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守株待兔

  J市老街，當我們再回來這裡，已經是凌晨四點。

  道路已被警戒線封住，空蕩蕩街道沒有人影，昨天的火燒連營，留下了今天的滿目瘡痍，廢墟房屋、焦黑牆壁、夜風更夾雜著悽厲痛苦的哀嚎，那是曾活著的人的慘叫。

  經過某戶店鋪，我望著二樓防盜窗，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昨天；

  就在昨天；

  那裡有個人被活活燒死了！

  他的魂魄還在逗留，還在承受著焚身痛苦，一刻也不得解脫。

  我嘆了嘆氣，決定幫他一把。

  憑往生符施術，送魂魄歸入幽冥。

  蘇靈韻瞥來看我一眼，略有些好笑問，今天假惺惺，怎的昨天不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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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想救，我救得了嗎？

  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一路，又逢見許多新生魂魄逗留。

  它們是昨天不幸遇難的人，我索性以往生符起壇，聚引魂魄到此，將它們全部都送入幽冥。

  枉死已是可憐；

  落鬼更是悽慘；

  早歸幽冥，或許也能早得輪迴。

  蘇靈韻懶得再管我，她獨自走去老街深處，凝神蹙眉查探著什麼。

  「叮鈴鈴~」

  「叮鈴鈴~」

  法鈴盪起清脆鈴音，一個個魂魄被引來。

  它們走進符陣，踏上了通幽路。

  許多不甘，太多不願，但若逗留陽世，徒添更多痛苦，倒不如魂歸幽冥去吧！

  這邊我正在忙活，突然感覺地氣受到了擾動。

  是蘇靈韻正在施法施術！

  但她施術不要緊，那些聚引來的魂魄，「呼啦~」全被驚嚇的跑光了。

  「餵……」

  我叫了一聲，愣是沒能攔住。

  這可咋辦？

  挨個找吧！

  對於她蘇靈韻，我也不敢有啥怨言。

  畢竟，人家手握著家法。

  逐一走過火場，煙燻氣味刺鼻，屍體已經被搬走，但地面卻遺留著痕跡。

  那是被焚屍後留下的痕跡，殘留著生前的模樣。

  尤其……

  在超市商場裡，最是觸目驚心。

  這裡是傷亡最多的地方，爆炸衝擊也最先波及了這裡。

  很多人逃生了，但也有很多人沒來及走。

  一邊走，一邊搖晃法鈴。

  隨著音波擴散，眼前所見景象，也出現了不同變化。

  大火；

  洶洶燃燒；

  一個個人掙扎著，慘叫著；

  更為詭異的是，妖風捲起邪火撲身，滅火器也絲毫起不到作用。

  蘇靈韻曾說，有人馭使符獸伏擊。

  而這場恐怖的火勢，便就有著符獸妖力的殘餘。

  我深深皺起眉頭，如果不是那隻符獸，這裡絕不會有如此多的人喪生，被活活的燒死。

  他；

  他們；

  簡直喪心病狂！

  火場裡煙燻繚繞，痛苦嘶喊，絕望滲人。

  殘留的景象，虛幻而真實。

  雖不會對我造成影響，但置身其中，便莫名的感到恐懼。

  這是因環境而生出的同理心，也是受到枉死魂魄悽慘枉死，而生出的共情心。

  作畫往生符，我準備再度起壇施法。

  而這時——

  「小先生……」

  「楚子凡……」

  「你這是於心有愧了嗎？」

  「害死了許多人，你這是良心不安了嗎？」

  身後，突然響起話音。

  我霎時渾身緊繃，全神戒備著回頭去望。

  守常；

  守常道人；

  他怎會在這裡？

  他竟是在等我嗎？

  果然啊，跟這傢伙結了仇，他可不會這樣輕易放過我。

  也是真難怪，明明道宗知曉此地災禍，竟就沒有施法超度亡魂，原來是在守株待兔。

  面具之下，他深邃眼睛頗為凌厲。

  怒火，更像難以抑制。

  看起來，這人似乎還很記仇！

  我故作輕鬆咧嘴而笑，反問著他，我有什麼好愧疚的，又有什麼好良心不安的，作法害人的又不是我，亡魂即便有怨，可也怨不到我頭上。

  「是麼？」

  「曾經楚公江，人稱半壁陰師。」

  「手把手教出來的孫子，竟然就這麼的孫子，敢做不敢當？」

  「由此看來，他也不過徒有虛名，從你楚子凡的身上，更不難看出他楚公江又是個什麼貨色！」

  守常道人言語譏諷，更步步緊逼，漸漸走近。

  我頓時陰了臉。

  罵我就算了，還敢罵我爺爺？

  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雙手合掌又展開，拉出一柄青色古樸長劍，金光篆字符文環繞劍尖。

  而他，似是故意將我激怒。

  這一次，他守常更是有備而來。

  「陣——」

  沉聲輕喝，他目帶冷笑。

  深邃眼睛難掩戾意，死死盯著我的身體。

  「轟~」

  原本虛幻不真實的火場，此刻驟然焚起洶洶烈焰，並傳遞出了炙熱溫度。

  火焰封閉周遭，納入結界之中。

  他……

  竟將幻景化作為了真實？

  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倒要看看，這次你楚子凡還怎麼逃！」

  「她蘇靈韻……」

  「又能怎麼救你！」

  守常道人冷冷譏諷道罷，單手捏訣結印，周遭火海亡靈驟然清醒過來。

  「嗚嗷~」

  悽厲慘叫哀嚎，濃郁恨意怨念，瞬間將我鎖定。

  這是他的刻意引導；

  也是他的借刀殺人；

  倒置面具的他，目光視線森森陰沉。

  火場亡靈是因我而死，而現如今，他更要逼我親手再滅亡靈魂魄。

  沒成想，這小子手法還很卑鄙。

  難怪，他練功會出了岔子。

  真是活該！

  罵歸罵，該怎麼辦？

  事先布置結界，應該是想以陣局之力，阻止蘇靈韻趕來援救。

  她的福報通再怎麼玄奇，也絕對無法穿梭空間。

  這是在逼我；

  更是在逼她；

  大爺的，真是個棘手傢伙！

  「忽地~」

  亡靈魂魄攜火勢，烏壓壓向我籠罩而來。

  滾滾熱浪撲面，灼燒皮膚生疼。

  明知是假的，但疼痛感覺卻竟如此真實，亡靈魂魄就像涌動的火海，而我根本避無可避。

  想了想；

  猶豫了猶豫；

  我表情漸漸冷漠，不再顧念什麼。

  我不可能，既救下這些魂魄，又面對守常的道術殺招。

  所以……

  該怎麼辦顯而易見！

  抬手托起掌心，青色虛靈火跳躍。

  傾注於精氣，虛靈火頓時暴漲而起，以我為中心，化作颶風烈焰旋轉。

  明黃色火海湧來；

  青綠色風焰捲去；

  它們……

  是被燒死的！

  而它們的魂魄，竟要被再焚滅一次！

  殘忍麼？

  於它們而言，這確實殘忍！

  但命運就是如此，有時候就是這樣卑鄙，不以個人意志而改變。

  「轟——」

  青色颶風烈焰，焚滅了幻化之景。

  許多亡靈，絕望掙扎慘叫。

  恰也就在這時，守常道人凌厲出手，他擲出了指尖金色符籙，無數道符籙虛影顯現，密密麻麻交織如羅網，將虛靈火擊潰散滅，籠罩向我的頭頂。

  禁身？

  禁魂？

  還想來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