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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得其芳心

2024-06-09 11:52:53 作者: 胡曉說

  龍紋雙刀是那麼鋒利!

  鬼頭大刀是那麼厚實!

  馬家駒已不是當年的馬家駒!

  石大虎卻還是當年的石大虎!

  殺人的刀法,往往只有一招。

  一擊見效,比什麼都好!

  一時間,火光驟起,照亮了整個演武場。

  只見石大虎的兩條大粗胳膊,被齊齊砍斷,像是兩條大羊腿,滾到了擂台外面。

  

  馬家駒的刀鋒上沾滿了鮮血,他把長刀橫在嘴邊,輕輕吹去刀刃上的鮮血,那血花散落在陰冷的秋風中,就像是火紅的梅花。

  復仇的快感,讓馬家駒欲罷不能。馬家駒心中的復仇之火,比原先更旺盛了。他指天長嘯,心中痛快了許多。

  馬家駒的無晴亂刀又快又狠,石大虎的斷臂處並沒有流多少的血,只是隱隱約約有些血跡。這就是馬家駒要的結果,與其讓他痛快地死去,不如讓他屈辱地活著。

  張無音說過,復仇的快感往往消解於復仇成功的剎那,成功之後會無比的空虛,情緒也會特別低落。復仇最大的快感,主要來自對仇人精神上的折磨。

  馬家駒收起了雙刀,火光消失了,他望向天空高聲喊道:「謝前輩、無左師兄、無右師兄!家駒給你們報仇雪恨了!石家三虎不是結石掌厲害嗎?如今我偏偏要削了他的手臂,看他還能不能出結石掌?」

  林星河看到馬家駒一招就斬斷了石大虎的雙臂,高聲贊道:「師兄威武!你這無晴雙刀已然得了師父的真傳。師父、師兄,馬師兄來給你們報仇了!」

  石大虎望著眼前的馬家駒,心中十分恐懼:「馬家駒,我也沒想到如今你會有如此功力。我石大虎不是你的對手,在場也沒有人是你的對手。我兩位兄弟也死在你們刀王府手上,可惜我不能為他們報仇了。你若是條真漢子,就給我個痛快,不要為難我寨中兄弟。」

  馬家駒攥緊了拳頭:「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恨你們石家三虎,絕不會為難別人。我不會讓你見到明天的太陽。」

  只聽姬繼虎喊道:「馬少俠,石大虎這人最不是個東西,吃喝嫖賭,五毒俱全,趕快一刀殺了他個龜孫子,為武林除去這個江湖敗類。石大虎可不是什麼好鳥!」

  司徒百勝也指著石大虎:「這種人就是千刀萬剮也不多,誰不知道結石毒掌,害人不淺。馬少俠該把他大卸八塊,為民除害。我司徒百勝羞於與此人為伍!」

  誰知曹正陽端著兩杯果酒,走了上來:「馬少俠,我與石大虎是老對頭,鬥了十幾年了。他與我旗鼓相當,一直難分高下。我想敬他一杯酒,也算送他一程。」

  石大虎沒有想到和他關係最好的姬繼虎,會說出這種話。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對你吹拍的人,最有可能背叛你。傷你最深的人,一定是你最愛的人。姬繼虎是一直跟他從小玩到大的小兄弟,天天老哥長,老哥短。石大虎怎麼也想不到關鍵時刻,落井下石的人竟會是他。

  馬家駒見曹正陽情真意切,便道:「曹門主請便吧!我一會還有話要問他!」

  林星河緊緊盯著曹正陽,擔心會出什麼變故:「曹門主,這是我們刀王府與石家寨兩家的恩怨。我師父謝正義、師兄謝無左、謝無右,都死在石家三虎手裡,你說如此深仇大恨,我們能善罷甘休嗎?」

  曹正陽點了點頭:「知道,我敬他一杯酒就好!你們兩家的恩怨,我不會介入。」

  林星河當著眾人的面,高聲喝道:「當日,我們與石家三虎比的是一戰到底。眼看我師父就要砍死石二虎,石大虎卻出手夾攻,真是卑鄙無恥。」

  林星河指著石大虎:「石大虎,我且問你。當日是不是你和石二虎,一前一後,各自給了我師父一掌?你敢不敢承認?」

  姬繼虎怒指著石大虎:「林少俠說得對,石大虎從來不講江湖道義,幹得都是以多勝少的勾當。這種卑鄙小人是人人得而誅之!我與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對他們實在太了解了。」

  曹正陽把酒遞到石大虎嘴邊:「大虎,我和你打了十幾年架了。十年前,你就以結石神掌,威震四方山寨。沒想到竟栽在一個少年郎手裡。我早就跟你說過,寧可欺負比自己年長的人,也不要隨便欺負比你小的人,萬一他們有一天成為高手,必然會找你尋仇的。」

  石大虎喝下這杯酒,冷冷笑道:「想不到我臨死之際,還有你曹正陽願意給我一杯酒。這酒我幹了,來世我再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輸給凌虛宮的劍仙,我認了。我的四位兄弟都在陰曹地府里等我呢!我生得最早,卻死得最晚,閻王爺面前不知道會不會說我石老大的壞話?」

  「家駒,我來了!叫我一頓好找!」馬家駒聽見天空中有人在叫他,定睛一看是嫣然真仙帶著徐公凌御劍飛了過來。

  嫣然真仙一襲紫色仙裙,美若天仙。

  徐公凌一身純白的道袍,風度翩翩。

  一個是英俊瀟灑的美男子,一個是傾國傾城的女仙子。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羨煞了這一對神仙眷侶。

  陳溪一眼就認出了徐公凌,暗想:「當年的毛頭小子徐大,如今也變成了凌虛宮的劍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幸好我沒有派人追殺蜀道難!」

  陳溪很是熱情地衝著徐公凌招手,徐公凌嚇了一跳,在嫣然真仙身邊,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徐公凌下了劍,望向馬家駒:「家駒,原來你在這裡,沒事就好。無音還擔心你出什麼事,我只好和仙子出來尋你。」

  馬家駒突然哭了出來:「大哥!謝前輩和無左無右死得好慘啊!」

  徐公凌並不知道這裡是石家寨,便問道:「怎麼回事?謝前輩怎麼了?」

  林星河看見徐公凌,急忙上前,泣不成聲:「徐兄,清明節那天,我們師徒四人上門尋仇,師父被石大虎、石二虎夾攻至死,無右師兄被石三虎梟首,無左師兄被石二虎連發數掌震死。我當日也中了石二虎的結石掌,好在師父留下的一顆化石靈丹救了我的命……」

  徐公凌問道:「這裡就是石家寨嗎?」

  馬家駒答道:「公凌,這裡就是石家寨。石大虎剛剛被我砍掉了雙臂,你看看你還認不認得他?」

  徐公凌打量著斷臂的石大虎,怒火中燒:「石大虎,別來無恙啊!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石三虎在哪裡?當日我一時心軟,沒有傷他性命,想不到他竟狠下殺手,要置我於死地。你把他叫出來,我要當面和他算算這筆帳!」

  石大虎冷冷笑道:「他出不來了。如今他在裡頭,你在外頭。」

  林星河嘆道:「徐兄,當日石三虎被無左師兄一刀砍死,已經不在人世了。」

  徐公凌聽到石三虎已死,氣得直跺腳,這一腳勁力十足,如同金剛搗碓,竟把擂台都踩出一個大坑來。

  徐公凌大咳數聲,厲聲道:「石三虎你運氣不錯,若是你沒死,我徐公凌不捅你七八十個窟窿眼,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石大虎怒道:「我和你拼了,有本事就給老子一個痛快的。」

  話音剛落,石大虎便朝著徐公凌跑了過來,作勢要咬他。

  徐公凌大喝一聲:「石大虎如今你拿什麼給我拼?我一個手指頭就能滅了你。」

  話音剛落,徐公凌一個金貓步使出,身法快如鬼魅,只用一個手指,就瞬間點住了石大虎身上的大穴。石大虎被打中了大穴,捂著心口跪了下去,痛不欲生。

  徐公凌目視馬家駒:「家駒,動手吧!士可殺不可辱,給他一刀吧!」

  馬家駒點了點頭:「好,我就出一招無晴分兩斷!」

  馬家駒拔出了一把龍紋刀,他看著冷冷的鋒刃,心中無比激動。他永遠忘不了當年中了結石毒掌,張億豐帶著他們四人去玄女廟求醫的事。如果不是水中月和白燕醫術高超,他們就會變成一尊石雕。殺掉石大虎,一切就結束了,他也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

  馬家駒揮刀對準了石大虎,使出了「無晴分兩斷」,眼看石大虎就要被一刀兩斷……

  「施主!刀下留人!」不遠處傳來了渾厚的嗓音,一道金光擋住了馬家駒的刀。

  只見一個身披羅漢袍的白眉老僧站到了石大虎面前,雙手合十。他長長的白眉直墜到脖頸,厚厚的耳垂就要長到肩膀,他不是別人,正是菩提寺的見性神僧。徐公凌還記得當日他救走了朱大官人,後來被千年狼妖打成重傷。

  徐公凌笑道:「見性神僧,多日未見,別來無恙。還記得小生徐公凌嗎?」

  見性答道:「起諸善法本是幻,造諸惡業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風,幻出無根無實性。良久未見,徐施主的心中的怨念更強了。佛法無多子,長遠心難得,學道如初心,作佛也有餘,始終總不變,真是大丈夫。」

  徐公凌苦笑一聲:「很多東西不是我能改變的。若是沒有那一點執念,或許我根本撐不到今時今日。」

  見性看到徐公凌和馬家駒身上的道袍,微微點頭:「如今你們都成了凌虛宮裡的劍仙,他日鵬程萬里,前途不可限量。」

  徐公凌抱拳施禮:「昔日神僧救過吾等性命。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可以放石大虎一馬。」

  石大虎好像和見性認識,嘆道:「見性大師,如今我已成殘廢,是生是死,對我已經不重要了。還不如被一刀兩斷,落得乾乾淨淨。」

  見性不住搖頭:「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施主前半生縱橫江湖,未逢敵手,不知多少英雄豪傑死在你的結石神掌之下,如今傷殘折臂也是因果報應。放下是非,見性成佛。不如隨老衲修行吧?」

  石大虎只好點頭:「見性大師,我願跟隨你修行。如今我也算是了無牽掛了。」

  徐公凌望向石大虎,傲氣十足地說道:「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善惡到頭終有報,高飛遠走也難逃。今日我們兄弟且放你一馬,若是發現你日後多行不義,我一個手指頭就可以要你的命。」

  「走吧!從此之後你不再是什麼石家寨的寨主了,石大虎只是石大虎。」見性神僧說完話,就帶著石大虎飛走了。

  徐公凌暗想:「每次都這樣,多說兩句話不行啊!」

  馬家駒看著消失的石大虎,還是恨得牙痒痒:「早知道一刀砍了他,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嫣然真仙微微搖頭:「想來是他命不該絕!」

  石大虎被見性神僧帶走,刀王府與石家寨的仇也就算是兩清了。一個小嘍囉帶著眾人找到了謝正義的屍體,也就是謝正義化成的石雕。馬家駒和林星河雙雙跪在謝正義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四個頭。陳溪帶了不少人來,願意用馬車把老刀王的雕像運回去。

  後山墓地,四下無人。雜草叢生,一片荒蕪。

  徐公凌並肩抱著嫣然真仙走到了石三虎的墓前。徐公凌永遠忘不了那銷魂奪命的一掌,他當時明明可以一劍洞穿石三虎的喉嚨,可是他一時心軟,收住了劍勢。對敵人仁慈,有時無非是對自己殘忍,石三虎的結石掌可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腰上。

  徐公凌攬住嫣然真仙的細腰:「嫣然仙子,當日我中了此人的結石掌,差點就成了石頭人,如今想來還是心有餘悸。這石三虎便是我的仇人!」

  嫣然真仙緊緊抱著徐公凌:「小書呆子,想不到你受過這麼多罪!我會心疼的!」

  徐公凌聽了嫣然真仙的話,心中十分感動:「仙子,其實我一路走來,都是逆流而上,根本沒過幾天好日子。如今蕭先生也不在人世了,我只有你了。」

  徐公凌深情地望著嫣然真仙,歪過頭便去親她的玉頸。嫣然真仙有些羞澀,她伸手擋住了徐公凌薄薄的嘴唇,桃花滿面。

  徐公凌就喜歡這種嬌羞的小女子,他緊緊握住嫣然真仙的玉手,與她十指相扣,然後直接撲在了她身上。徐公凌壓在嫣然真仙上面,聞到嫣然真仙身上的幽香,不由有些意亂情迷。他早就幻想過這個情形,沒想到今天終於實現了。

  徐公凌的手非常暖和。

  嫣然真仙的手有些冷。

  徐公凌直勾勾地看著嫣然真仙:「你的手怎麼會這麼冷?你沒事吧?」

  「小書呆子,你真壞!我沒事,我天生就是太陰之體,身上永遠是冷的。」嫣然真仙的心跳得很快,連徐公凌都感受到了她胸口的起伏。

  徐公凌舔了舔嘴唇,吻向了嫣然真仙的嬌唇。徐公凌的嘴唇是熱的,嫣然真仙的嬌唇是冷的。徐公凌親吻著她的嘴唇,感覺更像是在舔一塊薄冰。一股股微冷的寒氣襲來,讓徐公凌很是受用。

  嫣然真仙初時還在抵抗,無奈徐公凌的攻勢實在太激烈。他撥雨撩雲的薄唇比清風徐來更有威力,嫣然真仙已然有些情難自禁。她開始熱烈地回吻著徐公凌,大力咬著徐公凌的嘴唇。徐公凌見她完全放開,時而輕輕咬著她的嘴唇,時而伸出舌頭,翻江倒海傾吳蜀。

  「停一下,我不行了!要岔氣了!」徐公凌被吻得透不過氣來,只好暫時撤退,把頭埋在嫣然真仙胸口。

  嫣然真仙羞羞答答地說道:「過去,你好重啊!」

  徐公凌用手撩過嫣然真仙的肩胛骨,穿過她的長髮:「好香!我就喜歡壓在你身上,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你的美讓我沉醉,你怎麼能這麼美?」

  嫣然真仙伸手緊緊抱住了徐公凌:「我就知道你是圖謀不軌,非要帶我來這地方,肯定沒有好事!」

  徐公凌突然咳了兩聲,在嫣然真仙身上震顫了兩下。他怕口水噴到嫣然真仙身上,只好把頭轉向一邊。嫣然真仙看到了徐公凌的側臉,徐公凌的側臉比正臉更加迷人。他高高的鼻樑,薄薄的嘴唇,游龍一般英氣奪人的眉毛。那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得無可挑剔。

  嫣然真仙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鼻子:「小書呆子,你也就是鼻子好看!」

  徐公凌吮吸著嫣然真仙玉頸處的每一寸肌膚,眼帶笑意:「你哪裡都好看,我永遠喜歡,你是我的小心肝!若有一天,徐公凌白衣翩翩,與你同床共眠。」

  徐公凌搓揉著嫣然真仙的玉腿,她身體漸漸發燙了,她抱著徐公凌的腰,已與他難捨難分。徐公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對他而言,勾搭佳人的過程,就是讓佳人喜歡上自己的過程。他的能進能退,也會讓佳人慾罷不能。

  徐公凌覺得是該冷她一下了。他微微一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天荒地老,永不分離。」

  徐公凌起身了,他不再去看嫣然真仙一眼。只見他默默走到石三虎的墓碑前,有些黯然神傷。嫣然真仙看見徐公凌忽然離去,心中很是失落,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缺點,被徐公凌發現了。

  徐公凌盯著墓碑上「石三虎」三字,緩緩說道:「石三虎,我們的帳還得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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