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懟天懟地懟空氣

  顧家老爺子是一個不服命的人，他最怕聽見的便是別人說他這也老了那也老了。

  可小小的導購竟然還在他面前提了兩次老年痴呆，這不分明在找死麼？

  「我不是他爺爺！」老人的語氣冷峻極了，眼神猶如看著一隻弱小的螻蟻。

  只要他一揮手，這家超市就能被他買下來開連鎖店。再一跺腳，整個嘉陵市的上層都要抖三抖。

  許鏡心中暗爽，她就知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可表面上卻不能讓顧老爺子看出來，女人努力的掐著自己手掌，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了。

  「小姐怎麼樣？你要買一套試一試嗎？」導購見兩人都不吭聲，不死心的問道，「買給老人，也算是您的一片孝心啊。」

  

  「呃……不用了，我們不需要這個。」女人強忍的笑意說。

  導購的臉上有明顯的失望，她「哦」了一聲，然後問：「二位現在是要去食品區看看嗎？」

  「不用跟著我們了，我們自己看看就行了。」

  她這次「哦」的聲音更長了，還帶著濃烈的不滿，她用手指了個方向道：「食品區在那邊。」

  就在許鏡順著她指引的方向推著購物車走過去的時候，聽見耳邊傳來了一句極輕極快的嘟囔聲。

  「嘖，兩個窮鬼。」

  女人倒是沒有停住腳步，這幾句話她已經聽得夠多了，可她身後的老爺子站住了。

  他眯著一雙眼睛，用凜冽的視線打量著導購，語氣冷硬的問：「你剛剛說什麼？」

  導購沒想到這老爺子耳聰目明的，竟然在剎那間聽清了自己的話。但是她們做這行的都明白，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承認，一旦認了，保不齊會被投訴，而投訴又會扣工資。

  想到這裡，她不禁露出了職業性的笑容，解釋道：「大概是你聽錯了，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說。」

  誰知老頭子不依不饒，「我剛剛聽見了，你還敢撒謊？」

  他說話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誰聽了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只感到這老頭子的態度忒特麼高傲了，仿佛看人都是用鼻孔在看。

  導購小姐不太舒服的撅了噘嘴，敷衍道：「我說了沒說就是沒有說，你別亂扣屎盆子啊。」

  許鏡聽見了他們這邊的爭執，心道這導購小姐真是勇士。顧老爺子身上穿著的可都是牌子貨，她眼拙沒看出來就罷了，居然還敢和老爺子正面懟。

  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嫌自己已經活夠了想去投胎了。

  她用眼睛瞟了瞟老人，果然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似的。

  這樣下去恐怕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呀。

  許鏡連忙沖導購調解道：「你讓我們自己逛逛就行啦，不用你在旁邊介紹了。」

  然而女人那雙小眼睛上下掃了掃她，臉上又露出了好心提醒的神色，「我們店可是有最低消費的，要是買不起還是儘早走人吧！」

  「你說誰買不起了？」老頭子怒氣沖沖的問，「平民就是平民，沒有一絲眼力勁兒！」

  導購冷冷的笑了，接著涼涼的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別你們也別浪費我的時間。要買什麼你們趕緊說，我這要結帳了，還有別的客人要接待呢。買不起也別勉強，你們這種我見得多了去了。」

  「你！」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

  「看見沒有。」她伸手指了指別處的那些客人們，「人家哪一位不是穿得有模有樣的，身邊還帶著個助理的。」

  許鏡心道，你要看助理，老爺子一個電話能給你叫來一個炮兵排的人。

  他們這邊的爭執引來了不少人的好奇的視線。

  這裡是一家實行導購模式的進口超市，針對的服務人群是一些住在長嘉山莊的高層人士。一個超市裝修得仿佛是高級酒店一樣，包里沒幾個錢，恐怕還不敢進來。

  有人嗤笑道：「真沒錢就別看了，恐怕一樣東西就要花你一年的工資呢，小姐趕緊帶著你爺爺走吧，這地方不適合裝逼。」

  「買個東西而已，何必要為難人家導購小姐，這年頭賺點錢不容易呀。」

  「長成這樣一張臉，該不會是給別人做…」女人沒有說完，朝旁邊的人都露出了一個心領神會的微笑，然後豎了豎自己的小拇指，意味著許鏡是給別人做小老婆的。

  聽見有人力挺自己，導購臉上多了幾分底氣和得意的神色。她不太客氣的對許鏡說：「你要是沒有問題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們也快點走吧！」

  「等一等。」女人出聲阻止道。

  許鏡很是討厭這些人，光是用外表來斷定別人，一旦發覺別人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有錢，他們便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

  既然導購已經把顧老爺子弄火了，那就應該承擔自己行為的後果，她也就不再作好心和稀泥的人了。

  「還有什麼事？」導購不耐煩的問，他的眼睛在女人和老人之間來回飄忽了一會兒，頓時明白了，可能是自己沒有給這個女人在老人面前裝逼的面子，所以現在找她算帳呢。

  「我東西還沒有買呢，你怎麼就走？」許鏡平靜的說，「你們就是這樣做生意的嗎？」

  「我們這可是有最低消費限額的。」導購指了指門外的告示，上面寫著最低消費一次5000，她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女人的，「我勸你還是多想想，要是達不到我們可是不賣東西的。」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老爺子呵斥道。

  導購頓時瞪大了眼睛，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哎！我說老爺子你怎麼能罵人呢？！」

  「罵的就是你！」他哼了一聲，「這嘉陵市誰敢和我這樣說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幾斤幾兩！」

  導購也來氣了，「買不起就直說唄，偏要在這裡浪費別人時間。我們的營業額也沒那麼好賺啊。今天要是達不成目標，難道你們能給我們賠嗎？」

  「我要見你們經理，讓你們經理來和我說話。」

  導購翻了個白眼兒，「我們經理沒有空。」

  顧老爺子沒有在跟她車軲轆下去，而是拿出手機打個電話出去。

  他頤指氣使的對電話對面的人說：「去把那個張國平叫來，說我在他旗下的超市裡面，在長嘉山莊這邊，這個我倒要看看這小子究竟是翅膀有多硬啊。」

  他打電話的聲音說得清清楚楚，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又有幾聲嘀咕傳來，「咬人的狗不叫，做出他那副樣子！還打電話呢，哼！」

  顧老爺這凌冽的視線立刻朝出聲的方向離去，他瞪了一眼，厲聲問到，「剛剛是誰在說話？」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霸道了，在場的人竟然被震得無一敢回答，能離開的都遠遠的離了這邊，大家可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老頭子是個硬茬，不好惹！

  導購站在原地，百無聊賴的撥弄著自己的指甲，她倒要看看這個老頭子能把誰叫來，她和經理是親戚，而這經理馬上就要升職了，所以她才這般有恃無恐的。

  半分鐘不到，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白著張臉從辦公室里出來。

  導購一見到他便迎了上去，她以為經理過來是給她撐腰的，於是語氣略帶嬌嗔的說道：「經理你怎麼來了？我……哎？」

  男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推開了她，他一見到顧老爺子立刻連連點頭哈腰，那副場景，若不是知道二人沒有半分關係，別人都會誤以為男人才是老頭子的親孫子。

  「鄙人是這家店的經理，這次怠慢了您實在是抱歉！」男人不停的鞠躬道歉，就和一個上了發條的玩偶似的，看得周圍人皆是一陣錯愕。

  「哼。」顧老爺子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學著導購之前的模樣，朝男人哼道。

  經理瞥了眼自己的親戚，心中一陣煩悶，要不是這個女人給他惹是生非，自己至於被上司罵麼？一想到等會兒公司上層都要過來，他整個人都焦躁不已。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向顧老先生道歉？！」經理氣勢洶洶的說。

  女人嘴巴一撇，委屈得差點沒有掉下眼淚來。

  「哭什麼哭！難不成還委屈你了？錯怪你了？」男人前一秒還朝導購兇巴巴的說道，後一秒就和藹可親的奉承老爺子。

  變臉速度之快，如果去表演川劇，肯定十分叫座！

  見導購一動不動，經理痛心疾首的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麼，去把椅子拿過來讓顧老先生坐下！」

  「不用了，站著說就可以，我還沒有到走不動路的時候。」顧老爺子揮了揮手，拒絕了他的好意。

  「那……那您看現在您需要一點什麼？」男人搓了搓手，巴結的問道。

  老爺子只是斜了他一眼，「張國平什麼時候過來？」

  「這……這我也不清楚。」

  老爺子「嗯」了聲，「諒你這個職位也接觸不到什麼核心人物。」

  這話說得太不留情面了，經理恨得牙痒痒，可是就是不能發作，只能強制按捺下來，額頭旁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