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盜墓賊

  這個黑瘦漢子一顯身，雖然一身水漬略顯狼狽，可說話的語氣，卻分明沒有將三人看在眼裡，不然也不會以牛鬼蛇神稱呼他們了，而那轎中人、賈道士和拿著金算盤的胖老頭兒也都明顯一愣，那道士更是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明顯對那黑瘦漢子有三分懼意。

  那黑瘦漢子則繼續冷笑道：「念在咱們好歹是一條道上的人，我提點你們兩句，免得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到了閻王殿再怨我沒說明白話，這趟渾水，你們還不夠格，看見我這一身水了沒？也就是我陰三跑的快，慢一慢，就得變成血了！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找別的地發財去吧，這裡的玩意，是奪命金！」

  「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走，就在這看看熱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等我再下去拿到了東西，誰要是背後對我玩陰的，可得想清楚了，我這個人向來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

  我一聽就明白了，這水潭下面，必定有什麼寶貝，引得這些邪門歪道的人紛紛前來爭奪，這個自稱陰三的黑瘦漢子，之前已經下了一次水了，不知道在水下遇見了什麼，沒占到便宜，但也沒死心，準備再次下水。可一上來又發現多了三個競爭者，所以想先趕走他們，有這想法也是正常的，畢竟這三個看起來都不像什麼好人，鬼知道能做出來什麼事，如果那陰三真的能將寶貝取上來，保不齊這三人會出什麼陰招。

  在場的三人，全都是老江湖，哪裡聽不出來陰三話里的意思，當下那胖老頭兒就笑道：「陰三兄弟，你可別誤會，我金算盤是幹什麼的你也是知道的，我來這裡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左手一算盤，右手支票本，就是來給各位送票子來了，現場看貨，就地給錢，只要東西不冒妖氣兒，不要邪價兒，咱立馬一手貨一手錢，錢貨兩清，大道各邊，咱乾的就是這個買賣，只不過是左手進右手出，賺點小錢花花。」

  「陰三兄弟若是有意帶老哥哥我混口飯吃，就算瞎白活，我也絕對不會虧了兄弟，若是已經有了好婆家，找到了相好的，老哥哥我只開個眼，長點見識，咱是生意人，重的是信守的是諾，事後嘴拉栓舌上鎖，吐露半個字，爛掉一口牙，所以兄弟完全可以當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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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這胖老頭說完，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別的不說，這老頭這口齒可夠好的，這番話說的那叫個圓滑，即保住了自己的顏面，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還讓人找不出接口趕他離開，更重要的是，這胖老頭說的話里，還帶著幾句古玩行里的黑話兒。

  冒妖氣兒，就是指東西路子不對，十分精細的高仿品，邪價兒就是漫天要價，與實價差的離譜，瞎白活就是白忙了，或者弄出來的東西沒什麼價值，婆家是指買主，相好的是指經常合作的出貨渠道，拉拴上鎖則是封嘴，這些話，都是古玩行里的話，以前爺爺給我講睡前故事的時候，經常提到，我正經詞兒沒學幾句，道上的各種行業忌諱、切口黑話倒是學會不少。

  所以這胖老頭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了，這個金算盤，是個專門盜墓的把頭兒！

  三百六十行，盜墓為王！這行里的人才太多了，好手太多了，故事也太多了，爺爺給我講的睡前故事裡，除了各種山野奇聞，就是盜墓這一行的各種詭異事兒，講解的也最是詳細。

  盜墓這個行業，是一個非常古老的行業，歷史由來已久，中國古代是一個封建國家，受封建迷信影響，認為人死之後會有陰間，一些有權有勢的王公貴族都希望自己死後可以繼續享受榮華富貴，所以在自己的墓穴中放了大量的金銀珠寶、玉器、陶瓷等陪葬品，這些東西的價值十分之高，更有一些絕世珍品，其價值更是無法估量，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盜墓這個行業，應運而生。

  因受儒家思想影響，古人認為盜墓缺人性、損陰德，刑罰極重，只要抓獲，幾乎都難逃一死，在春秋之前，盜墓行為都是偷偷摸摸的，私下裡的行為，見不得光的。到了春秋時期，禮壞樂崩，伍子胥因私仇掘楚平王陵，鞭屍三百，此為歷史上第一次明目張胆的軍隊參與盜墓。

  楚漢爭雄，項羽也曾掘秦皇陵，班固《漢書》稱，「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大師至其下矣。項籍焚其宮室營宇，往者咸見發掘，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羊，失火燒其藏槨。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內離牧緊閉之禍，豈不哀哉。」北魏酈道元的《水經注-渭水》記載得更具體，「項羽入關發之，以三十萬人，三十日運作物不能竄，關東盜賊銷槨取銅，牧羊人尋羊燒之，火延九十日不滅。」此為第二次軍隊參與盜墓。

  之後更有漢廣川王劉去，手下網絡了一百二十四位盜墓好手，專門從事盜墓之事，到了三國又有曹操乾脆設置了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的官職，都是以軍隊之姿態，強行開墓取物，近代也有孫殿英直接用炸藥炸開了清東陵的事兒，可以說從古至今，盜墓這行當就沒斷過。

  到了現在，由於國家強大了，百姓手裡有錢了，古玩收藏再度風行，利益驅使下，盜墓之風又見抬頭，但現在盜墓一般分成了兩撥兒，一撥兒屬於家族似盜墓，多是父親帶著兒子、外甥等人，或是幾個散兵游勇組成的散沙似團伙，這類一般都沒有什麼專業知識，盜墓手段低劣，對古墓的破壞性極大，而且也弄不到什麼好貨，除非當家的是個大行家。

  另一撥兒則是由專業的盜墓團伙組成，帶頭的就是把頭兒，又稱支鍋，是一個盜墓團伙之中，絕對的核心，為什麼呢？把頭兒首先得有錢，不管一個坑出不出貨，前期費用、器材費用、辛苦費你得給，不然下次就沒人跟你玩了。其次出了貨你得吃得下，這也得錢撐腰，也有專門收貨的，但不管怎麼說，把頭兒必須要有錢是肯定的。

  要是出了事，把頭兒還得負責撈人，這裡面一部分是顯示把頭兒的人脈實力，另一部分則是江湖義氣。最後，把頭兒必須要有長期可靠的銷售渠道，不然錢財不能及時流通，這倒不是難事，一般情況下，把頭兒的背後都有大老闆撐腰，甚至是海外關係。

  最重要的，把頭兒是必須有眼力的，對古玩的鑑賞，有相當好的功力，不然貨出了坑，不識貨，定不了價，不知道該分兄弟們多少錢，那人就丟大發了，也有的盜墓團伙里有專門掌眼的，但真正的行內人，帶個掌眼的那等於打自己臉。

  所以這金算盤兩句話一說，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把頭兒了，他來這目的應該不是想親自下水，而是想來包鍋來了，江湖中人刀口舔血，無非也就是求財，只要他有足夠的錢，搞不好還真能談成。可要這麼說，那來這裡的幾個人，難道都是盜墓賊？

  一想到這裡，我立即聯想到了那匹差點令我淹死在水潭中的石馬，以及我溺水之後看到的石馬、石人、宮殿等等，瞬間明白了過來，怪不得這些人都會聚集在這裡，看樣子，這水潭之下，肯定藏有一個大墓。

  一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養父藏身的地方，從之前養父對這水潭閉口不提的態度上，我已經猜出養父肯定也知道這水潭下有個大墓了，那養父又扮演的是什麼角色？難道說，養父也是個盜墓賊？

  又一想，不大可能，盜墓賊一般都是走山觀水，哪裡有墓哪裡去，養父則是土生土長的楊家村人，應該不是盜墓賊，可養父的反應，卻也分明不是個尋常百姓，這身份我一時倒是猜不透了。

  剛想到這裡，那黑瘦漢子就冷聲笑道：「金算盤，我不妨明告訴你，就算將你的算盤拆了賣珠子，這裡的東西你也吃不起，何況這熱鬧也不是隨便看的，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

  金算盤一聽，嘿嘿一笑，剛想說話，那轎簾忽然一下掀了起來，呼的一聲，一條青色的布帶飛了出來，直接卷出一物，砰的一聲拋入水中，隨即那何六姑的聲音響了起來：「陰三，你覺得，我們沒資格插手，你就有資格了？」

  一句話說完，拋入水中的那東西已經漂了上來，正是那紫藤盒子，還是打開的狀態，如同一朵紫色的蓮花，漂浮在水面之上。

  蓮花一現，那陰三就面色一沉，雙目一陣陰冷，隨即憤聲道：「我說剛才怎麼差點著了道，原來是林家的人也插了一槓子，什麼時候林家的人也學會暗算人了嗎？」

  話剛落音，忽然一陣水響，水潭之中的水陡然直衝而起，如同噴泉一般，噴濺起兩米多高，那道士一閃身就退出好遠，同時口中大喊道：「大家悠著點，那東西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