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名單

  終於看到熟悉的專業肖城不免在門口多呆了會，才發現偌大教室後面的老師，年紀也不大才二十多歲，在刷著手機。

  而那小男孩似乎被難住了，他面前擺的幾個蘋果，讓他不斷地回頭看老師，肖城笑著走進去，指著他的畫一處，比了一下，那小孩子下筆，半晌笑了抬頭看他。

  老師注意到他們，放下電話過來，詢問是不是給孩子報興趣班。

  肖城剛要否認，夏夢就一把拉住他，「是啊，我們孩子還小不知能否學油畫。」

  「有繪畫基礎嗎？」

  「有。」

  「學過素描色彩了嗎？」不等夏夢說，那老師就繼續，「就算之前在家喜歡臨摹，還是基礎打牢比較好，如果孩子太小的話，可以先接觸我說的這幾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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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夢和老師胡扯，話題逐漸往少年宮的歷史上引，但那老師一看就很年輕，不可能知道十幾年前的事。

  肖城則繞著這間畫室轉，畫室很大，看裡面擺設的靜物和地板縫隙里經年的顏料，以及牆上的一些塗鴉和掛著畫框就看出來，作為油畫教室肯定比這老師年頭長。

  牆上一幅一幅的畫作，是按時間排列的，竟然能看到幾年前學生的作品，但最早的也只有七八年前的畫作，有些看得出來很有天賦，有些差一些，肖城竟然在裡面看到了熟悉的人名。想來應該是安城美院的學生。

  其實細算來，賓縣離安城這麼近，學繪畫的考入安城美院的人應該很多。肖城想到這點，查一查美院學生檔案，如果是岳童那個年紀來美院的，是否應該和岳童是一屆的，都在少年宮呆過呢。

  兩人走出教室，夏夢嘟囔著，「賓縣現在學油畫的人真少啊，就這一個老師還這麼年輕，他說之前在這裡的也都是像他一樣的，大家學素描水彩的比較多，怎麼樣，你們美院生源不好嗎？」

  「能學油畫的要家底夠，很費錢的，賓縣這裡人少，就算想走藝術，也多是學色彩和素描，到了大學才分支學油畫，從小培養的很少，要家裡人懂才行。

  這就是全國各大美院每年各地舉辦講座的原因，發現好苗子，直接培養，不然會越來越斷層。」

  肖城解釋道。

  夏夢笑著，帶著幾分探究，「我發現肖老師說到自己專業的時候眼睛是亮的，所以希望快點了結岳小姐的事，肖老師能早一點把心思放在畫展上。」

  肖城默默把右手收到背後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上了三樓，俄式建築第三層面積很小，只有兩間辦公室，一間裡面很雜亂有床有生活痕跡，一個五十多歲穿著破保安服的老頭，辦公室門上寫著招租處。另一間沒有門牌，虛掩著也沒鎖，門口堆著拖布水桶，似乎是個放破爛的雜物間。

  夏夢直接亮出記者身份，一番交流下來知道這個老頭就是所謂的管理員。

  說管理員好聽，實際上算是個住在這的保安。

  少年宮以前是公辦的，還有院長，後來陸陸續續變成這種招租似的空樓，招租要去指定地點，這個保安只是個臨時工。聽夏夢來意，保安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肖城也看出來他應該什麼都不懂，想問招租辦公室能否知道少年宮以前的事。

  那保安操著一口方言，「你到哪裡都一樣。招租那也就是幾個小年輕掛靠到中介，這樓是公家的，以前少年宮的院長啊老師啊早找不到了，現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你們還要看什麼檔案，哪來的檔案啊，以前剩下的東西都在裡面堆著，賣廢紙都沒人要，我本來想收拾一下扔了，上次旅遊局的人來說不讓動，怕以後弄什麼博物館啥的還要用，一堆破桌子爛椅子廢紙。那些旅遊局的說完也不管了，他們也不拉走，我也不敢動了，就在這占地方。」

  那保安指著雜物間碎碎念著。

  肖城推開雜物間，裡面的舉架比想的高，也比想的寬敞。直到上面俄式建築的洋蔥頂，能看出來雜物間有些漏水，屋裡一大部分桌椅都發霉了，門口堆了很多舊的宣傳單和報紙，發黃粘成一團。

  往裡走還有些已經東倒西歪的舊柜子，從上面雕刻的花紋能判斷出是頭二十年時興的樣式。夏夢皺眉捏著鼻子，屋裡發霉的味道太大了，嗆得人眼睛發酸。

  肖城則是注意到了角落裡壓著的一些小畫框，抽出一個竟然是一幅素描作品，畫框簡陋，發黃，一看就是以前那種老塑料的便宜畫框。裡面的作品紙張有的陰濕了大半，有的抽抽巴巴。但這種小畫框竟然有很多，足足一排。

  肖城注意下面落款的時間竟然是七八年前，那個保安看到他看這個，「啊，這些堆的應該是以前畫室里保留的學生作品，都是少年宮公辦時候的，後來私有化後就不保留了。樓下還掛著一些。」

  肖城往裡找，發現這邊看著亂但是按時間疊加的，似乎每一年都有一幅，能看出來作品都很好，應該是以前每年選出來一個優秀學生作品放在畫框裡。

  肖城一路翻下去，都是素描工筆，油畫很少，但也按時間一年一幅，從八年前開始往前能數到十七八年前。每年一張，但讓人意外，唯獨少了他要找的十五年前的。

  「這裡缺的畫知道在哪嗎？」

  肖城問道，但顯然保安是不知道的。這裡都沒有鎖門，出出進進的有人拿走了也說不定，但為什麼會拿走那個年份的呢？肖城再找前後兩年的，也沒有找到岳童署名的畫作。

  肖城有些失望，剛要起身卻看到這些畫框旁邊堆著的一堆舊報紙和練習紙，隨手翻了翻，發現裡面竟然有十幾年前學生的練習，似乎是當廢紙堆在這，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些年都沒有被處理。

  也是按年份的，肖城找了半天，都要放棄了，結果心一抖，看到一張落款寫著岳童名字的速寫，還寫了日期，是十五年前暑假的時候。那幅筆法生硬，就是普通的靜物。

  翻過來背面是鉛筆畫的幾條線組成的看不出來輪廓的草稿。

  正在這時，夏夢那邊叫他，在柜子里找到了十五年前那一屆的學生名單。上面確實學素描的人最多，至於油畫，那一頁竟然只有四個人。

  「上面有那個林海洛。」

  雖然手寫登記，但記錄很清晰。四個人，林海洛，徐帆，陳默，盛楚楠。

  肖城拿過來看，「沒有岳童？」

  夏夢往前翻，「前後兩年都沒有岳童，看來她沒在這報過繪畫班。而林海洛在這學了三四年呢，從九歲就開始學畫畫了，或許更早，聽說你們學油畫之前都要學基礎繪畫課程，但可能太久了這裡找不到之前的記錄，但從這個記錄本上看，林海洛是九歲就開始學油畫了。

  就像你說的很少有人能從小學油畫，她家裡父母早逝，只有外婆，肯定不懂這些，可她九歲的時候就選擇了油畫，這很神奇。

  而且堅持的時間最長，你看這四個人里，徐帆陳默沒學兩年就轉去色彩了，那個盛楚楠最短，才學了半年就沒有她的名字了。」

  肖城皺眉看著所屬教師簽字，就明白了，「這個蘇海老師，我以前在美院見過，是個厲害的。為人灑脫不喜拘束，所以在美院沒多久就四處走，教書，收徒弟選出好苗子，看來林海洛是個有繪畫天賦的，被老師看中了。」

  「這老師還能聯繫上嗎，說不定也教過岳童。」

  肖城搖頭，「這位老師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不過我大概能聯繫上他兒子，他兒子也是學油畫的，在京城美院，我們見過。」

  夏夢點頭，「奇怪，無論哪都找不出岳童的痕跡，你確定她在這學過。畢竟岳童的家庭咱們了解，她養父母會給她報美術班嗎？」

  肖城搖頭，但拿起手裡的那張岳童署名的練習，又覺得奇怪。

  「或許是岳童沒錢報班，老師看她喜歡，沒收她學費也可能呢。」

  肖城皺眉，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蘇海老師的性格以前在美院是出了名的狂傲不留情面，岳童能看出來是個沒有繪畫天賦的人，蘇海老師不會在他認為沒天賦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因為蘇海這個不符合大眾心境的性格一度在美院還受過排擠，很多人說蘇海不適合教書育人。

  但確實現在無法解釋岳童的練習畫作在這裡，名字卻不在美術班名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