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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你他奶奶才重呢!

2024-06-09 17:22:37 作者: 上九殿下

  之後究竟是被顏玉扛回冥殿的還是被拖回冥殿的,我昏沉的腦袋中一點兒也沒有記住。

  只是一夢驚醒之後,我忘卻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怪夢。驚了一身冷汗後,雲裡霧裡聽見顏玉的聲音:「她十萬年來滴酒不沾,我也是半道兒成了仙,若說這冥王殿下不勝酒力,總之我是不信。」

  又有一聲音低沉道:「三杯酒醉的一塌糊塗,自己也夠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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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背撂在自己的額頭,我甚是委屈的起身,卻被一隻手摁住了肩膀。頭痛的睜開眼睛,卻瞧見了影淵。「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這是在冥殿麼?」

  影淵道:「你醉了,是顏玉司命將你送來冥殿的,我給你餵了醒酒湯,昏了兩個時辰才醒的。」

  是啊,我睡著前是和顏玉喝酒來著,我還記得顏玉欠我兩杯酒。「我頭好痛,從來都沒有這樣痛過。」

  「是你不勝酒力,想必之前未喝過酒,顏玉那壇酒又駭人了些,你三杯便倒了。」

  聽著他的話,我約莫也猜出來了原因。活了三十多萬年,第一次喝酒應是在二十萬年前崔判官他娶媳婦的酒宴上,只少少的喝了兩杯,那時候得虧自己抑制的住。

  乃至今日,罪魁禍首說到底便是他。我抬手將他的手從我肩膀上拍下來,掙紮起身:「你不是去人間有事麼?如今賴在冥界不走又算什麼事。」

  他挑著一雙好看的鳳眼,嘴角上揚:「時機未到,我想在冥界陪陪你,難道也不做數麼?」

  我哽住,至於為什麼會哽住,的確是個問題。

  顏玉瞧著我倆這番模樣,許是猜出了什麼,俊朗的容顏上抹了喜意,「下官便不叨擾兩位殿下了,暫且告退。」

  這廝逃走的本領倒是一點兒也未減。兩位殿下,我抬頭看他,將被子從身上挪過去:「你將自己身份告訴他了?」

  忽然覺得他總算是做了個英明神武的抉擇了。他笑:「只同顏玉說過,他扛你回冥殿的時候,恰好遇見了我,我不好相瞞,便據實相告。」

  我如遭雷劈,囫圇問道:「什麼?你說顏玉將我扛回來的?」

  「他說你太重了,抱在懷裡太沉。」

  「……」

  他奶奶才重呢!

  鬼節的日子快臨近了,一早兒便聽說鬼街那頭的小鬼們已經著手準備。扯了冥殿一年難得一見的紅綢子,從東街掛到南街。黑白無常特意在鬼市上買了兩盞精緻畫神獸的紅燈籠,送過來同我說熱鬧熱鬧。

  彼時我拿了一面素色的摺扇,求著影淵給我繪蒼茫山的丹青。

  「你今年運氣好,趕上了百年一次的熱鬧,雖然中元節每年都會過上一次,可今年正巧輪到了一百,小鬼們討個整頭,就更加熱鬧些了。」

  我翻著顏玉送來的畫冊子,指了一頁上的玉蘭圖:「這一副我也想要,等會兒你也給臨摹下來。」

  我承認影淵的臨摹功夫總是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上幾分,只給他一個模子,他便繪的有滋味。蘸了顏料的筆尖只在扇面上遊走一番便成了圖。「嗯。」

  「今年送來的燈籠比往年的漂亮不少,這上面繪著的是什麼神獸?」我摸著燈籠上的圖案,那類似於龍的東西張牙舞爪,面色猙獰甚是兇狠的抓著一團火球。

  他餘光落了過來,輕聲道:「這是燭陰獸,同龍本是一脈,後來守在鐘山成了山神。」

  「原來如此。」我小聲的道了句,從一旁拾了盞繪著春花秋月的燈籠,埋怨道:「往年送的燈籠都是什麼花呀,草呀,還有神獸呀。都是繪上去,紋上去的東西,一點新奇都沒有。」

  他收起繪好的摺扇,置在一旁晾著:「你想看活的花草麼?」

  我抓著燈籠點頭:「自然是想,其實冥界也有很多花草,譬如忘川前的那一樹槐花,萬年開一次像雪一樣。又譬如黃泉路前的彼岸花,有一片便是四季常開的。不過前十萬年瞧得多了,後來就不怎麼稀奇了。」

  「那你喜歡什麼?」他追問道。

  「其實崑崙頂上的棠梨園便不錯,還有你給我的那把劍上的般若花,都挺漂亮的。」

  他拾筆在乾淨的宣紙上繪了一朵棠梨,將我從一旁拉過去,道:「你摸上去試試。」

  那朵孤零零的棠梨懸在宣紙上,指間摩挲著棠梨的花瓣,只頃刻間便生了一朵真切的棠梨出來。我吃了一驚,問道:「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轉神才回味過來,天帝乃是六合八荒萬物的主人,自然是能憑空生出一朵花來。

  這倒不算些什麼,更是令我折服的卻是他一揮袖間,整個桌案上都生出了與那日崑崙頂的棠梨一模一樣的花出來,我擷了朵來,「你身上的百花香莫不是就因為你是天帝麼?」

  他嘴角的笑意深刻:「嗯。」

  這一蓆子的棠梨花被我二人花了半個時辰擇了下來,於是又往燈籠上貼了半個時辰。真是悔了當初為何不讓他在燈籠上變花生出來,他摘了一朵遞給我的時候,我正挽著袖子往燈籠上亂貼,忽聽到殿外有人稟報沉鈺少君求見。

  我看了影淵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糊了一半的燈籠,索性便將燈籠推給了他:「你先幫我貼一下。」

  他頷首點頭。

  沉鈺恭敬的行了禮道:「沉鈺是來送合婚庚的,小妹要在中元時趁熱鬧拋繡球,依著規矩,何人接到繡球,便由祖娘娘在合婚庚上寫了字,方作數。」

  沉玥是在冥殿長大,父君母親早逝,依著舊例,這合婚庚也是該她父君母親親自在摺子上寫了字,給新人祝福。只是這兩個孩子命苦了些,從小到大也未同我求過什麼,要過什麼。

  我接下合婚庚,抿唇道:「好。」抬頭看他:「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喜歡的姑娘,本座會為你做主,到時候的合婚庚,也是本座給你寫。」

  他牽動嘴角的笑有些平靜:「祖娘娘豈是不知道,沉鈺之心,不在兒女私情。」

  冥殿的那些年,我雖同他兄妹朝夕相處,偶爾也會忙著給他們闖下的禍擦屁股。沉玥貪玩,沒有什麼心計。沉鈺卻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對何人永遠都是沒有感情的。我摸不到他的心性,也不曉得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我以為,這一切都是源於他少年喪父喪母罷了。

  「沉鈺……有些事,該放下便要放下了,不能記掛一輩子,你還有個妹妹,還有本座會為你們做主。何必委屈求全?」

  其實一大早顏玉只是提議給兩位少君封地,便封了最為鼎盛的往生閣,那裡離冥殿近,又是小鬼惡鬼不敢興風作浪的地方。左右有著冥王的照拂,沒有人敢欺負他們。我本是不大樂意的,沉玥雖然年齡正好,但心性未定。沉鈺乃良將之後,委實去往生閣委屈了些。

  可這兄妹倆最後卻是一口咬定要去輪迴殿,那兒離冥殿最遠,也是最淒涼的地方。

  「沉鈺不想讓祖娘娘為難,一切只依冥界的規定便好。祖娘娘的寵愛,沉鈺與沉玥,都會感念在心。」

  那時候他已英姿煞爽,風度翩翩。果真假以時日,能將輪迴殿治理的風平浪靜。

  「沉鈺沒有委屈求全,沉鈺性情便是如此。」他甚是謹慎,每一句話都能讓我聽得無以應對。

  「也罷」我揚起唇角,看著他袖口上的藍色菩提花,「中元節沉玥拋繡球之事,本座會親自前往。」

  他亦是嘴角揚起溫潤的弧度,「謝王上之恩。」

  月色簾幔後的人不疾不徐的貼著燈籠,揮袖間燈籠已經浮在半空,我等著沉鈺離開後,便朝身後望去——

  這身後懸起的燈籠攏共有十盞,燈內紅燭搖曳,百花一瞬綻放,花葉縈繞在燈口,盤旋似天邊雲錦團簇,鋪出一世繁華來。而那墨袍玉冠的青年,便佇立在紅燭深處,花開正好,煢煢提筆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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