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酒局
2024-06-09 12:35:25
作者: 凌小千
古往今來,在中國的政治文化之中,酒局一直扮演著不可替代的關鍵作用。
春秋時曾有穆公亡馬,以酒收人心。
楚漢時曾有鴻門酒宴,以酒爭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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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時,霍去病傾盡御酒,自此有酒泉之地。
三國時,曹孟德煮酒問心,自此有龍形之說。
再往後,李太白斗酒詩百篇,陸放翁行酒過劍南,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可說,「酒」之一字,貫穿了整個中國政治文明的進程。雖然不是主線,但也不可或缺。
在荊襄,又有一幕酒局正在上演。
不過,這酒局的規模實在太小了。
酒局是在刺史府的密室內進行的,參與酒局的就只有三個人。
上首主位上,坐著的是滿面春風的劉表。下面客座之上,則是蔡家的蔡瑁、蔡琿兩兄弟。
此時,劉表正舉起酒杯,對兩人笑道:「二位將軍,來來來,我們且再飲了這一杯。」
「大人抬愛,琿不勝惶恐。」蔡琿忙道,「只是琿並非武將,實乃一介閒人,實在有負大人『將軍』之稱。」
「哈哈哈哈。」劉表朗聲道,「德璋太過小心了,難道是怕我在言語之間估計給你下套不成?」
「琿豈敢如此想。」蔡琿又道,「只是琿乃閒雲野鶴,無尺寸之功,忽然得到大人如此禮遇,心中有愧罷了。」
蔡琿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你老小子有什麼說道,都當面擺出來得了,老子沒閒情逸緻陪著你喝酒。」
劉表自然也是明白蔡琿這是在詢問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宴請他們兄弟,但是蔡琿越是著急想知道答案,劉表就越沉著,越輕鬆,簡直就是把三人這次的會面當成了一個純粹的酒局一般。
蔡瑁也幫腔道:「是啊大人,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大人若是有用我兄弟二人效力之處,大人請直言便是,我蔡氏必定為荊州赴湯蹈火。如今這般禮遇,倒使得我們覺得心中惴惴不安了。」
蔡瑁心裡也很著急,劉表這些日子一來一直和蔡家不對付,反而和蒯家走的很近。如今突然將自己兄弟二人請來飲酒......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自己和大哥都已經陪著劉表喝了有大半個時辰了,看劉表卻還是談興正濃,沒話找話也要拽著自己二人說些什麼,卻一句都不在正題上。
正著急時,卻見侍從端過來一鍋魚湯:「大人,二位將軍,此乃江東特產,咱們這裡平時吃不到的,不妨嘗嘗吧。」
看到這條江東魚,劉表眼神一亮,而蔡琿心裡卻猛然一沉。
蔡琿自從察覺事情反常之後,就一直在觀察劉表的表情。此時看到劉表神色異樣,就知道這「江東魚」恐怕是劉表提前與人約定好的一個暗號。
現在看劉表的表情,他的密謀,十有八九是得手了。
「江東魚啊......」劉表裝模作樣的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嗯,果然是肉質鮮嫩,別有一番風味啊。二位將軍......說起江東來,咱們就不得不說說最近江東軍的舉動了。關於這事,你們現在作何打算?」
「正題來了!」蔡琿神色凜然。
蔡瑁卻沒蔡琿想的那麼深,聽劉表如此發問,只覺得總算是聊到正事了。當即拍著胸脯道:「荊州,韓大人的死,說明孫翊這小子是鐵了心要跟我們玩兒命。但是大人放心,在荊襄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蔡家兄弟還不怕這個所謂的鐵面騎神。大人只要給我一道將令......」
蔡瑁話沒說完,卻被劉表笑著打斷了:「德珪此言差矣。孫翊小子衝動無謀,不堪重任,這不代表江東沒有有識之士。咱們要和江東議和,還是有機會的。而且就目前的局勢而言,只有議和,才是最佳的選擇。」
蔡瑁沉聲道:「荊州,我承認議和是比開戰更有利,但是現在不是明顯議不了和嗎?這種情況下,不領兵迎敵,還要任人欺凌不成?」
「誰說無法議和的?」劉表得意的一笑,從袖中掣出孫權的那封密信來,「你們兩位且拿過信去瞧瞧?」
「嗯?」蔡瑁疑惑的接過密信,與蔡琿一同展信一觀,卻不由得齊齊變色。
密信上的內容,自然是孫策昨夜的說辭。
只要蔡家交出《太平清領道》、東去神戟和五十萬軍餉,孫權承諾可以說服孫翊退兵,從此兩家各安其分。
劉表笑道:「兩位將軍覺得此議案如何?」
蔡琿冷笑一聲:「大人不要上當,這是江東的離間之計。」
「離間之計?」劉表不解道,「這話從何說起?」
蔡琿沉聲道:「孫權信中指名點姓,索要《太平清領道》和東去神戟,那《太平清領道》正在小人懷中,這一點小人承認。因為小人也算是於神仙半個弟子,繼承師父衣缽,也屬正常。但那東去神戟......小人發誓,真的是見所未見,想拿也拿不出。
而如果小人跟大人您直接說小人沒有這些東西,大人肯定心生嫌隙,認為我蔡家是想推波助瀾,藉機掌握荊襄兵權。如此一來,豈不是將帥離心,正中了這人的離間計麼?」
「有道理。」劉表點頭道:「那東去神戟真的不在你府上?」
「真的不在。」蔡琿說著,心中卻閃過一絲疑惑,劉表如此認真的確認一把武器的下落,目的是什麼?
蔡琿還沒想出結果,外面有侍從道:「荊州,門外蒯越先生求見。」
「異度來了?」劉表的語氣充滿了意外,但表情卻好像早已經料到了,「來,請異度先生進來。」
不多時,蒯越捧著一個武器匣進了密室,見到劉表,蒯越上前施禮,遞上武器匣:「荊州,屬下不辱君命,從蔡家搜出了孫策的『東去神戟』,特來回稟荊州。」
「哦?」劉表意味深長的笑道,「很好,異度費心了。」
說著,當著蔡琿蔡瑁的面打開武器匣。裡面,孫策那把造型別致的短戟赫然躺在其中。
劉表斜目看了一眼蔡琿,蔡琿早已經面無人色。
明白了,這酒局本身就是一計。
這封密信,自己一眼就看出是離間計了,劉表就算不及自己敏銳,但他肯定不是傻子,他會看不出來?
但是......看出來以後,這胃口大開的老傢伙,卻倒想利用這離間計。他想故意中計,以達到削弱蔡家的目的。
甚至......蔡琿懷疑,這東去神戟,就是劉表安排放進蔡府的。
但是蔡琿轉念一想,卻轉而佩服起孫權來。
劉表這招雖然讓自己防不勝防,但那是因為劉表畢竟是蔡家的頂頭上司,他要陷害蔡家,太簡單了。
真正可怕的,反而是孫權的這封信。
離間計,這在兵法上屬於「陰謀」的範疇。但是這孫權,卻硬生生的將陰謀當做了陽謀來用,所謂「陽謀」,就是當事人明明知道這是一計,卻還是沒能阻止他發生。
孫權分明是看準了劉表和蔡家矛盾尖銳,所以才兵行此招。
如今,蔡家能走的只有兩跳路......
下策,是交出部分兵權以自證清白。
至於上策......
蔡琿抬起頭看向劉表:「東去神戟一出,琿知道大人心中對我蔡家必有所猜疑。為了證明蔡家之忠誠......琿願立下軍令狀,帶蔡家提拔之武將,率軍兩萬前往江陵抵擋孫翊。若蔡琿多用一兵一卒,大人可以立刻斬下蔡琿人頭,交給江東作為求和之用。我想,一個殺父仇人的頭,比起兩件遺物,應該更能表現大人求和的誠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