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醒來

  妖星兒滅了雲家滿門之事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在整個秦國傳的沸沸揚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帝國皇室並沒有做出任何表態，仿佛雲家府邸依然存在，皇城之中的爆炸也從未發生似的。

  雲貴人的寢宮當中。

  驚聞噩耗的雲貴人一夜沒睡，只見她梳洗端莊的端坐在梳妝檯前，面容平靜不悲不喜，仿佛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不曾知曉似的。

  身旁的侍女眼見自家主子如此淡定，有些憋不住勁的低聲說道：「貴人，雲府那邊……」

  雲貴人長呼出一口氣，從梳妝檯前的抽屜下面取出一個裝滿金銀首飾珠寶的檀木盒子，有些低沉的說：「雲家大勢已去，這裡有我多年來積攢的一些財物，贈與你們幾個體己人，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各奔前程吧……」

  在這之前，整個宮闈之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但是雲貴人身邊的侍女依然還抱有一絲希望，可是現在從貴人嘴中說出此話，頓時愣在了當場。

  「分了財物就各自離去吧，置辦田產，尋個老實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永遠不要再回到這皇宮當中。」

  「貴人……」最年長的那名侍女頓時紅了眼眶。

  就在此時，殿門外響起了傳旨太監公鴨嗓尖銳的聲響。

  「皇上有令，雲貴人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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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想中的聖旨終於來了，雲貴人沖兩側下人輕輕揮揮手，隨即緩緩起身，宛若行屍走肉似的走到殿門前，俯身行禮接旨。

  「雲貴人因串通家族，謀害宗門嫡傳弟子，致使鎮國強者暴怒，秦都大震，念在其平日裡侍龍有功，特賞三丈白綾……」

  雲婉兒聽到白綾幾字之後，剩下的內容再也聽不到了，直愣愣的看著跟隨傳旨太監一起來的侍女端著用於自縊的白綾，雙眼中一片失神。

  「陛下終歸是捨棄了婉兒……」雲貴人低聲沉吟片刻之後，雙手捧起白綾，大步朝著後殿走去。

  第二日，宮內發布皇昭，稱雲貴人畏罪自縊身亡。

  第三日，邊境暴動，雲家派系僅存的三名領兵將領被皇帝密旨控制，以作戰不力之罪斬首示眾。

  至此，咸陽城雲家，徹底從高門大閥當中被徹底抹去，用於平息妖星兒怒火的獻禮使團攜帶大量奇珍異寶，從皇城出發，浩浩蕩蕩的直奔天玄山。

  這三天時間，牧雲一直處於昏睡當中，異位面旅行的睏乏跟長途透支精神奔襲戰鬥互相疊加，讓他精神大損，再加上外傷內傷疊加傷勢嚴重，一直沒有恢復清醒。

  到了第四日的一早，牧雲的眼角微微動了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畢竟經歷過龍血浴體，牧雲的恢復能力極為驚人，經過幾日的調養，牧雲的身體狀況已經恢復了大半，睜開眼環視四周，除了心兒閉目修養之外，師傅妖星兒也在一旁假寐。

  妖星兒修為通天，牧雲剛剛睜開眼，她便一同睜開了眼。

  「牧雲醒了，感覺如何？」妖星兒有些關切的問道。

  「牧雲給師尊行禮……」牧雲揉了揉眼睛，作勢就要下床行禮，妖星兒只是揮了揮手，一團柔和的星力就將牧雲籠罩其內，再也動彈不得。

  「俗禮就免了……竟敢暗算我妖星兒的弟子，姐姐已經給你報仇了，從今往後，這偌大的秦國，再也沒有雲家」

  此刻牧雲最掛念的倒不是仇人，仇人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兒跟小寒師姐的傷勢。

  「不知心兒跟小寒師姐傷勢如何？」牧雲轉念問道。

  聽到小寒的名字，妖星兒剛剛飛揚起來的表情緩緩吃癟，垮了下來。

  「心兒只是幾處外傷，剛剛服藥睡著，小寒神府受創，識海遭破壞損毀，回天乏術……」妖星兒有些無奈的低聲說道。

  之前牧雲之所以再度昏厥，除了身體傷勢之外，最重要的誘因便是聽到了掌教姬天命跟華神仙的談話，此番再度從師尊的口中證實，牧雲整顆心不由的悲傷起來。

  「師姐是為了救我，這才遭受如此大難，若是無法救活師姐，牧雲此生終難心安……」牧雲沉吟片刻，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言語間滿是悲傷。

  「這幾天，我跟顧老頭翻閱了不少存世的古籍，雖然暫時沒有尋到具體的法子，但是古籍當中對此有所提及。若是機緣造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只是希望太過渺茫，牧雲不要抱太大希望……」

  「若是煉丹之法沒有失傳就好了，唉……」

  妖星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哪怕是超級強者，也有力所不逮的事情，修復小寒受損的靈魂，便是身為超級強者的妖星兒都無可奈何的事情。

  「姐姐，我想去看看小寒……」牧雲緩緩從床上起身，面帶希冀的問道。

  「小寒已經挪到了旁邊的房間靜養，想去你就去看看吧，莫要大聲喧譁！」妖星兒緩緩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得到師尊的許可之後，牧雲扶著牆緩緩從床上起身，率先看了看一旁床上酣睡的心兒沒有大礙之後，簡單適應了下之後，朝著隔壁房間一步步挪了過去。

  在小寒修養的房間外，牧雲尚未進門，在門外就聽到了房間內大師兄的聲音。

  「小寒，我已經問過星君跟師尊了，牧雲沒有大礙，用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小寒，不要害怕，師兄會一直陪你的，直到你醒過來……」

  「小寒，咱們八歲那年一同栽種的那株臘梅昨日已經開花了，等你好了，師兄就帶你去上看……」

  牧雲站在房門外，越聽師兄的話，越是心酸，師兄對小寒師姐的情義師門上下眾人皆知，但是一直以來師兄從未逾越禮法，哪怕小寒跟牧雲定了情侶關係，劍殤依然對小寒照顧有加，這份感情厚重光明正大，哪怕身為小寒情人的牧雲，也生不出嫉妒的情緒來。

  牧雲故意弄出一聲腳步聲，隨後輕輕敲了敲房門。

  房間裡的自言自語停了下來，傳來了大師兄劍殤的聲音。

  「門沒鎖，進來！」

  進門之後，牧雲見到大師兄，頓時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昔日裡玉樹臨風瀟灑異常的大師兄劍殤不知道幾日不眠不休了，頭頂的髮髻因為長時間沒有梳洗而出油打縷，平日裡颳得乾淨利落的鬍子因為長時間沒有刮長出了稀稀拉拉的胡茬。

  因為長時間熬夜照顧的關係，劍殤眼眶深陷，兩枚濃重的眼袋垂在眼下，短短几日光景，從陽光帥氣的青年活脫脫變成了一名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路邊乞丐。

  劍殤抬頭看了一眼，見來人是牧雲，頓時強睜著睡眼朦朧的眼怔怔的看了牧雲一眼，隨後搖搖頭一言不發，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眨眼間的功夫傳來了鼾聲。

  平心而論，劍殤雖然責怪因為牧雲的關係導致小寒受傷至此，但是之前牧雲欲自殺殉情的舉動還是觸動了劍殤的心。說到底牧雲的所作所為，已經從心底上折服了劍殤，當時的情況下，換做劍殤自己，也不可能做的更多更好。

  牧雲看了一眼呼聲大起的劍殤，轉頭朝著小寒躺臥的床榻望了過去。

  小寒仿佛睡著了一般，呼吸平靜面容安詳，修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仿佛下一秒就會重新睜開眼睛。

  回想起從進上門以來跟師姐相處的點點滴滴，牧雲心中五味雜陳，只覺得鼻子一酸，俯身頓坐在床前，緩緩握住了小寒有些冰冷的手。

  「師姐……」握住小寒冰冷右手的時候，牧雲心底的悲傷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流了下來，眨眼間已經淚流滿面。

  牧雲哭成了淚人，但是小寒只是安靜的躺在床榻上，依然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反應。

  「天地之大，終究有治好你的辦法，牧雲了此餘生，定會尋到治好你的辦法，等我！」

  牧雲一邊說，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說完之後，牧雲再度極度留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愛人，隨後堅定的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直到牧雲離開小寒的臥室，伏在桌上假寐的劍殤這才微微搖頭，意義難明的嘆了口氣。

  離開小寒的房間之後，牧雲強撐著有些虛弱的身體朝著山前藏經樓趕去。

  既然做出承諾，哪怕再難，牧雲也定然會全力以赴的去完成。

  靈魂受損，不同於肉體損傷，世界上有諸多修復補全肉體的法門，最為極端的便是高胡人進行的機械改造。肉身好修補，但是涉及靈魂修補的法門卻極為稀少，靈魂乃是遠比肉身高級的存在，至今為止，靈魂一途的奧秘依然沒有徹底揭開。

  神府識海受創，等同於靈魂受損，平常的武技功法奇物丹藥，對這靈魂受損絲毫沒有辦法，所以牧雲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藏經樓里的百萬藏書當中。

  身上傷勢嚴重，導致牧雲一路上腳步極為虛浮，但是沿途走來，並沒有人敢於挑釁招惹，妖星兒前輩為了牧雲大鬧咸陽城滅了雲家滿門的事情早已經在山門當中傳開，此刻牧雲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又站到宗門輿論的風口浪尖。

  山道陡峭，牧雲攀爬許久，總算來到了藏書樓的門前。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藏經樓跟牧雲第一次來時依然沒有什麼明顯的差異，唯一的區別是因為今天乃是每月的公共休假日，所以在藏經樓里觀書的弟子比平時要多一些。

  藏經樓的門口位置，鬍子拉碴的看門酒鬼老者依然伏在桌子上假寐，牧雲到了門口才想起來，這次來得匆忙沒有給前輩準備酒水。

  似是感知到了牧雲的靠近，前一刻還在酣睡的酒鬼看門人緩緩起身，揉了揉有些朦朧的雙眼。

  看門人上下打量了牧雲一眼，目光落在了牧雲外袍遮蓋下身上包紮的傷口處，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從腰間取出一枚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葫蘆，徑直遞到了牧雲的面前。

  「前幾次喝你的酒，這次投桃報李，讓你小子也沾點光……」酒鬼老者說完之後根本不由牧雲拒絕，擰開小酒葫蘆的塞子，遞到了牧雲的跟前。

  牧雲面有遲疑看了眼面前的酒葫蘆，透過葫蘆口，濃郁純正的酒香從瓶口散發出來，酒香濃郁，只是聞了一口就感覺有些微醺了。

  醒過來之後，華神仙曾經特意告誡過，身上傷口癒合之前，忌辛辣烈酒，面對老者遞過來的酒瓶子，牧雲微微皺眉。

  「牧雲身上有傷，華神仙不允許我在養傷期間飲酒，前輩的好意牧雲心領了……」牧雲推辭道。

  不料話說完之後，酒鬼老者面帶得意的捋了捋鬍子，說：「老頭子定然不會害你，這是上好的千日醉，身上有傷飲此酒，非但不會影響傷勢的癒合，還能補充身體受傷缺損的元氣加速傷勢的癒合，此物太過稀少珍貴，老頭子手裡也只有這半瓶存貨，你可少喝些，莫要一口給老頭子喝光了……」

  話說到這份上，牧雲心頭的疑慮盡消，當即點點頭，雙手接過小酒葫蘆，恭恭敬敬的抿了一口。

  說來也怪，酒漿入口，頓時化作一股暖流，從咽喉直奔胸腹臟腑，這股暖流仿佛蘊含著奇異的能量，沿途經過之處，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溫養，只是淺淺一口啜飲，牧雲體內的傷勢就消弭小半。

  老者對這千日醉的功效早已熟悉於心，見牧雲神態微變之後頓時微微一笑，說：「可曾誆騙與你？」

  牧雲聞言搖頭，恭敬的行了一禮，說：「多謝前輩……」

  「再喝一口，就上樓去吧，我已知曉你來藏書樓所為何事，一樓二樓共計藏書七十八萬五千一百二十三冊，沒有你知道的內容，三樓藏經閣當中典籍我也不知其總數，或許有你需要的東西，前去參詳參詳吧」

  老者一臉慈祥的看著牧雲，遙指了下三樓的傳送門。

  牧雲再度抿了一口酒，恭恭敬敬的將酒壺遞還回來。

  「前輩恩情，牧雲沒齒不忘！」

  看到牧雲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老者滿臉慈祥的揉了揉牧雲的頭髮，說：「天道承負，因果循環，凡事三思後行，莫要貪功冒進，去吧……」

  牧雲略微有些懵懂的點點頭，隨後告別老者，直奔藏經樓三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