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車懸

  一支響箭帶著尖銳刺耳的破風聲飛上天空，饒是相隔著整個袁術軍的軍陣，周倉這邊也聽得一清二楚。

  「兩長一短......雁行陣防禦！」通過響聲長短的不同，周倉當即明白了劉協發出的指令。

  頓時，周倉這邊的五十人整齊的以一個V字型排列成兩行，看起來就恍如大雁迤邐而行時的陣勢。V字開口正對著袁術軍的部隊，擺出防禦姿態，準備以逸待勞。

  周倉料想，也許都不用他們出手。以這位大當家的本事，怕是他自己帶著五十人就足夠解決這次戰鬥了。

  劉協這邊，望著袁術軍早已不成陣勢的鬆散隊列，卻是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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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的突擊，成果顯著，對方唯一的武將已經死在了自己的軍刺之下。

  如果騎兵隊還能再闖進去，沖一個來回，這場仗的勝負就毫無懸念了。問題在於.......

  劉協轉頭看了一眼董駿肩膀上的傷，又看了看其餘八名騎兵，各自也都是輕重傷不一，此時根本沒辦法發揮應有的戰力。

  沒辦法，此時此刻，只能依靠步兵陣戰。但就算是陣戰，劉協相信，經過自己訓練的天義精銳，要對付這些士氣已經跌落谷底的潰軍，還是如同斬瓜切菜一般。

  「車懸陣準備！」

  劉協一聲令下，原本的圓陣，外圍三十二人，迅速的分流成八組小陣，中心的十八人則繼續保持圓陣，作為整個陣型的主軸。

  「前進！」劉協就站在主軸的最前方，一聲令下，當即這個五十人的陣型便向袁術軍攻了過去。

  「陛下，陛下。」袁術後軍驚慌的叫道，「山賊們從後面殺過來了！」

  「別怕，他們人少，咱們人多。這一仗咱們還是有優勢的。」袁術嘴裡說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想著鼓舞士氣，但這些士卒聞言，士氣反而更低落下來。

  剛才人家區區十名騎兵，衝擊自家軍陣就如入無人之境，還準確的斬殺了自家主將袁胤。現在隊伍里連個懂得如何指揮的將軍都沒了，又如何能是對方的對手？

  眼看著後方山賊逐漸逼近，袁術一咬牙，喝道：「好吧，現在你們都聽朕指揮！前軍收縮，到龍椅附近保護朕。後軍分兩隊，左右夾擊這些山賊！」

  「是！」袁術軍的士兵發現在危急時刻，自家這位皇帝指揮士兵還是有模有樣的，頓時應令而去。

  不多時，前陣的一百四十名士兵就回防到了袁術身邊。後軍的一百八十人則化作兩條長蛇，交錯著向劉協軍襲來。

  「自尋死路。」看到袁術軍的陣法，劉協冷笑一聲，清喝道：「車懸，起！」

  車懸陣其實是一種騎兵陣法，這種陣法最早見於冠軍侯霍去病對陣匈奴之時，但在後世的日本，又被上杉謙信發揚光大。

  而劉協此時完全是步兵戰陣，這種情況下還敢採用車懸，依仗的就是這些天特訓而來的單兵作戰素質！

  「當！」左側小陣的的四名天義軍首先和敵軍對在了一起。

  敵軍本以為這四名天義軍會和他們刀槍對撞，實打實的廝殺一番。卻不料，四名天義軍只是向著袁術軍最前陣各攻出一刀，之後也不戀戰，一觸即走，向右方移動而去。

  袁術軍正想要塵世追擊時，卻發現下一組的四名天義軍突然出現在了面前。

  「當！」這四名天義軍同樣是攻出一刀便向右側移動，但是接連不斷的承受了兩波攻勢，袁術軍左側前陣的幾名士兵已經有些受不住了。

  於是，當第三組的四名天義軍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的防禦動作便遲了一線。

  一線，也足以致命！

  「噗——」

  四把刀揮出，袁術軍隊列最前排的四人瞬間倒下。

  但這次，這組天義軍戰士卻沒著急移動，而是迅速俯身撿起了地上袁術軍屍體握著的武器，拋給了主軸的戰士。

  袁術軍中有眼力不錯的戰士，看到天義軍陣型主軸裡面戰士手裡的武器，這些人簡直要氣暈過去。

  菜刀、擀麵杖、鍬、還有一位拿著擦床.......自己這邊好歹也算是精兵，剛才居然就是被這些拿著農具的山賊殺的落花流水？

  此時看到四把武器拋來，中軸十八人中立刻分出四人搶過武器，變成了第九組小陣。

  大將居中，外圍設若干游陣，起陣之時，游陣向同一方向旋轉，輪流攻擊敵軍一點，攻擊趨勢如同車輪轉動。這，就是所謂的車懸陣！

  車懸陣的意義在於向敵軍的一部不斷地施加壓力，使其因疲憊而崩潰，而己方則因為輪流攻擊，可以得到補充和休整，恢復戰力。

  不容質疑，這種戰術是很優秀的。只不過車懸陣受地形的制約很大，想要順利起陣，就要求大將有高超的戰術指揮能力，更要善於尋找戰機，在軍隊的輪換中避免疏漏，被人趁虛而入。

  如今，在劉協居中指揮下，這些小陣統一的按照順時針快速旋轉，給予了袁術軍連續不斷的打擊。如此一來，雖然天義軍一方人數處於劣勢，但給袁術軍的感覺，卻反而像是在以少戰多一般，這也正是車懸陣的精妙之處。

  不斷的，有袁術軍士兵被絞殺在這個巨大的「車輪」之中，得到武器的天義軍中軸，迅速分流出遊陣加入外圍的旋轉，增加攻擊頻率。

  此時袁術軍右側的長蛇陣也已經殺到，但是這條蛇面對巨大的車輪，也顯得無從下口，反而和左側的那條蛇一樣，迅速的被天義軍掐住了七寸。

  此時天義軍的游陣已經增加到了十二個，排列起來，倒真想是時鐘上的十二個刻度。而這些「刻度」旋轉之間，更是嚴絲合縫，毫無破綻。

  中軸里，只剩下了劉協和兩名弓箭手。

  天義軍兩名弓箭手拿的都是獵弓，用的也是劣質的石箭頭甚至骨箭頭，這些箭頭根本射不透鎧甲。但是面對這些已經沒了戰甲的袁術潰軍時，卻化作了一道道催命符。

  游陣配合之間，若是稍有破綻，有敵人想趁機阻斷游陣時，兩名弓手便負責將這些「漏網之魚」清理掉。

  劉協的七殺弩更成了袁術軍那些底層軍官們的噩夢，劉協眼力極准，就算這些人都衣衫襤褸，但從行為習慣上，他也能準確判斷出哪些人是軍官，哪些人是普通士兵。

  這次用的依然是普通短箭，箭雖然普通，上面的殺意卻是貨真價實的。

  往往正當一名小隊長或者尉官催促著進攻時，一支突如其來的短箭就會插在他腦門上，終結了他所有言語。

  至於袁術軍的弓箭手......輾轉了一個多月，他們的弓箭早就消耗殆盡了。曾辛苦訓練多時的弓箭手們，此時也紛紛拿起刀槍，變成了普通的步兵。

  這種情況下，一百八十人的袁術軍，跟只有五十人的天義軍接觸了不到一刻鐘，便戰損過半，而且隨著底層軍官相繼被狙擊，整個袁術軍隊伍徹底亂了起來。

  「快跑啊——！」

  袁術軍中，不知誰首先喊出了這樣一句話。

  若是在往常，喊出這種話之後，必然有一名軍官出現，一刀砍下這名士兵的人頭，大罵道：「再敢有逃跑者，一律斬首！」

  但是這次，並沒有人出來這麼做。

  因為率先逃命的，就是這些軍官......

  隨著底層軍官士氣崩潰，相繼逃跑，剩下不足百人的袁術軍士兵更是毫無戰意。霎時間，兵敗如山倒。

  袁術軍士兵扔掉刀槍，向著劉協的反方向逃了過去。

  他們這一逃，帶動著本來保護袁術的前軍也一起開始了逃跑。一直以來，在他們心中的最後一點對袁術的忠義，也在死亡的恐懼下消散無蹤。

  「回來，回來！」袁術拍著龍椅，聲音嘶啞的怒吼著，「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狗奴才！都給朕滾回來！」

  然而，任憑袁術怎麼喊，再也沒人聽他說什麼了。

  眼看著袁術軍士兵向周倉的方向逃過去，劉協並不著急追趕。

  他相信，周倉能夠將這些敗兵都截住。

  更何況......

  劉協抬眼，看了看左右兩側的樹林。

  「更何況，我還有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