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混進宴會（4）

  和宴會廳的同一層樓里，還有著許多個單獨的客房。

  於重安和小春被安排在一間面向河川的房間。

  透過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見河道的全貌和城市的夜景。

  流動的車流和明亮的燈光在夜色中顯得如此寧靜，而人們對於隱藏在酒店裡的危險一無所知。

  此時的小春正斜躺在床邊的貴妃椅上，眼睛一直盯著外面的景色觀看，腦子卻在整理著今天了解到的信息，試圖找到一個能完全消滅長谷川的方法。

  「小春。」

  一聲呼喚打斷了她的思路。

  「怎麼了？」

  「回去吧。」

  

  「什麼？」

  「我想了想，覺得這裡不適合你。」

  於重安用平靜的目光和她對視著，語氣中沒有強迫，反而像在徵求對方的意見。

  「為什麼要讓我離開？」

  「因為今天你被長谷川的音樂嚇到了。」

  於重安想起小春今天顫抖的身體，明白長谷川這樣的惡魔對她來說壓力還是太大了。

  就算她曾經看見過許多不好的未來片段，可親身經歷那是另一回事。

  於重安擔心這種負面情緒會直接對小春產生不良影響，導致末日的提前降臨。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不能完全排除。

  小春輕咬著嘴唇，兩隻小腳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動著，臉上猶豫了片刻後開口說道：「我不想讓你孤單一個人。」

  孤單？

  於重安已經忘了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他獨自一人已經很久了，早已習慣。

  「我不覺得孤單。」

  「那我不管，反正我不走，你可以罵我，但我就是不走。」

  小春一如既往的固執，說完後乾脆在椅子上一躺，做出擺爛的姿態。

  於重安也沒打算使用強硬的手段，既然她已經做出決定，那就留下吧，多注意就是了。

  為了轉移話題，他開口提問道：「想到辦法了嗎？」

  小春轉頭深看了對方一眼，回答道：「還沒有，但從和別人的交談中我了解到，這些人已經來了很多次了，似乎聽了一次之後就會忍不住來第二次，就像吸毒上癮一般，但……」

  「……」

  「為什麼我們兩個沒有這種感覺，難道因為我是龍，而你是你？」

  於重安沉默了一會，反問道：「你知道長谷川是什麼嗎？」

  「是……惡魔吧，除了惡魔之外，很少有其他生物擁有那種程度的貪婪。」

  「對。」

  「根據我在學院內學到的知識，人類是因為簽訂了契約而體內產生了惡魔之力，那是不是可以認為，契約是維持惡魔力量的源頭？」

  「對。」

  「那如果破壞長谷川的契約，是不是他就沒有了惡魔之力，就能被殺死？」

  於重安聽完微微一愣，這也是一條思路。

  但每個惡魔簽訂的契約都不相同，想要找到正確的答案估計很難

  「其他人為什麼會對音樂痴迷的原因我還沒想清楚，但長谷川這麼痴迷音樂，說不定和契約有什麼關聯。」

  小春歪著腦袋仔細思考著，而於重安卻微微一笑。

  「至於其他人這麼欣賞他的原因，我知道為什麼。」

  「啊？」

  隨後，接下來的話讓小春瞬間睜大了眼睛。

  ……

  第二天夜晚，所有賓客如約而至。

  和昨天一樣的環境、燈光、優雅的氣氛和淡淡的香味。

  當小春走進宴會廳，和她交談過的客人都微笑著歡迎她，友好的上前交談。

  至於一旁的於重安，人們只是禮貌的點點頭，並不想做過多的搭理。

  他也落得輕鬆，對於這種無視毫無感覺。

  很快，長谷川再次站上舞台，向眾人鞠了一躬後，帶著嚴肅的氣氛坐到鋼琴前面。

  「這第一首曲子，名叫《夜幕降臨》，希望大家喜歡。」

  修長的手指不斷跳動，沉重的旋律帶著不可名狀的緊張感，同時又摻雜著許多與音樂無關的不快感。

  於重安坐在人群的最後一排，心情再次變得煩躁，內心不斷催促他上去將長谷川的臉拍在鋼琴上，以緩解這種令人噁心的情緒。

  與此同時，他的腦中開始回憶起和長谷川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一間破損的大教堂內，大量的人類和獵人被黑色的觸手捆綁在地面，而教堂中央有一個傾斜的巨大十字架，前面擺放著一架鋼琴。

  落日的餘暉從彩色玻璃窗中透入，穿過十字架的陰影，映射在長谷川的臉上。

  他一臉愉悅的在鋼琴上演奏，歡樂的音樂肆意在教堂內迴蕩。

  但因為恐懼，大部分被困住的人都沒能表現出欣賞，只是一昧的在觸手中掙扎，而當時的於重安就是其中之一。

  長谷川對於這些聽眾的狀態很不滿意，冷冰冰的說道：「你們的耳朵太沒用了。」

  說完便將一根觸手化作匕首，徑直走向前排的於重安。

  「啊！——」

  一隻血淋淋的耳朵被割下。

  「既然沒用，那就不要留著了。」

  回到現實，於重安下示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耳，臉上露出一種殘忍的微笑，身上的殺氣也一點點滲透出來。

  此時的小春神情緊張的抓著於重安的衣服，強忍著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現場越發詭異的氣氛讓她害怕，原本的平靜已經蕩然無存。

  「那我們開始吧。」

  「好……」

  小春僵硬的點點頭，看著於重安隨手拿起一個酒杯。

  就在大家沉浸在音樂的海洋中時，玻璃酒杯應聲落地。

  哐當——

  杯子碎成了無數片，飛濺到地面上的各個角落。

  它如一支穿刺的利箭，繞過房間中的音樂，刺進所有人的耳膜中。

  長谷川的手停了下來，人們也在同一時間呆滯在座位上。

  當音樂消失後，房間中寂靜得可怕。

  很快，一個十分詭異且瘮人的事情發生了。

  坐在前面的所有人，同時轉頭看向最後排的兩人，露出生硬的笑容和潔白的牙齒。

  但他們的身體沒有動，只要頭動了。

  以一種人類不可能完成的角度旋轉了180°，甚至有一部分人的後頸皮膚已經被拉裂。

  「啊！」

  小春一聲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看著眾多的目光投來，心臟止不住的瘋狂跳動。

  這裡一個人類都沒有！

  昨晚她聽到這個消息後很難相信，但現在的情況已經印證了一切。

  「哥哥……」

  極具壓迫感的畫面令她身體顫抖，只有牢牢抓住於重安的衣服才能感覺到安全感。

  很快，長谷川也將臉轉了過來。

  冰冷的目光中帶著巨大的力量，一股如黏液般的恐懼瀰漫在房間中。

  小春的腿止不住的顫抖，可轉頭看向於重安時，卻發現他表情平淡，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已經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以前的她還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過去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兩人相遇後，她眼中的於重安是一個冷漠的人，也是四姐妹的守護者，還是提供她們大手大腳花錢的經濟支柱。

  但今天她開始了解，於重安一直擋在她們面前，面對著這樣的世界——恐怖的世界！

  「這就是你一直所要面對的事情嗎？」

  「是的。」

  「哥哥……」

  「現在明白你跟過來的行為是多麼幼稚了嗎？」

  看著小春將頭低下，於重安再次問道：「如果害怕，我可以讓你離開。」

  是要他動動手指，就能將小春傳動到幾十公里外的地方，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然而，小春雖然還抓著他的衣服，但卻眼神堅定的說了個「不」！

  她心中的恐懼沒有半分減退，可她想要更好的了解這個男人。

  了解他所面對的這個世界，即使只有一點點。

  隨後，小春緊緊握住了於重安的手。

  在身體接觸的一剎那，後者的感受開始流進小春的腦中。

  房間裡的景色開始變化，就像在水中潑了一桶黑色油漆，變得渾濁不堪。

  噁心的外殼，腐爛的內心。

  通過於重安的【真實之眼（SS）】，小春看到了在場所有人體內的構造。

  人類的表皮覆蓋在它們身上，乾癟的腦子裡沒有一點可用的東西，全部被欲望所侵占。

  這就是隱藏在宴會廳華麗外表下的景象，也是於重安從一開始就看到的景象。

  為了給幼龍們帶來快樂，同時試圖創造出一個正常的生活，這個男人不得不獨自走在黑暗血腥深巷中。

  小春咬著深紅色的嘴唇，如今，這個殘酷的世界清晰的擺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