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凡人之欲

  夜佛？

  

  葉辰瞬間警惕起來，望著那詭異的人影，心裡直犯著嘀咕。

  那就是夜佛？

  看起來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陰森。

  而且自從這紙人站起來之時，葉辰便感覺到一股極度浮躁的氣息，籠罩著自己。

  「施主，既見夜佛，為何不拜？」

  慧痴的聲音在葉辰身後響起，慧痴與慧目，對著那夜佛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之後，這才起身，兩人的目光看向了葉辰。

  葉辰死死地盯著那夜佛的影子，忽然冷哼一聲。

  「它解決不了我的問題，我憑什麼要拜它？」

  此話一出，那夜佛的影子似乎搖曳了一番，葉辰頓時感覺，一股如墜冰窟般的冰寒傳遍全身，饒是自己全力催動九陽神體，這才緩了過來。

  但他卻是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雙手，居然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見到此景，葉辰心中非但不懼，反而鄙夷起來，不禁冷笑道：「怎麼，堂堂夜佛，容不下半點說辭嘛？」

  慧痴與慧目見狀，紛紛雙手合十，前者嘆息一聲。

  「施主心不誠，如何能讓夜佛還願呢？」

  心不誠？

  葉辰臉色一變，卻是越發的譏諷起來。

  「你不是能看到我的心聲嘛，你說說，我這心愿，如何不誠？」

  「施主一片苦心，要救天下萬民於水火，志氣倒是不小，可施主真的想要如此嘛？」

  「什麼意思？」

  葉辰愣了一下，不知道這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慧痴雙手合十，慧目在一旁敲打著木魚。

  「施主若是心誠，為何沾染如此之多殺業？」

  「若是心誠，要救這天下蒼生，那我等，算不算在這蒼生之中？」

  「施主口口聲聲，心心念念，無不是那天下安定，道法重回正統之事，可你又如何知道，這天下蒼生是否願意，重回那正統年月？」

  「正統年月，仙依舊是仙，人依舊是人，只不過仙更加超脫，凡人更加庸俗！」

  「現在，夜佛給予世人還願的仁慈，給予他們及時行樂的權利，給予他們忘卻紅塵疾苦的極樂天地，世人對我夜佛無不感恩戴德！」

  「施主既然號稱要拯救天下蒼生，那這天下蒼生自願的選擇，施主又為何視之如洪水猛獸？」

  慧痴振振有詞，一連串的話語，說得葉辰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見葉辰似乎愣在原地，慧痴眼中閃過幾分鄙夷，接著說道。

  「施主，莫要走入了歧途，這世間多得是復辟古制的空想者，但歲月洪流滾滾向前，豈是你我能夠左右？」

  「極苦不過紅塵，那些百姓就是修行百年，最多不過築基，如此低微的修為，若不是信奉夜佛，如何能實現自己心中願望？」

  「施主，你說？」

  慧痴字字珠璣，說得葉辰喉嚨里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居然說不出半點反駁的話來。

  葉辰完全理解，這夜佛在鄴城百姓心中的地位。

  相比於傳統修道，如拜入那天劍山莊，且不說對於凡人來說數十年漫長的修道之路，就是以凡人這種資質，想要在有生之年修成金丹，都是痴心妄想！

  而如果修不了金丹，就只有區區一百餘年的壽元。

  這種壽元，加上沒有家底，沒有資源，沒有實力與手腕這些條件，絕大多數凡人就只能做那種連死都不會被記載的小角色。

  而皈依夜佛，只需要付出些許代價，便能夠實現自己心中的願望。

  或是加官晉爵，或是家產萬貫，夜佛都可以實現。

  對於強大如夜佛來說，這點世俗的資源根本不值一提，幾乎是心念一動，便能實現。

  至於後續的代價，是否是凡人承受得起的，這不在夜佛考慮範圍內，也不在這些走投無路的凡人考慮之內。

  自己本身便是塵土一般下賤的賤民，在這北梁境內，能夠舔到七品官員的腳趾頭，都算是祖墳冒青煙。

  用自己幾十年的低賤性命，換取幾年的榮華富貴，對於這些凡人來說，這看起來是選擇題，實際上，這選擇題的選項，只有一個。

  人，禁不起誘惑。

  就算是葉辰，也是一樣。

  葉辰只感覺，自己心裡某種東西，似乎正在鬆動。

  而慧痴，察覺到了這鬆動。

  「人各有志，活在夜佛構築的世界裡，有什麼意義？這世界上的資源是有限的，有人吃得起飯，自然就有人餓死。」

  葉辰冷聲喝道，可似乎因為底氣不足，聲音顯得格外的大。

  以至於有些震耳欲聾，整個主殿，都在微微顫抖，無數的灰塵，從屋檐上，房樑上落下，葉辰只感覺，自己的跟前，蒙上了一層面紗，模模糊糊看不清這世界的真實。

  滿堂的香客，也因為他的怒吼聲，齊齊轉頭過來，只是那雙目之中，滿是看傻子一般的神色。

  「施主，莫要打擾了其他人。」

  慧痴淡淡開口，臉色似乎陰沉下來。

  「至於施主說的這些，呵呵，施主覺得，這些凡人在乎嗎？」

  「什麼？」

  葉辰瞳孔巨震，就聽到慧痴斜著雙眼，眼神中滿是垂憐，這眼神葉辰格外熟悉，那趙楚凌一路上看到葉辰疑惑時，就會露出這種表情。

  這是一種，對愚者的嘲諷。

  「施主，若是你現在能實現心愿，代價是萬里之外，一個土匪失去家產性命，你覺得會不接受嗎？」

  一道閃電，劈在葉辰的腦袋上，把葉辰劈得呆在原地。

  慧痴冷笑著開口。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千年前的古話，至今依舊有大智慧。」

  「施主你自己都無法不接受的事情，如何讓百姓去拒絕呢？」

  「對於這些塵民來說，他們想吃飯，吃飽飯，想娶媳婦，生孩子，加官晉爵，家產萬貫，想要登仙極樂，這些都是人之常情！」

  「而夜佛，都能滿足！」

  「至於因此死幾個人，他們根本不在乎。」

  慧痴喝道，雙目怒而圓睜，像是在宣告什麼毋容置疑的法則。

  而在他開口之時，這天地似乎都在為之顫抖，冥冥之中，葉辰心裡忽然冒出來一種念想。

  慧痴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