方寸物，而聞馨其中的一塊本命玉牌就靜靜地放在其中。

  或許是幾天前收到聞馨墜入深淵的消息後，連聞東流自己都不相信她會活著，所以在當時就斬斷了與儲物戒的一切聯繫……

  對聞東流來說，他此前自己堅持的也只不過是臆想而已，他害怕面對事實，所以不斷告訴自己他的女兒還活著，一定還活著，說不定就在這深淵的下的某處抓著山石苦苦支撐……

  大抵是與聞東流的想法相同，他身旁的婦人此時從方寸物中掏出了一塊玉牌，看著完整的玉牌，捂著嘴也開始落淚。

  「我就說侄女福大命大，那麼美的人，老天怎麼忍心呢。」

  「浩兒，過來！」

  聞東流將聞浩叫到了身前，隨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回去後，有什麼要求，儘管和舅舅提。」

  聞東流沒有問聞浩怎會想起去看聞馨的本命玉牌，他這外甥看起來還算一表人才，實則還太欠缺磨練，不夠成熟也不堪大用，所以偶爾劍走偏鋒他不覺得驚訝。但他是實打實的感激聞浩，若沒聞浩，他就不會得知聞馨活著的消息，而自己也早晚會死在深淵下。

  聽到這話，聞浩笑著答道：「堂妹沒事就好……」

  「好好好！」聞東流連說了三個好，從大悲到大喜，變化得突然。

  聞馨並未身死，有著本命玉牌為證，沒人懷疑。但眾人仍是驚愕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突然的消息本來是一件大幸事，然而深淵兩側看熱鬧的公子哥們卻也只是興奮了一下，便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在聞東流發了瘋似的沖入深淵中時，他們沒有做任何事。

  這時，所有人在看向鄭莫遠時，臉上都已多出了羨慕、嫉妒或是古怪的表情。這下，鄭莫遠可是真的強占先機，奪取了大優勢。

  難不成此人一直知道聞馨未死？應該不可能！

  這些念頭只是在眾人心中一閃而逝，他們不覺得鄭莫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