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先下手為強
2024-06-09 18:26:47
作者: 秦子桑
燕鴻飛追進屋子,迫不及待問紀氏。
相比之下,老夫人就簡單多了,一眼就盯上了許皇后的賞賜。
「這是今年新進上的料子吧?過年的時候,我在宮宴上看到永安長公主穿來著,叫做什麼香雲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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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雲紗號稱一兩紗十兩金,每年進貢有限,也就是太后皇后公主王妃的能分上一些,稍微不得寵的宮妃,都摸不到一匹呢。
紀氏這裡,一下子就得了兩匹,一匹銀紅的,一匹竹青色的。
老夫人的眼睛再也離不開香雲紗了。
「這可真是好啊……」她的手輕輕撫摸著香雲紗,「這顏色鮮亮,正適年輕人穿。」
說著就看紀氏,希望她能聽懂自己的暗示,把香雲紗送給她女兒燕雙雙。
能得這麼一匹,多大的體面哪。
紀氏仿佛沒聽懂,先將女兒放到了床上,讓梨蕊快去端了羊乳來。
然後才笑眯眯地對老夫人道,「母親說得與皇后娘娘一般無二呢。娘娘說,皎皎白淨正適合這銀紅的。至於我這個老幫菜,只好穿竹青的了!」
老夫人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
「紀氏,你是怎麼回事?得了皇后娘娘召見一次,就興頭得忘了身份不成?」
從前,紀氏手頭大方,但凡有什麼好東西,頭一個就會孝敬她,也不吝送給燕雙雙。
這樣直接拒絕了自己,那還是頭一次。
燕鴻飛也皺起了眉。
【哇,終於見到了什麼叫老不要臉!】
【和人家討要東西,居然還這樣理直氣壯!】
燕皎皎已經精神了許多,聽了老婦人的話,好氣呦。
紀氏卻忙擺出恭順的樣子,細聲細氣地解釋。
「母親莫要誤會。香雲紗是皇后娘娘指名道姓給我和皎皎的,若下回進宮不穿著,豈不是讓娘娘氣惱?香雲紗雖然不能給妹妹,但我昨日新得了江南來的繚綾,更適合妹妹呢。」
說著,就讓棠蕊將繚綾拿來。
老夫人一看,這繚綾質地細密,文彩華麗,果然不比香雲紗差。
當下緩和了臉色,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最疼小姑子的。」
【呸,有了好東西就是最疼小姑子。】
【得不到東西,我娘就不是好人。真是什麼話都讓你說盡了!】
燕皎皎氣得直接吐出一個口水泡泡。
與老夫人不同,燕鴻飛的視線都落在了一株老參上。
老參四肢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年頭不短的好東西。
想到柳心月自從生下女兒後,月子都沒能好好坐,如今消瘦得不行,燕鴻飛目光閃動。
【渣爹沒安好心!】
每次燕鴻飛和老夫人一出現,燕皎皎就格外警惕。
她可沒錯過燕鴻飛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
「安國公正病著,我正要去探望。不如,借花獻佛,將這隻老參送了他?」
「侯爺說的是。」紀氏點頭,「物盡其用。」
燕鴻飛握住紀氏的手,「還是阿語你最懂我。」
紀氏抽回了手,微笑,「我們夫妻嘛,自然是心往一處使的。」
【他騙你的啊娘!這老參他肯定是要給外室!】
燕皎皎好著急。
【娘你可不能犯傻呀!】
紀氏只當沒聽見女兒的心聲,將老參痛快地交給了燕鴻飛。
笑話,安國公是誰?身上有一半皇室血脈,掌天下一半兵權的牛人。
拿著他的病情做擋箭牌,給外室討要補品?
拿到手的時候多歡喜,往後事發就得多肉疼。
紀氏微笑著。
燕鴻飛拿到老參後,猶豫了一下,對紀氏說道:「阿語,我聽聞慈寧宮和鳳儀宮之間多有隔閡。你若頻繁往鳳儀宮去……」
話未說完,紀氏便啐了一口。
「侯爺可閉嘴吧!」
「先郭皇后去世後,是慈寧宮力薦如今的許皇后。兩宮怎麼會不和?侯爺但凡聽到這樣的話,就該一個耳刮子抽過去,再問問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言的人是何居心!」
她斥責燕鴻飛,老夫人不樂意了。
「紀氏,你在胡說什麼?阿飛是你的丈夫,是侯府的天,你得敬著!怎麼能動不動就叫他閉嘴?」
紀氏正色道:「母親這話差了。妻賢夫禍少,我聽見侯爺的不當之言,自然該提醒他。不然日後侯爺無心之間說出來,豈不是惹得兩宮不悅?就是皇帝知道了,難道還會看重侯爺嗎?」
「阿語你說得對。」
燕鴻飛警醒起來。
其實慈寧宮鳳儀宮之間不和,算不得什麼秘聞,如今京城裡有頭臉的人家都聽說過。
但聽歸聽,大喇喇說出來,就不合適了。
燕鴻飛惦記著將老參送去給柳心月,也不計較紀氏對他的態度了。
說了幾句話,趕緊就指了個理由,扶著老夫人走了。
他匆匆忙忙趕到了梨花院。
柳心月正托著腮,眼裡含著淚花兒,看著院中的花草發呆。
身後乳娘抱著哭泣的嬰兒,柳心月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這是怎麼了?」
燕鴻飛進門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
他顧不得別的,先去坐在了柳心月旁邊,掏出老參,「阿月,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正經的百年老參,正好給你補身子用。」
柳心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兩行清淚順著光潔的面頰滾落。
燕鴻飛慌了神。
他是打心底里喜歡柳心月。
不然,也不會喪心病狂地聽了她的挑唆,想要殺妻棄女。
「阿月,到底怎麼了?」
柳心月搖頭,「沒什麼。」
她身後的乳娘插嘴道,「夫人是傷心了呢。」
「你住口!」柳心月瞪那乳娘,斥道,「誰許多嘴來著?」
「你說!」燕鴻飛沉聲問。
乳娘便抱著孩子跪下了,「自打夫人和小姐住進梨花院,多有人說是來打秋風的。牡丹園夫人還不時送來東西,提醒夫人是寄人籬下的。夫人每每傷心,只是不敢讓侯爺知道!」
「說了讓你閉嘴!」柳心月嗔怪地將乳娘趕了出去。
燕鴻飛心裡滿不是滋味。
紀氏身為侯府主母,給寄居的親戚送些吃用之物,也是常情。
怎麼落在梨花院眼裡,就成了心思不純呢?
很是有些個不知好歹了。
不過這個念頭在看到柳心月失落地低下頭去後,便被燕鴻飛拋到了腦後。
他將柳心月攬進懷裡,溫言安慰,「宅子已經在找了,只是一時間很難找到好的,你再忍耐一些時候。」
「我都知道。」柳心月將頭靠在燕鴻飛肩膀,柔情無限的,「我也不是那種計較宅子好壞的人。只要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處,吃糠咽菜我都願意呢。」
「那不至於。」燕鴻飛安慰她,「《獨釣圖》已經送到吏部尚書那裡了,他喜歡的很。到時候定會為你父親說話,這次你父親起復回京,至少是個平調。」
「嗯。父親知道是你為他走動,定是會歡喜,同意我們的事。」
二人柔情蜜意的,都沒注意到窗外閃過了一個人影。
牡丹園裡,紀氏纖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沉思。
柳心月的身世並不難查。
當年她父親柳正文參加科舉,連中兩元。最後殿試之中,因為長得不錯,被先帝點為了探花,然後直接做了侍讀學士。
這可也是天子近臣了。
不過,柳正文此人急功近利,參與了當年的皇子奪嫡。
因此被先帝不喜,直接貶謫到了嶺南去。
現如今,聽說又要起復回京了。
如果真像燕鴻飛說的那樣,柳正文回京,至少是個四品官。
紀氏終於明白了,為何燕鴻飛冒險要將她毒死。
等柳正文回京,柳心月就是正經的官家嫡女,書香門第,自然比她這個皇商之後要體面得多。
紀氏明艷的臉上神色漸漸冷肅。
她低頭看看細白如玉的掌心,那裡已經被長長的指甲掐出了印痕。
先下手為強。
如今柳心月妾身未明……那就讓她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