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爭執

2024-06-09 14:39:35 作者: 廢貓

  導演的表情很是難受,不過他還是依靠著自己的職業素養,d硬著頭皮把故事看了下去。

  他之所以會這麼難受,是因為這個故事根本就不懸疑,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荒誕的,諷刺的故事。

  這種故事,就算是拍出來,也不會有人看得。

  也許根本不必等到天亮。我可以去問問樓下的隔壁的隔壁,那間「全家就是你家」的二十四小時營業便利商店的櫃檯小弟,林育信。阿信。

  我猜阿信是個打工的大學生吧,櫃檯上總擺著一本畫滿英文符號與複雜線條的教科書,雖然我從沒看過阿信正眼看過它一次;但這也難怪,阿信經常以電影中的慢動作鏡頭切割自己的舉動,可能他太累了,也可能他喜歡讓別人覺得他累了,以致於沒有時間把視線對準那一本教科書。

  本來嘛,我是應該問問阿信我這幾天有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晚上十點時來點叉燒包還是壽司飯糰的,這樣就可以釐清我這幾天的行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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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阿信記不記得我的臉,我可相當沒有把握。因為阿信從來沒問過我:「還是老樣子嗎?」這樣的話,可見我們之間的默契還不夠。這當然不能怪我,我已經盡力了,我曾經連續一個月在阿信面前單單只買一個叉燒包和麥香紅茶,一個月喔!但阿信每次都一臉木訥地敲著收銀機,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將發票跟零錢塞在我的手上。

  有一次,我破例買了一個川味辣肉包還有一罐橘子汽水,在櫃檯結帳時,我看著阿信半睜著眼將收銀機打開,終於忍不住問他:「阿信,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不買叉燒包跟麥香紅茶嗎?」

  「啊?一共五塊。」阿信只是迷惑了半秒,隨即告訴我身為顧客的事實。

  就是這樣,阿信從沒記得過我的習慣,甚至連我總是不要塑膠袋這麼有公德心的事也不記得,每次結帳完都要問我一次:「先生,請問你要塑膠袋嗎?」,真是令人泄氣。

  我後來放棄了跟阿信之間的默契培養,畢竟連續一個月猛吃叉燒包可是會膩死人的。所以問阿信應該沒屁用吧,他甚至連我在心裡叫他「阿信」這種事也不知道。

  我還能問誰呢?

  公車司機?我可不認識總是會在我快到站時,會大叫「簫國勝!下車囉!」這種模範司機,我認識的司機只跟老年人說話,例如那個總是在趕時間的八字鬍司機老陳,總是對慢吞吞的歐巴桑大喊:「卡緊啦,青紅燈系嘸等人耶!」我還沒到司機願意跟我喊叫的年紀,對老陳來說我還只是個投幣的乘客罷了。

  漫畫店的小李?那個戴著拉風紅色邊框眼鏡的小李?不,他跟阿信一樣,連我在心底叫他「小李」也不清楚,更扯的是,小李連我故意、重複、不斷地租借七龍珠這套老漫畫的「老樣子」都沒心思注意;任何人都該知道,七龍珠儘管是套經典漫畫,但像我這樣努力複習同一套漫畫的情況絕對是個異數。

  半年前我終於壓抑不住,於是堆出一個老顧客該有的笑容,拿著三本七龍珠漫畫在櫃檯前跟小李說:「好漫畫,就像七龍珠,每一次看的感覺都不一樣,每次都有新的領悟。」

  小李窩在櫃檯後的小椅子上,從一本厚厚的連載漫畫冊中抬起頭,歪著頭問:「會員號碼?」

  我微笑道:「七龍珠我看了三十一遍了,還是很贊啊。」

  小李看著電腦螢幕上的會員資料庫,不耐煩地說:「號碼忘了?電話號碼跟手機號碼?」

  就這樣,從那時候起我就不看七龍珠了,那會使我想起那次感傷的互動;儘管我竭力想要培養出電視劇里顧客與老闆間的默契,例如我只要點個頭,老闆就會將一杯不加奶精、半匙白的藍咖啡送到我面前,彼此還會雙目交會,但這種默契其實是城市裡的海市蜃樓。

  還是該去打工的地方,問問老闆我這幾天有沒有去上班?行不通的,有一次我請了三天假,第四天我回到賣飲料的小店時,老闆對我的稱呼只剩下「餵」一個字,簡單卻不明了。

  我曾經試圖抗議:「老闆,我叫簫國勝,你可以叫我小簫或老簫。」

  老闆總是坐在電風扇前,切著西瓜,用一種陷入哲學式沉思眼神看著我,然後把西瓜放進果汁機里攪碎,生硬地說出:「小簫」兩個字。然後過了五分鐘、或是三杯西瓜汁的時間,我的稱呼再度簡化成一個「餵」字,好像我的抗議從未發生過。

  「是存在感的問題嗎?」我看著屍體,真希望他也有同樣的困擾。

  屍體的屍臭跟殺蟲劑的藥水味混,流露出悲傷的味道。

  「其實,說不定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安慰著屍體,說不定阿信跟小李在其它地方也有同樣的困擾。

  想想也對,這種令人胸口鬱悶不停吐氣的事常常發生在我的身上,說不定不是我當初忘記把「存在感」一併生給我,更可能是因為這個城市的每個人,都正在流失一點一滴的存在感?

  也許,這個城市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這幾天做了些什麼。說不定連跟我最為熟捻的老闆娘對我的記憶,也僅止於「漢堡蛋加中杯奶茶」吧。

  這樣說起來好像太過悽慘,或許我該去鐵籠子裡住上一陣,認識一些新朋友?認識一些知道我在做什麼的新朋友?不,我說過我看過大猩猩那落寞空虛的眼睛。算了。

  「唉,你倒是輕鬆。」我看著屍體嘆口氣,再看看桌子上的心臟病藥丸,也許哪一天我突然心臟病發,就能跟這個表面上挺吵鬧、實際上卻相當靜默的城市說掰。

  屍體的迷濛眼神像是在嘲笑我,嘲笑我面對一動也不動的他時,竟是一籌莫展,只想得到逃避的方法,一臉蠢樣,甚至開始可憐起自己。

  「搞清楚,是你把我害成這副模樣的。」我輕輕踹了這屍體的肚子一腳,說:「真有你的,真會選地方死啊!」

  屍體的嘴裡鑽出一條小蛆,算是對我耀武揚威的回答。

  「屍體再怎麼驕傲,終究還是副屍體。」我說,心中竟有股委屈的酸楚。

  我決定把屍體丟掉了,就像丟垃圾一樣。

  對,我說得很對,人明明就不是我殺的,我當然可以把屍體唏哩呼嚕丟掉,然後在門口撒鹽跟這件倒霉的事揮手道別。

  況且,說不定這件事的起因本來就是一場荒謬的「屍體接龍」遊戲,就跟以前國小時幾乎使整個學校陷入漩渦的「幸運信」一樣,大家著急地把收到的一點也不幸運的幸運信抄一抄,塞在隔壁同學跟隔壁的隔壁的同學的抽屜里,某種亂七八糟的制約似的。

  而「屍體接龍」大概是由某個無聊透頂的兇手發起,把屍體丟給下一個驚慌失措的倒霉鬼,倒霉鬼想了老半天,於是決定把這只不知從哪來的屍體繼續往下丟,丟給另一個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屍體打哪來的可憐蟲,如此一個傳一個……

  現在,終於傳到我的桌子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看著屍體的眼睛,他的眼睛變得很無辜。被當作一個晦氣的東西丟來丟去,心裡一定不大好受。雖然死了。

  雖然屍體怎麼想的根本不關我的事,不過我看著這條不知最後下場為何的屍體,原本痛恨他耀武揚威霸占我的桌椅的氣竟消了,心中開始替他難過。

  「現在的你比我更孤獨吧?」我說,除了兇手跟上一個接到屍體的可憐蟲跟上一個的上一個接到屍體的倒霉鬼外,這個世界上多半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已經變成一隻屍體,更不知道變成屍體的他正賴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陰暗小房間裡。

  屍體的嘴角滴下乳白殺蟲液,不折不扣,他在乞討我的憐憫。

  「知道自己的處境了吧?」我說。

  於是我在床底下翻出一大疊舊報紙,將每張報紙撕成大塊碎片,放在鐵做的水桶里,用打火機點燃其中一張,然後看著黑色的焦煙從鐵桶中掙扎爬出。

  「對不起啊,沒有冥紙,用報紙將就一下。」我說,打開破舊的窗戶,讓焦煙蹣跚從窗戶爬出去,我將報紙一張張丟進昏黑跌跌撞撞的火焰中,慢慢將整疊報紙燒完。真是悲哀啊,希望下一個接到你的人,有機會為你燒點真正的紙錢,但在這種非常時期,只好請你跟我一起相信「心誠則靈」的。

  屍體靜靜地看著我為他燃燒的舊報紙化成縷縷焦煙,似乎有些安慰,於是從嘴裡吐出五、六隻小蛆作為答謝。

  我點點頭,說:「你還需要一副棺材。」

  屍體既感激又茫然地看著我,但我可沒有木板可以釘成牢固的簡易棺材,於是我在床底下搜搜摸摸,摸出一個壓扁的超大紙箱,那是幾年前我在樓下隔壁的隔壁的便利商店門口撿的,那時候阿信還沒在那邊打工,櫃檯小弟是個叫老王的傢伙。當然啦,老王也不知道我怎麼叫他,這種事很早就開始了。

  我將紙箱重新折起來,好在紙箱蠻大的,將屍體折一折應該裝得下,但不知道屍體會不會太重,要是我搬到一半時他媽的「呼咚」一聲,屍體從箱底摔了出來,那樣就很不妙很不妙,我會被當作兇手會長一樣給抓起來,但我事實上只是這個無聊遊戲的小下線啊。

  我猶豫地看了屍體一眼,他大概只有五十五公斤吧,跟我差不多的身材,也許紙箱還撐得住。

  我將屍體的手指從馬克杯的把手上挪開,畢竟杯子終歸是我的,但屍體的手指僵硬地勾著杯柄,無限眷戀似的。

  「幫幫忙,別跟我鬧彆扭啊。」我努力將屍體手指拉出杯柄,拎起屍體的腦袋脖子,勾著屍體的腋下,慢慢將他扶起,拖到紙箱旁。唉,這觸感好怪異。

  我一手捧住屍體的兩腳,一手從屍體背後攬起,吃力地將屍體放在紙箱裡,讓屍體全身蜷在一塊,就像在子宮裡等待出世的嬰兒。也許這個姿勢有什麼宗教上的意義吧,用什麼姿勢來,就用什麼姿勢走,真是前後呼應,首尾相連的人生啊。

  將紙箱封住之前,我忍不住朝屍體多看了幾眼。

  「其實我們也算有緣份,畢竟死是件大事,而我卻是你唯一的憑弔者。」我嘆了口氣,伸手將屍體的雙眼蒙上,電影都是這麼演的,象徵著「死有瞑目」。

  「這些也帶著吧。」我將鐵桶里的報紙灰渣也倒在紙箱裡,然後拿起殺蟲劑不斷地往紙箱裡噴,足足噴到屍體的身上都出現油油的刺鼻藥水為止;就算是積陰德吧,藥水或許可以為他趕走幾天蚊蟲。

  我用棕色膠帶仔細地將紙箱封住,一條又一條的膠帶密實地裹住紙箱,直到膠帶用完為止,幸好屍體不會因為空氣不足窒息,他已死得不能再死。

  現在,我必須喘口氣,仔細考慮下一個承接屍體的倒霉鬼。

  我認識的人很多,但他們大多住在電視裡,就跟城市裡其它的人一樣。當然,我是不可能真的把屍體丟給那些住在電視機里的人,他們都是大忙人。

  丟給隔壁的老婆婆?太殘忍了,老婆婆痴傻的厲害,搞不好她什麼異狀都不會發現,就這麼跟發臭腐爛的紙箱相處到死。這對老婆婆或是屍體來說都不是好事。

  丟給樓下收舊報紙的老江?不不不,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到他。老江是個除了舊報紙跟銅板以外什麼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傢伙,他打開紙箱後一旦發現裡頭裝的一隻屍體不是舊報紙的話,他一定會把紙箱重新封好,然後將它丟在十字路口,任由屍體被酒醉駕駛的汽車撞成另一種樣子的屍體。

  難道要我將紙箱丟給阿信?丟給一個連我的習慣都記不起來的小伙子?這樣懶惰的小伙子是不值得信賴的,像屍體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他一定會揉著惺忪雙眼,用慢動作撥電話叫警察過來處理,這樣的話,警察就能從各種蛛絲馬跡,例如紙箱上的指紋、地緣關係、屍體胃裡的速溶咖啡等等,尋線找到我頭上來。

  那可不行!我只不過因為丟了只可憐的屍體,就要被關進鐵籠子裡,那真是太冤枉了,我甚至還燒了報紙送他上路!

  所以,承接屍體的下一個人,必須是一個充滿溫情的人,一個懂得人情世故、甚至願意安葬這隻屍體的好人。是啊,就是需要這樣的人,而我也剛剛好認識一個。早餐店的老闆娘。

  老闆娘是可以信任的,因為鄉土連續劇中教導我們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例如「飛龍在天」就是最好的社會教材;老闆娘天天透過鄉土連續劇研究好人跟壞人的下場,一定懂得如何好好對待一頭連速溶咖啡都來不及喝完的可憐屍體。或許還會偷偷埋了他?

  於是,我拖著紙箱,慢慢地從樓梯上拾階而下,幸好我住在二樓,一下子就將紙箱拖到樓下。

  我祟祟打開紅色的生鏽鐵門,看了看表,凌晨四點整。老闆娘曾經不經意跟我提過,她總是在五點開門準備賣早餐,所以時間還挺寬裕的,我有一刻鐘的時間把紙箱拖到街上轉角的轉角。

  幸好天色灰暗,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我朝便利商店看了一眼,阿信依舊頹然坐在櫃檯後,打著一個接一個的哈欠。我想疲倦是繼「存在感流失病」後城市裡最新流行的病,說不定屍體就是疲倦死的。

  現在的街上異常冷清,早起晨跑的人,例如馬英九這樣的大角色,幸好只出現在電視機里;唯一真正存在於凌晨四點小街上的,只有兩條夾著尾巴的野狗,小白跟小黃。

  小白跟小黃雖然不會說人話,但它們至少記得住我對它們的稱呼,甚至還會搖尾巴表示理解,而平時我在街上遇到小白它們,要是手裡正好有什麼吃的東西,它們可就有口福了,我們都算是這個城市裡特殊的隱性存在,一起吃點東西是天經地義。

  我向小白跟小黃點頭問好,它們也象徵性吠了幾聲,接著好奇地跟著我,疑惑地嗅著紙箱。

  我害怕紙箱被我拖在地上,脆弱的底部會被我拖到破掉,於是我像滾一顆很大的骰子般,將紙箱慢慢地朝街上轉角的轉角,一面一面「滾」著,小白跟小黃夾著尾巴垂著頭,送葬似唉聲嘆氣的跟著。

  我想,屍體現在一定頭昏腦脹了吧,雖然死了。

  本來我是應該加速滾動紙箱的,因為早點將屍體滾到早餐店前,對屍體跟我自己都好。但我突然有些捨不得,畢竟我們已經相處快七個小時了,這可是這個城市裡難得的深入相識,不僅僅是萍水相逢的邂逅而已。

  「喂,你想不想繼續待在我那?」我問,屍體繼續在紙箱裡摔著,沒有回答。

  讓一頭屍體繼續在我那裡待著,無論如何不是個好點子,但,或許我可以晚點再將他傳給下一個人,讓我們多陪伴彼此幾天。也或許,我可以泡杯熱騰騰的「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速溶咖啡,小心翼翼地倒在他的嘴裡,了卻他的遺憾。

  「喂,如果你想留在我那幾天,就從紙箱裡跌出來吧。」我說,將紙箱用力地往前滾動,說:「你自己選擇。」

  屍體繼續在不斷翻滾的紙箱中保持渾沌的沉默,我益加用力翻著紙箱,但他仍舊處於我無法明白的情緒里。小白跟小黃對著紙箱嗚咽,不知是不是替我惋惜失去一個可以在這個城市裡作伴的好對象。

  「沒關係的,他不想出來就不想出來。這個城市有的是自由。」我對小白跟小黃說。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離別的傷感還是哽在頭。尤其是,當我將紙箱滾到早餐店的鐵卷門前,我突然有種跟老友分離的悲愴,那是一種漂浮在這個城市上空,灰灰濁濁的顏色。

  小白跟小黃坐在紙箱旁,搖著尾巴嗅著紙箱,他們的眼睛似乎能看穿屍體對分離的態度,好像也有那麼點離愁。

  我站在紙箱跟鐵卷們中間,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在我侷促的呼吸聲中塗開,然而,身後的鐵卷門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上卷,我的時間所剩不多。

  「讓我再看你一眼吧,說不定……」我扯掉膠帶,撕開紙箱的封口。

  屍體依然抱著雙膝蜷在紙箱內,就跟嬰兒一樣,我提過的。

  「說不定,我能想起你是誰?」我摸著屍體的臉頰,陌生又孤單的感覺從屍體沒有彈性的皮膚中,傳入我的指尖。

  我的眼淚不禁掉了下來。

  我還是無法想起來,這張陌生的臉孔,究竟屬於城市中哪個角落?屬於哪個跟我有所聯繫的小角色?

  「老闆娘會好好照顧你的。」我說,將紙箱重新蓋了起來。

  天空已降下藍幕,初晨的馬上就要滴落,是時候道別了,我也該回到街上轉角再轉角的陰暗小房間,繼續尋找這幾天遺落的自我。

  「再見。」我說。

  「再見。」紙箱裡傳來微弱的回音。

  我笑了笑,傾斜著眉毛、歪著嘴,像港星陳冠希那樣地笑,雖然沒有人看到。

  「我看完了。」

  導演這個時候抬起了頭,表情有幾分玩味。

  「嗯,你覺得如何呢?」

  這一次南昕沒有提前看故事。所以她那期待評論的表情,就顯得真是多了。

  只不過這一次,南昕恐怕是要接受一個不怎麼好的評語了。

  編劇先是輕咳了一聲,隨後說道:

  「不如何,如果是純粹看故事,它是合格的。但是要拿來改編,就差遠了。基本的高潮都沒有,起承轉合很生硬。最重要的是,你這個故事太黑暗了。如果我是個觀眾,我不會喜歡看這種東西。現在的電影,追求的是簡單易懂,而不是什麼深層次。爆米花才是王道。」

  編劇的表情很是認真,這讓南昕也有些無話可說了。

  導演點了點頭,對南昕說道:

  「這個故事我不能接受,不過之前的盜墓筆記。如果可以在裡面加入女主,還是不錯的?」

  南昕卻輕笑了一聲,不由分說。

  「加女主不可能,我的故事裡本來就沒有感情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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