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368章 春風十里，不如睡你 12

  阿磊在美國出車禍了。

  秦阿姨說，阿磊為了減輕她的負擔，到了美國之後，一面為了獎學金努力念書，另一面就開始打工添補生活費。

  上周阿磊所在的城市下了一場大雪，阿磊在打工後趕著去上課，地面路滑又加上他太心急，發生了交通意外。

  傷勢並不算是嚴重，左腿小腿骨折，可是肇事車輛逃逸，留給阿磊的是巨額的醫療費和兩三個月的行動不便，也就是說他短期內是沒辦法再去打工了。

  秦阿姨說，隨著她年紀越大在風月場裡越來越混不開，手裡的小姐一個一個跳槽，她的抽成也越來越少，秦嬤嬤日常醫藥費和養老院的錢，她都是勉強支撐著，再加上阿磊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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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沫，我真的是扛不住了，從阿磊那么小開始，為了阿磊父親的債務，我必須跟那個糟老頭上-床，做任何他要求我的事情，從做小姐到後來做媽咪，你以為我想一輩子都在夜場裡活著嗎？我也是沒辦法，這都是為了阿磊！」秦阿姨說著說著，悲痛的哭泣了起來，眼淚順著她眼角的魚尾紋往下滑，她是真的老了。

  秦阿姨緊緊地握住我放在桌面上的手，「小沫，秦阿姨要不是真的沒辦法，我也不想來找你的。為了阿磊，求求你幫我一下，我們一定要幫助阿磊，不能讓他因為沒有錢而狼狽回國啊。」

  「秦阿姨，可是……」聽到阿磊的處境，我的心也揪得緊緊的，對於沒有良好出身的人而言，用功念書出人頭地這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我也沒有錢。」我現在收入，大部分都是還給顧辰風，連自己平常吃口肉都捨不得，難道秦阿姨想讓我再賣一次？

  我在眼神里漸漸的流露出震驚，秦阿姨看了我一眼，她大概是看出了我心裡的揣測。

  「小沫，阿姨給你看一樣東西。」她暫時放下了這個話題，而是突然的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屏給我看。

  視屏的環境是機場，主角是一個被著厚重背包的男聲，阿磊的臉時不時在畫面的邊緣出現。

  看著阿磊身上的穿著，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阿磊出國那一天，應該是主角的父母在機場拍的。

  十幾秒之後，他們開始一個一個的過關安檢，主角對著他的父母說再見，阿磊就跟在他的身後，過了安檢之後也轉過身來，就站在主角的身邊。

  「再……」原本正要說再見的阿磊突然的頓住了，他雙眼緊盯著看著某處，遠遠地，在攝影鏡頭的後面。

  突然地，阿磊動起來了，他試圖從安檢裡面衝出來，主角當即反應過來，抱住了阿磊的身體。

  「秦磊，你瘋了嗎？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主角阻止著阿磊。

  主角的父母也一下子沖了過去，畫面帶的更進了。

  畫面中，阿磊清雋的臉上神色猙獰，雙目赤紅，他用力地掙扎著，嘴裡還喊著「小沫！小沫！我不出國了！小沫，你回來！我不出國了！我們要在一起！」

  他看到我了！他竟然在機場看到我了！

  我記得很清楚，在阿磊入關安檢的時候也正是我離開的時候，當時我繞的那麼遠，他最多只能看到我的背影。

  可是阿磊認出我了，而且……他後悔了。

  視屏的最後，另外幾個男聲也衝過來拉住了阿磊，阿磊無力地低下了頭，眼淚靜靜地從他的眼眶裡流出。

  我看著視屏，雙手用力的捂著嘴，我怕一放開，所有人都會聽到我嚎啕大哭的聲音。

  他是我的阿磊，他從來都沒有變過，跟我記憶中的一樣的阿磊。

  恐怕也就是這個原因，秦阿姨才會在後來遇見我時，那麼生氣。我已經毀了阿磊的人生一次，差點又毀了第二次。

  我一下子就淚流滿面，秦阿姨也一直紅著眼睛，她默默地放下手機，甚至抽了紙巾遞給我。

  「小沫，求求你幫忙這一次。」

  「小沫，阿姨看得出來你是愛阿磊的，阿磊也是愛你的，只要你願意幫忙，以後阿姨就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小沫，你在聽嗎？我們都是為了阿磊，你這麼喜歡阿磊，肯定也不希望他的學業半途而廢吧。」

  「小沫……」

  秦阿姨一遍一遍的懇求著我，從小時候的親情說道我對阿磊的愛情，那麼重那麼重，全部都壓在我的身上。

  她甚至又重播了那一段視屏，看著手機屏幕上用力叫著我名字的阿磊，我的肩膀沉沉的往下垂。

  「秦阿姨，阿磊的生活費要多少錢？」我聲音哽咽的問。

  秦阿姨聞言，雙眼頓時就亮了起來，急切的跟我說，「不多不多，阿磊的學費他的獎學金就能付了，這個你不需要操心，你只要付他的生活費就可以了，一個月一萬塊，你看怎麼樣？」

  一個月一萬……一萬啊……

  對有錢人來說，真的是不多，不過就是一雙鞋，一個錢包的價格，可是對我這樣辛苦工作，一個月最多也就四千快收入的人，就算我不吃不喝，也拿不出一萬啊。

  「小沫，可以嗎？」秦阿姨按壓著心裡的急躁，哀切的看著我。

  我一直低著頭，眼淚都沒有沾上臉頰，直接從眼眶裡滴下來，砸在自己的手背上，我說，「我會去想辦法，到時候聯繫秦阿姨。」

  我的這一句話，無疑是對自己宣布了死刑。

  我的這一句話，對秦阿姨而言，無疑就是我答應了。

  最後送秦阿姨離開咖啡館的時候，她走了兩步，又回來拉著我的手跟我說，「小沫，阿姨也不是多古板的人，你既然盡了這份心，無論你和阿磊之後怎麼發展，我肯定不會再開口干涉。但是你要答應阿姨一件事，一定不能出台。你聽明白了嗎？」

  我記不清自己點頭了沒，只覺得被秦阿姨握住的手，火辣辣的發燙著。

  好一個不古板的人，她能像買賣人口一樣將我賣掉，也知道為了阿磊的生活費，我能轉到這麼多錢的地方之剩下夜總會了，卻還要求我潔身自好。

  賣笑錢難道就比皮肉錢乾淨嗎？

  北風呼嘯的冬天，在秦阿姨離開之後，我僅僅只-穿著咖啡店的制服站在馬路邊上，刺骨的寒風一下一下的吹。

  我卻不覺得身體冷，因為我的心更冷。

  ******

  彭安看不下去，將我拉回暖氣充裕的咖啡店裡，他捧著我的手不停的搓，「今天低溫可都零下了，你連外套都沒穿，怎麼一個人站外面，就算沒感冒，也要凍出感冒了。」

  他搓完了之後，又到了一杯熱水放進我的雙手裡，讓我捧著。

  剛才沒感覺，反而是在接觸到溫暖之後，我開始瑟瑟發抖，連下顎都在顫抖。

  「快喝水，喝了水，身體就暖了。」彭安一同握住我的手，將水杯靠近我的嘴邊，「吹吹，試一試溫度，小心燙，慢慢喝。」

  在彭安的照顧下，我喝完了整杯水，精神也才稍稍恢復了些，遲鈍的雙眼裡總算是有了些生氣。

  「怎麼樣？好些了嗎？要不要去看醫生？就算賺錢很重要，今天你還是提前回去休息。」彭安一句一句的問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關心。

  在彭安關懷的注視下，有麼一瞬間，我恨不得將所有關於阿磊的事情都拋到腦後，我想接受彭安的感情，當一個被愛的女人。

  可是……

  阿磊給了我近十年的關心，這是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小沫……」

  彭安再一次靠過來的時候，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襯衫領口，將他往下一拉——

  那是一個清淺的吻，不到零點零一秒的雙唇相觸。

  我鬆開彭安的領口，不用看也能感覺到他眼神里的驚訝、興奮和他臉上的燥紅。

  「彭安，謝謝你願意喜歡我，但是我有男朋友了。」

  說完，我側身從彭安身邊走過，然後徑直的走進了店長的辦公室。

  ******

  因為是12月底，店長正在結算這個月以來的收入情況，還有各個供應商的供貨往來，長長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單據。

  店長一看到我，混沌的雙眼一亮，「小沫，你來的正好，這個事情我實在不拿手，你快來幫忙。」

  因為我平常整理文書，所以對這種單據的整理也特別上手，上個月我曾經幫過店長一次，可是畢竟涉及到運營成本，而我又是一個兼職，不合適接觸太多。

  而現在，更不適合接觸了。

  店長見我一直沒回答，就又多看了我幾眼，「怎麼了，怎麼眼睛紅紅的，不會是彭安那小子欺負你了吧？」

  店裡的人大多都知道彭安對我有意思，沒想到連店長也開著我們的玩笑。

  「不是，跟彭安沒關係。店長，我來是跟你辭職的。」我深吸一口氣，將話一次性都說完了。

  「辭職？」店長不可置信的說著，「是不是值班時間太多了，你需要休息？你來這邊上班之後，一天排休都沒輪過，要是太累了，就輪休吧，不用請假的。」

  「店長，對不起，我恐怕明天就不能來上班了，對此造成的不變，真的很抱歉。」我說完，還對著店長九十度一鞠躬。

  店長看我態度堅定，自然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沒有多挽留。

  「小沫，對老闆來說，你是一個很好的員工。但是對你自己來說，你卻不『稱職』。我希望你可以多想想我這句話。對自己好點。」

  「謝謝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