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風波(三)
2024-06-15 03:59:35
作者: 花柒遲遲
小米俏皮的挑挑眉頭,哄得封澤龍心大悅,待得手裡的蔬菜粥喝完,四個孩子也吃飽喝足尋了過來。
承運和承盛兩個還好,承翔和怡安兩個卻是正粘人的年紀,一左一右霸占了爹爹的兩條腿,又去搶著抱他的脖子,根本不管是不是壓皺了爹爹的龍袍。
小米不顧夫君投來求救的目光,笑著問起兩個大兒子的功課,雖然他們年紀還小,但這幾日已經開始啟蒙了。
承盛陪在娘親身邊說話,不時望一眼「水深火熱」的爹爹,眼見爹爹好不容易養起的鬍子被妹妹一把抓在手裡,就不厚道的偷笑起來。
小米點了點兒子的腦門兒,到底終於大發慈悲,喊吉祥端了一盤松子糖過來,成功解救了自己的夫君。
在前朝還威風凜凜的宏德帝,這會兒衣衫也皺了,臉上糊了兒女的口水,鬍子也亂糟糟,很有幾分狼狽,卻笑得分外寵溺。
若是被朝臣們看到,怕是要驚得大牙都落地了。
小米心裡暖極,親自取了梳子給他梳理頭髮,倒是惹得封澤想起了北方的那個小蠻子。聽說那小子隨身帶的木梳就是他媳婦兒送的,別以為他不知道那小子的小心思,若不是礙於媳婦兒把他當親弟弟看待…
「草原那小子,最近沒有消息送來?」
「沒有啊,車隊來回也是路途遙遠,上個月不是才送了兩車東西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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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腳尖點點地上厚厚的地毯,笑道,「初一倒是心細,怕幾個孩子跌倒,送來的地毯幾乎要把整個鳳翔宮都鋪滿了。」
「草原舅舅!奶糖,奶糖!」
「要吃奶糖!」
許是聽得娘親提起,承翔和怡安兩個小的,立刻扔了手裡的松子糖,嚷了起來。
「饞貓兒,奶糖沒剩幾顆了,你們表現好,娘親才能獎勵。今日還是吃松子糖吧,下次娘親讓舅舅多送一些。」
小米一句話掐斷了兩個小不點兒的希望,惹得他們兩個都是癟了嘴。承運和承盛也是想吃,但這時候卻懂事的牽了弟弟妹妹的手出去玩了。
小米欣慰,誇讚道,「咱們兒子就是優秀,不愧是從我生的。」
這般夸自己的,封澤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哭笑不得應道,「對,他們都是隨了你的聰明。這奶糖就是你給初一出的主意吧,十文錢一顆,每月要從我們大元賺走幾千兩銀子。」
小米卻是不在意,笑道,「窮苦人家根本買不起,那些富貴人家,又怎麼會在意這幾千兩銀子。不過是種小孩子糖果,還值得你一個皇帝這麼惦記啊?」
「好吧,我是辯不過你了。」
封澤抬手把嬌妻抱在懷裡,嗅著她發間熟悉的暖香,心底越發安穩了。
不管外邊多少風雨,只要回了鳳翔宮,回到妻兒身邊,就是再多的疲憊煩躁,都會輕易消失無蹤。
都說丈夫是妻子的避風港,其實更多時候,妻子也是丈夫的安心棲息之所。
「別怕,外邊的事有我呢,誰想攀誣你都不成,你只管過你的日子。」
封澤親了嬌妻頭頂一口,低聲道,「當初我進了你家的院子養傷,一切就都是天定。你是我的妻,我護你到底,這是應該的。不要多想,安心過日子就是了。若是嫌棄宮裡悶了,就宣鐵夫人進宮,或者微服回去國公府走走。丈人如今整日泡在國子監的書樓里,好幾日不曾回府了。」
「什麼?」小米本來還聽得感動,畢竟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被夫君保護,但聽得自家不靠譜的老爹又急了,「爹真是的,勸過他多少次了,這麼看下去眼睛怕是都要壞了。去年是研究甲骨文,這次又改琢磨什麼了?恐怕又是老院長同他打賭了吧?這兩個老頭兒,一個都不省心。」
小米說著話就跳了起來,「不行,我趕緊準備個食盒,讓玲瓏送去書樓,順帶替我帶句話,這老頭兒怎麼比咱們兒子還不省心啊。」
不等話說完,她已經風風火火跑掉了。
封澤攏攏空蕩蕩的懷抱,很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嬌妻永遠就有這種魅力,外人看來天大的事情,她從來都不在意,倒是一些外人認為的小事,她看的極重。比如家人…
不過,這也正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不說鎮南侯府的鐵夫人當真把她當閨女一樣疼愛,就是李林一家也是忠心之極,老娘媳婦兒常進宮,更別提嫁做了鐵家媳婦的藍玉公主了,恨不得把小米搶走放身邊。
老熊嶺更是,生怕給她添麻煩,族規都立了多少條,包括不得結官親。
這種真心疼愛,百般維護,甚至有時候讓他這個帝王都嫉妒。
再想想今日朝堂上的事,必定也是一場小風雨,不必在意。
微風吹過,大元最尊貴的帝王,抬手撿了一粒兒女吃剩的松子糖,扔進嘴裡,帶了一心的甜蜜繼續回養性閣忙碌了。
但這一次老天爺顯見不想讓這對夫妻的日子太順遂,不知道是不是大元太平日子過久了,百姓的日子比較清閒。流言居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擴散開來…
某茶樓里,小夥計肩膀上搭著布巾,忙碌穿梭在各個桌子間,端茶倒水遞點心,而客人們卻是一反常態,沒有如同往日一般高談闊論,反倒低著頭湊在一處竊竊私語。
偶爾有人忍耐不住,還會驚呼出聲,卻立刻別人捂住了嘴巴。
有外地的客人進來,見此很是好奇,就扔了一塊碎銀給小夥計,「來,小兄弟,跟我們說說,京都可是有什麼大事了?」
小夥計見錢眼開,扭頭看著掌故不在,趕緊把銀子藏在懷裡,這才低聲說道,「你們怕是剛來京都吧,今早發生了一件大事。欽天監的祭酒蔡大人懸樑自盡了,聽說留了一封遺書,說皇后娘娘是拜火教的聖女,火神因為她不但沒有幫助拜火教,反倒慫恿皇上滅了拜火教而震怒,這才降下懲罰,南邊幾州先旱後澇,死人無數…」
「什麼,這蔡大人不要命了…不對,他本來也沒命了,那他不管家裡人死活了。皇上後宮空置,獨寵皇后,簡直是天下人人皆知,他居然還敢…」
那客人驚奇極了,很想知道這祭酒大人是哪裡來的勇氣。
小夥計賊眉鼠眼四下望了望,又彎了腰湊近了幾步,,這才低聲道,「祭酒大人是出了名的耿直,不可能撒謊啊。恐怕是他自覺就是稟告給皇上也…所以,才以性命相搏。」
「聽你這麼說,也有幾分道理。」
幾個外地客人皺了眉頭,卻也點頭,還想再問幾句的時候,卻有別的客人喊著添水,小夥計匆匆跑了過去,留下幾個客人也是低頭竊竊議論起來了。
國子監和太學院門前,學子們喜好聚集的茶樓里更是熱鬧。
無數自認愛國,又存了滿腔正義的文人墨客,學子先生們,這會兒也是議論紛紛。
有人說,「牡雞司晨,從來都不是好兆頭。皇上英明神武,後宮妃嬪頂多是錦上添花,卻總是干涉政事,如此朝綱不清,怎麼可能不出事?」
「就是,我等雖然才疏學淺,但一片赤誠,都願輔佐皇上治理大元江山,何須一個女子多言。我早就看不慣,但大元承平,也就一直隱忍。如今,出了這等大事,我等自然不能再等下去,忍下去了。」
「對,聯名上書,請皇上徹查皇后身份,若是祭酒大人遺書上說的是真的,那就是死諫也要勸皇上廢后,另立賢良淑德女子為一國之母。」
「說得好!」
早有人扯了紙筆,一群熱血沸騰的學子,腦子熱的要爆炸,慷慨激昂的寫了厚厚的奏摺,另外又輪流簽上名字就打算明早送進宮去了。根本沒人想到,這事是不是有蹊蹺,或者是不是他們被有心人利用了。
名利惑人,很多時候,他們考慮的不是事情的真偽,就算冤枉了皇后又能怎麼樣,就算最後查出事情有錯又怎麼樣,他們的「仗義之言」,足以讓他們揚名天下就行。
苦讀十幾年,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寒窗苦讀十幾載,最後不過那麼三五個出了風頭,若是這般動動嘴,表表忠心,就能開闢一條捷徑,誰都是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老話常說,仗義每多屠狗輩,最是負心讀書人。
相對於這些被名利蒙了心的讀書人,街頭巷尾,吃過飯出來納涼的老百姓卻是更理智更公平一些。
有老人手裡拿了小茶壺,不時滋溜一口,皺著眉頭開口囑咐一旁的鄉鄰,「大伙兒聽說那事了吧,最近這京都怕是不太平呢,都好好過自己日子,不要瞎參合。」
有婦人手裡納著鞋底子,忍不住插嘴問道,「張六爺,您說南邊的災難,真是那位帶來的…」
「當然不是,」老爺子瞪了小媳婦兒一眼,虎著臉應道,「老天爺要下雨還是出太陽,誰也掌控不了,怎麼可能是那位貴人的原因。說不得就是哪個壞人,看不得咱們大元太平了,日子過好了,故意使壞。咱們老百姓,別的不看,就看誰讓咱們吃飽穿暖了。你們想想前幾年粳米什麼價,細面什麼價,如今又是什麼價?差了幾乎一半啊,我這老頭子活了這麼久,居然有吃了滿肚子粳米和細面的一天,這都是拖了那位貴人的福啊,若是沒有人家獻上雙季稻的種法,咱們哪裡吃的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