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姜嵐番外

  我叫姜嵐，也叫星嵐。

  我所在之處，是個落魄的道門，而我，是這門派的大師姐。

  師傅深諳修仙之道，可我覺得，所謂羽化登仙，都是哄那些無知的人罷了。

  

  否則怎麼人人求仙問道，卻未見一人真正修成正果，也無一人真的長生不老。

  故而我常年在外遊歷增長見識，氣得老頭子吹鬍子瞪眼。

  我沒想到，我再回來時，昔日的親近的師兄弟盡數躺在地上，入目皆是一片血紅。

  我嘗試著招魂，卻發現他們的魂魄早已被撕成碎片。

  滔天恨意將我淹沒，我手上結印，調出當時場景，才知是師弟星辰動了情，為了一隻兔子，勾結鬼王，屠我宗門！

  我看得分明，那哪是什麼兔子，分明是條心術不正的望月鱔！

  我提著寶劍赤霞直衝鬼域，只為給我的師傅和師兄弟們報仇，還要將那個忘恩負義的星辰斬於劍下，以此慰藉師傅在天之靈。

  想到這裡我苦笑，哪還有什麼在天之靈，他們早就魂飛魄散了。

  鬼王麾下的人，也不過如此。

  就在我以為我要成功報仇時，我被一掌打飛，這些年來，他們已然成了氣候。

  準確的說，是鬼王實力早就不容小覷，到底是我掉以輕心了，我抬頭看向天空，只覺得對不起師傅。

  不過數招，我便被他打倒在地，氣絕身亡。

  好在，我隨身帶的隱魂符起了作用，沒人發現我，我本以為便是做了鬼也不影響，只要我潛心修行，終有一日我能報仇雪恨。

  我錯了。

  他們發起了戰爭，他就是一個瘋子，他要統一三界。

  我「死」在了那一場戰爭中。

  再醒來時，我已端著孟婆湯正往嘴裡送，我忙將其放下開始打聽，誰料孟婆掃了一眼我身後排隊等著喝湯的鬼，沒好氣道，「別搗亂了，什麼鬼王，早被神女封在忘川之下了。」

  恍惚間，一個紅衣女子沖我笑，「放心去吧，此行你定會大仇得報的。」

  ……

  我是在被千燁控制時才想起這些前塵往事的，我還看到了當初我沒死的原因，便是神女，也是那個在我喝孟婆湯時對我和善一笑的女子，她將我的魂魄護住了，而我作為魂魄，在大戰結束後定會被地府的人帶走。

  只是我沒想到，會晚了這麼久，大抵是有她的安排吧。

  同樣受她庇佑的，還有那個傻蛋祁鈺，本來他們打起來的餘威便能要他這個小小樹精的命，可羲和將他救下了，所以我們是今生，註定了要幫她，世間因果，不過這般。

  又或許我們幫的不是她，而是為了還那前世的情分，況且，我也為自己報仇了不是嗎？

  「宋棲，一百年了，你還不醒來嗎？念惜很想你。」我看著安靜躺在透明棺槨里的女子，她就好像睡著了一樣，只是面色蒼白了一些，對了，還沒有呼吸。

  那日，我眼睜睜看著她以龍形倒在我面前，我哭著將她拖回地府，我不信她死了，哪怕她已經沒了呼吸。

  她早已逝去的奶奶再次出現，讓我將她放在此處，說此處風水寶地，說不定她還會再次醒來。

  我不疑有他，將宋棲放進了棺材。

  此後，她竟然開始慢慢褪去龍形，整整一百年，她徹底變回了本來的樣子。

  「嵐姨！」小小的人兒跳到我懷裡，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棺材裡的人：「阿娘是不是不會醒來了，還有阿爹，我都看到了，阿爹為了保護我和阿娘死了。」

  「念惜，你阿娘很愛你，所以我們要相信，她總有一天會醒來的，我們總要心懷希望，不是嗎？」我輕聲哄著她，理了理她鬢邊的碎發。

  她好像生來就註定是這地府的王，起初還要我從旁輔佐，後來她僅靠自己，也能將地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找不見你們娘兩個，我就知道你們又到這裡來了，怎麼樣，她還是沒有甦醒的跡象嗎？」蘇歲安款款而來，雖在問宋棲的情況，視線卻是落在秦念惜身上。

  到底是他親手接生的孩子，難免當自己的孩子疼著。

  自打百年前那件事後，他央我將妻兒送去轉世，自己則是做起了陰陽兩界的擺渡人。

  說是擺渡人，其實也只是掛名頭而已，大多時候都用不上他，所以他只要得空，就會下來和我一起陪秦念惜玩。

  「蘇叔叔，你又偷懶了，再被我抓到我就不給你發工資哦。」秦念惜雙手環胸，一臉傲嬌道。

  「好啊，你這丫頭，都學會嚇你蘇叔叔了。」蘇歲安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一盒糕點：「扣了工資，念惜就吃不到……」

  秦念惜一把接過蘇歲安手裡的吃食，滿臉諂媚道：「方才不是我說的，蘇叔叔可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我才捨不得扣蘇叔叔的工資呢。」

  我啞然失笑，「你這孩子，是捨不得好吃的吧？」

  她嘴裡塞得鼓鼓囊囊，聞言不忘搖頭。

  我將她放下，示意蘇歲安借一步說話。

  「這麼多年了，當年秦珏都變成篩子了，還有祁鈺，根本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你又何苦還要找呢。」蘇歲安勸我。

  我搖搖頭，眼裡莫名染上一股濕意，「可……，當初的羲和上神不就是……」

  「她是神女，應天地而生，所以便是身死道消，也能靠……」

  他好言相勸，眼神落在昏迷不醒的宋棲身上，「罷了，抱著一絲希望總是好的，人啊，若是沒了希望，活著也就沒盼頭了。」

  他搖搖頭轉身離開。

  「嵐姨，別哭，哭了就不漂亮了，祁鈺叔叔若是還在，肯定也不想看到你哭的。」

  秦念惜將一塊糕點塞進我嘴裡，我沒吃出半分甜，反倒覺得苦味在嘴裡蔓延開來。

  這孩子自小就不同，我自以為瞞著她，其實不過掩耳盜鈴罷了。

  「好念惜，嵐姨沒事，我們去看看你阿娘就回去吧。」我囫圇擦掉眼淚，牽著她又來到了棺材前。

  眼前的人一如既往，我輕嘆一口氣，牽著秦念惜轉身離開。

  我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我們轉身的瞬間，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