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井下石

  背叛在幼小的心靈里生根發芽，從此他既愛又恨著自己的母親，連同她給的玉，也成了只能在深夜裡拿出來吐露心事的對象。直到她和父親雙雙命隕，心裡開始變得空蕩蕩的時候，才覺得生命浪費了這麼久，連愛意都沒辦法說出口。

  他把一切都轉嫁在那個叫林之遠的男人身上，可還沒等他準備好報復自己仇恨，那個男人也不在了。

  

  就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樣，他從來沒有機會去做些什麼，也沒有機會去問母親一句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他無數次想過那或許是一次誤會，可他終究，沒有勇氣開口。

  那些埋藏在歲月里的疑問，都隨著生命的流逝而漸漸隱形，就像是風吹過的沙漠，所有痕跡都被抹平。可時光並不會使記憶風化，那些深種在年幼心靈里的怨恨在一次次的回想中慢慢擴大，背叛和佯裝成了夜深人靜時的消遣，所有傷口，只有親自撕扯過的人才知道疼痛。

  就在他以為終於可以讓自己的憤怒有所承接的時候，他又忽然發現，那個本該是仇人孩子的女人，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欲望，甚至控制不住地，跟她發生了關係。

  真是可笑啊！

  陸修遠拳頭慢慢收緊，有什麼念頭在心裡形成。

  ——

  陸修遠的傷勢恢復的很快，陸氏的保密功夫做的也不錯，至少在陸修遠待在醫院的幾天裡，沒人覺出什麼不對，連那些嗅覺靈敏聞著風就能上的娛樂報們，也悄然錯過了這個能讓股市動盪一番的絕佳消息。

  只不過，總會有些痕跡的。

  公司的人忽然發現，總裁似乎不大滿意這位新任的精英秘書長了，也不過就兩天功夫，林驀蘭就被扣完了各種獎金，駁回了三個報告，甚至連陸總平時出行要帶的隨行秘書，也換成了其他小文員，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林驀蘭拿著文件往辦公室走，準備向陸總匯報分公司的銷售記錄，卻被小宋攔在了門外，小宋跟她關係向來好，此時也一臉愁苦地看著她：

  「林秘書，總裁……不讓你進去，你還是，換個人過來吧」

  連見都不願見了，林驀蘭當下就明白了情況。

  整個公司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盯著總裁辦公室，這麼點風吹草動立馬就像是放在了顯微鏡底下，被無限放大。

  陸修遠對林驀蘭的態度變化被有心人看在眼裡，雜念私慾像是長在下了一場春雨的土地上，逮著個機會就開始探出頭。

  林驀蘭心知陸修遠是為了什麼，兩人已在車禍前挑破實情，陸修遠對她的厭惡是真實的，他想要做掉林氏公司的舉動也是真實的。

  她也不言語，只想默默做好自己的工作，找機會跟陸修遠問清楚林氏公司的事情。

  可是底下人不這麼認為，所有人都看的明白，林驀蘭這是「失勢」了。單就只秘書室的文員們，就不知有多少人指著這個機會出頭，那些被她用實力和氣場鎮壓下去的言論，在大環境的天平傾斜的情況下再次甦醒，有關林驀蘭的傳言在陸氏集團上下員工的嘴裡被不斷惡化，直到人事部門開始介入。

  陸氏上個月新簽了一個國際高定品牌，目前正在為打入大陸市場做準備，項目啟動就在近期。這個項目是陸修遠親自過問的，林驀蘭因此參與其中做資料整理，因著身份的緣故，也算是接觸項目策劃的和核心人物了。

  只不過，就在陸修遠出院不久，項目準備面世的時候，合作方那邊忽然傳來消息，說是策劃案遭遇泄露，現在市面上已經開始有剽竊他們創意的作坊露頭了，最關鍵的是，競爭方也拿到了他們的策劃案，正在準備應對措施。

  不過很幸運，當初在寫策劃的時候陸修遠就要求過策劃人員要有多手準備，最先放出來的創意案只是初稿，真正的策劃還在後面。他們身在商場這麼久，自然要有一兩個防敵的招數，因此這次策劃案泄露並沒有給他們項目的進展帶來多大的損失。

  可即便利益沒有受到威脅，策劃案泄露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因此周明禮帶著檢測員過來的時候，林驀蘭心裡沒有一絲詫異，她清楚地明白，這是有人趁著陸修遠對她厭惡，她秘書長地位動搖的時候，明擺著的落井下石。

  只是不知道，這周明禮身後，究竟還站著誰。

  作為策劃案的核心接觸人員，林驀蘭上班途中被人事部要求帶薪休假。

  起身的時候，陸修遠就坐在辦公室里看著，林驀蘭清楚地看到，他眼神里的冰冷和厭惡，即便隔著一個辦公室和寬闊的走道，還是讓人忍不住脊背發涼。

  時鐘是沒有感情的，它的走動不會因為任何人停止，苦難傷痛、憂愁哀樂，都不能讓它動搖半分，它是最忠誠的使者，也是最殘酷的見證。

  轉眼林驀蘭就在家裡呆了三天，人事部說是會徹查，可她從程嘉口中得知到，自她走後，人事部就沒了動靜，這是明擺著不想讓她回來？

  「秘書室現在怎麼樣？」

  林驀蘭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問程嘉事情，電話那頭的程嘉趕緊回答：

  「從你走之後秘書室也沒個有能力的人擔著，整天亂糟糟的，那些文員們雖然工作激情忽然高漲，可也就顧著打扮自己了，送東西進辦公室的事情天天搶著做，一落到實際上就沒人願意幹了，宋助理讓我先帶著秘書室，可我也帶不住她們啊……」

  程嘉一邊說一邊抱怨起來，這是林驀蘭早能設想到的，秘書室的文員們，個個「不干起正事」來，都是一把好手。

  「那人事部那邊怎麼說？策劃案的事他們查的怎麼樣了？」

  「也沒怎麼查，就把接觸的人喊過去問了問，反正沒有利益損失，大家也都不願意得罪人……倒是我聽說，金融中心的一個職員升了副組長，人事部這時候不該是忙著查策劃案的事嗎？怎麼還有時間去考核青年業績還給人升職啊？」

  林驀蘭心裡有個念頭冒出來：

  「升職的人，是黎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