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悲哀如螻蟻

  或許是我的專注的目光太濃烈，沈明珠居然轉頭過來看我，嚇得我飛快的低下了頭，心跳的咚咚響，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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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厲豐年不在，她應該也不認識我的。

  我心裡正如此幻想著，有個人影卻在這個時候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我以為是厲豐年回來了，剛想開口說我們回去吧，可是一抬頭看到的卻是沈明珠那張明艷如海棠的絕麗臉龐。

  沈明珠是個十分好看的女人，長相艷麗，五官大方，在精緻妝容的點綴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女強人的精明幹練。

  她就那樣直直的站在餐桌邊，從上而下的俯視著我，渾身的傲氣幾乎壓得我抬不起頭。

  我的眼眸跟我的心臟一樣，飛快的震動著，難道她知道我是誰？

  在那一瞬間，我的腦海里迸發了各種曾經在電視裡看到過的劇情，總結成一句話，也不過是「原配撕/逼小三」。雖然沈明珠現在還並不是厲豐年真正意義上的妻子，但是她是厲豐年未婚妻的事情，是滿城皆知的，而我只是他新包/養的女人而已。

  而我顯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沈明珠這樣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下做出這樣丟臉的舉動。

  沈明珠優雅的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如月的臉龐上勾著一抹明媚的笑，「我是沈明珠，豐年的未婚妻，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Victoria」

  她的語氣相當友善，也含著一股有錢人特有的高傲。

  「沈小姐，你好，我是……」我強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挺直被背脊說道，可是一開口，沈明珠卻將我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誰，你叫做宋臨夏，今年二十二歲，曾經是天上人間會所的小姐，現在是厲豐年新包/養的情婦，還需要我說更多嗎？」沈明珠對著我揚了揚眉，臉上的笑容變得戲謔而嘲弄。

  我心裡一怔，抓著裙擺的手緊緊地收攏著，不用沈明珠說更多，恐怕我二十二年的人生，早就變成文字被她隨意的瀏覽過了。

  見我沒開口，沈明珠抿著唇笑了笑，然後塗著丹紅色指甲油的手指伸向厲豐年喝過的紅酒杯。

  我的雙眼瞬間瞪大，幾乎以為她會拿著紅酒朝我的臉上潑過來，打罵我是不要臉的小三。

  我抬起了手，下意識的做出了防禦性的動作。

  但是沈明珠卻姿態高雅的搖晃著紅酒杯，斜著眼打量我，「你以為我會往你臉上潑嗎？呵呵，我可不是那些世俗潑婦。」

  沈明珠嘲諷的哼笑著，我尷尬的笑了笑，放下了手臂，然後恭維著她說：「沈小姐是文明人，當然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失禮的舉動。」

  沈明珠好似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宋小姐也是聰明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跟豐年之間的婚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這個婚約涉及兩個集團的龐大利益，甚至影響著整個江城的經濟發展，是絕對無法改變的事實。」

  沈明珠說的話，我之前就聽說過，但是從她嘴裡親口聽到，這種感覺很不一樣，註定了我要跟在厲豐年身邊的話，就一輩子都會矮她一截。

  我垂下了眼，靜靜聽著沈明珠繼續說。

  「我希望宋小姐是個有自知之明的聰明人，男人嘛，總是覺得路邊的野花更香一些，你不是他包養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也不介意他在你們這些女人尋些樂子。可是我還是想提醒一下宋小姐，不要存在除了金錢之外的其他幻想。」

  沈明珠的口氣，落落大方中帶著一絲鄙夷，比起那些上來就甩巴掌扯頭髮的原配老婆，沈明珠出口傷害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的尊嚴。

  我蒼白著臉，眼眸避開沈明珠的咄咄逼人，下意識的開始尋找厲豐年的身影，他不是只去一下洗手間，為什麼這麼久都還沒回來。

  現在的我，根本不足以面對自信高傲的沈明珠。

  沈明珠將我的恐慌盡收眼底，恐怕還以此為樂著。

  她打開手裡綴滿了珍珠的晚宴包，從裡面拿出一張名片放到我面前，「宋小姐，如果你以後還有什麼需要是豐年滿足不了你的，你也可以跟我開口。」

  這一招，在數落我的同時又收買我，沈明珠可謂是一箭雙鵰。

  「謝謝沈小姐，我恐怕不需要這個。」我將沈明珠的名片推回到她的面前。

  「難道你不想找你的媽媽和弟弟了嗎？這都是要用錢的。」

  我驚恐的看向沈明珠，她勾著一抹艷麗的紅唇對我嗤笑，我居然可笑的以為自己能維持住最後的自尊，妄圖在沈明珠的面前偽裝出完好的一面，殊不知我最醜陋最難堪的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在我心慌意亂的時候，厲豐年終於回來了，他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餐桌邊，將我和沈明珠同時籠罩其中。

  我想站起來拉住他的手，從他身上吸取一些力量，可是沈明珠的動作比我更快。

  她已經並肩站到了厲豐年的身邊，他們兩人一黑一白，一冷峻一美艷，看起來就是一對閃著光的金童玉女。

  反而是在一旁的我，就像是一隻醜小鴨一般的存在。

  沈明珠依舊姿態高傲，她看著厲豐年，有些嘲弄的說道：「你看女人的目光，還是那麼的千篇一律，這不就是另一個江清妍嘛。」

  厲豐年卻沒有理會沈明珠的揶揄，銳利的黑眸凝在她美麗的臉上，冷冷地開口道：「跟嘉信的合約談的怎麼樣了？」

  「下午已經簽/約了，這不是帶客人過來吃飯。」沈明珠有些得意的說著。

  「那就好好招待客人，來我這邊湊什麼熱鬧。」

  「身為未婚夫妻，在公開場合見面，難道都不用打個招呼嗎？」

  「現在招呼也打過了，你可以離開了嗎？」

  面對厲豐年的冷言冷語，沈明珠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她輕笑著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回去了她的餐桌。

  厲豐年和沈明珠之間的氛圍，不像是未婚夫妻，倒像是合作夥伴。我在他們身上，看不到他們對於另一方的感情，可是剛才沈明珠對我的鄙夷又要從何解釋？

  回別墅的一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座上，神色還算平靜，可是心裡卻亂成了一團。

  我一直回想著剛才發生在餐廳里的事情，想著沈明珠跟我說的話，想著厲豐年對沈明珠的態度。

  厲豐年雖然一直都是沉穩鎮定的人，可是對於突然出現的沈明珠，無論是神情還是眼神，完全沒有一絲的意外，而且只是去一個洗手間，他卻去了那麼久……

  難道是……我的心理浮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厲豐年自然之道沈明珠在跟人簽合約，肯定也知道沈明珠在簽/約後會招待對方吃晚飯，可是厲豐年明知道這一切，還帶我去這家餐廳吃飯，這不是活生生的就是把我往沈明珠的面前送。

  「你今天是故意帶我去那家餐廳的，因為你知道沈明珠也會去，對嗎？」安靜的車廂里，我提問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清亮。

  厲豐年雙手握在方向盤上，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薄唇動了動，說，「是的。」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沒有任何掩飾的，將他的殘忍直接袒露在我的面前。

  性能極佳的進口跑車還在馬路上飛馳，道路兩邊的景色在我眼裡被水汽暈染著，像幻影一樣一閃而過。

  回想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恐怕從他臨時的晚餐邀約開始，就是一場將我推下冰冷漩渦的詭計。

  對於厲豐年身處的世界，我是絕對陌生的。

  我要跟厲豐年出來吃飯，連下人陳媽都看得出我打扮的寒酸和不得體，但是我卻毫不自知；他是坐在環球大廈二十八樓的王者，而我是連大廈的門都不敢邁進去的膽小鬼。

  厲豐年所謂的第一次約會，我是那麼的欣喜，那麼的期待，但是他卻借用她人之手，狠狠地往我臉上甩了一巴掌。

  他的未婚妻沈明珠，雖然沒有對我進行言語和身體上的攻擊，但是那高傲的神情，滿是嘲諷的眼神，向把利劍一樣，一下下的在我的心坎上划過，痛的血肉模糊。

  而最讓我心痛的，無疑就是我所受的一切傷害，都是源於這個男人的故意安排。

  眼眶裡的水汽越來越多，我瞥過臉，小心翼翼的將淚水抹去。

  就算我已經被傷害的千瘡百孔了，但是在厲豐年的面前，我還是想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厲豐年一直沉著臉沒有說話，路邊偶爾的強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映出他眼神里的凌厲……還有一絲憤怒。

  厲豐年不是那種習慣情緒外露的人，可是我總是可以敏銳的察覺到他感情上的變化。

  他在生氣？為什麼生氣？他的計劃不都成功了？

  他不用親自開口，沈明珠已經替他開口告誡我了，我不是他包養的第一個女人，也不會是他的最後一個，讓我不要存在除了金錢之外的其他幻想。

  所謂「其他」當然就是指結婚，生孩子。

  有錢人一向重視所謂的血緣和子嗣，就算不用沈明珠的警告，在我決定跟著厲豐年的時候，我就將這些奢望給割捨掉了，並不用他這樣煞費苦心的再來申飭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