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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故友重逢

2024-06-09 11:49:15 作者: 胡曉說

  高家內室,一個十三四歲的豆蔻少女蜷縮在被窩裡,她面色青紫,容顏十分憔悴。她身上明明裹著厚厚的棉被,卻還是不停地瑟瑟發抖,牙齒打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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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先生端來一個火盆放在床邊,用袖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小冰,你還冷嗎?」

  少女強打精神,答道:「爹,我不冷。有被子就夠了,不用燒火盆。爹,你熱不熱?」

  高先生連連搖頭,輕聲道:「爹不熱!爹遇到了一個仙人,他答應賜仙藥給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少女驚喜道:「爹!真的嗎?我的病不是再也治不好了嗎?」

  高先生露出笑意:「傻孩子,別胡說!今天是你生辰,你想吃點什麼?」

  少女嬌聲道:「我想喝碗蓮子湯!」

  高先生點頭:「我這就讓你娘給你燉,多放紅棗少放糖。」

  少女雙目含淚,道:「爹,你對我真好!」

  不知不覺,亥時到了,徐公凌翻遍了所有練力氣的書,心情稍有平復。但還是躺在床上難以入睡,今天他被那大漢單手拽了起來,他就想著自己哪天也要用單手,把那大漢拽起來轉圈才解氣。

  《功法秘要》里的石鎖功、上罐功、鼎基功、蹲樁功、揉球功都是練力氣的,但是徐公凌連一個雙手鼎基都做不了。翻到一個最簡單的臥虎伸腰,歌訣寫著:臥虎伸腰下地練,三點一線臂屈伸。兩腳相併頭下俯,一指功成大羅仙。

  徐公凌暗想:記得我爹也練過臥虎伸腰,這個比鼎基簡單,我試試。

  徐公凌下地一試,僅僅撐住身體不動,兩臂就已經吃不消了,撐了一會,倒在地上。徐公凌不由有些灰心:我一直以為自己勁挺大的,沒想到連一個臥虎伸腰都做不了。雙掌撐地都不行,手指更不用說了。不練不知道,一練嚇一跳。先睡吧!明天問問無音。

  徐公凌翻開枕邊的《李如龍傳》,看到李如龍也是被人打敗之後,立志習武的。徐公凌暗暗發誓:見賢思齊,我要向李如龍學習。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站起來。

  次日酉時散學,徐公凌從南市買了一對石鎖,每個二十斤。原本從南市回家只需要二三刻鐘,因為拎著石鎖,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剛到家,一口水都沒顧上喝,就練了起來。

  徐母看到徐公凌正艱難地拎著石鎖,不免有些心疼:「兒啊!你現在身量未足,現在就練石鎖,可能會影響身長。你爹就五尺五,五短身材。娘盼著你長到五尺七,娘也就五尺三,這石鎖你以後再練吧!」

  徐公凌咬緊牙關,道:「娘!沒事的!擔心嗆著,還能不喝水嗎?擔心下雨,還能不晾衣嗎?擔心見鬼,還能不燒紙嗎?吃好喝好練好,能長多少長多少!」

  徐公凌嘴上是這麼說,還是非常擔心自己身量不長,又去東屋查書,找到一本《人之身長》,書中有言:人之生長,順應天時。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徐公凌暗想:好書!好書!我確實是春夏兩季長得多,冬天幾乎不長。

  徐公凌常年看書,早就懂得了提煉精要之法。他很快從書中總結出三點:第一多喝黃豆漿和骨頭湯。第二多蹦跳,刺激骨骼生長。第三亥時四刻之前就寢,睡足四個時辰。

  接下來的每一天,徐公凌除了練石鎖功,每晚睡覺前還會全力縱跳一百下。

  天可補,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復追。時光飛逝,一晃已到中秋佳節。

  凌州東郊,正值申時。

  蔚藍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麥田涌動著層層金色的波浪,微涼的秋風輕輕撫摸著行人的臉龐,徐公凌躺在草地上歡快地歌唱。他愛唱歌,因為他唱歌好聽。也有人不管唱得好不好聽,就是喜歡唱歌。

  唱著唱著,徐公凌有了些倦意,正要閉目養神,忽然不遠處有人叫了一聲。徐公凌向四周張望著,是東邊有個少年在放風箏,線斷了,風箏掛在了樹杈上。

  徐公凌走到少年旁邊:「剛剛是你叫的嗎?」

  少年望向徐公凌,指著樹道:「抱歉,我的風箏掉樹上了。」

  徐公凌上下打量,這少年個頭不高,肉嘟嘟的小團臉,慈眉善目,小眼薄唇,面相極是溫和。

  徐公凌頓生幾分好感:「今天這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周圍也就你一人在放風箏,你怎麼一個人來放風箏啊?」

  少年呵呵笑道:「嘿嘿!你不也是一個人嗎!」

  徐公凌笑道:「我還有兩個同夥,一個畫畫,一個摸魚去了。」

  少年不免驚愕:「同夥?」

  徐公凌哈哈大笑:「同窗夥伴,簡稱同夥。我給你把風箏夠下來吧!」

  少年問道:「你有竹竿嗎?」

  徐公凌搖了搖頭。

  少年問道:「那你怎麼夠?」

  徐公凌看著這棵梧桐樹,樹高二丈,胸徑約有二尺,冠幅飽滿,風箏正掛在右邊樹杈上。徐公凌把左手高高豎起,對準風箏下方,問道:「差多少?」

  「大概三四尺吧!」少年又問道,「你是要騎在我身上嗎?」

  徐公凌搖了搖頭:「非也非也!」

  徐公凌微屈雙膝,手臂向後甩了幾下,縱身一躍,摸到了風箏。

  少年吃驚地望著徐公凌,道:「你能跳這麼高?就差一點!」

  徐公凌聳了聳肩,道:「等我舒展一下筋骨。」

  徐公凌原地繞了幾圈肩膀,伸了伸腰,壓了壓腿。

  少年看了徐公凌熟練的動作,問道:「你練過武嗎?」

  徐公凌第二跳比第一跳高了幾寸,手掌已和風箏齊平,但是沒有抓住。

  徐公凌輕嘆一聲:「還沒抓到!我剛練了幾個月,主要是被人欺負了,心裡難受。以前沒練武之前,把自己看得太高,現在想想自己就是個井底之蛙。」

  「沒關係!慢慢來!」少年問道,「你在哪練的啊?」

  徐公凌抬著腿:「我們師兄弟一起練的。」

  少年喜道:「我原來也練過拳,你認識張無音嗎?」

  徐公凌驚道:「張無音啊!我們是一家私塾的師兄弟啊!我的一些基本功就是他教的。」

  少年驚道:「我跟他原來一個書院的,後來他換了家私塾,我也換了家書院。他人呢?他現在在哪?」

  徐公凌欣然一笑:「原來是自己人啊!他在小河邊畫畫呢!我幫你夠下風箏,就帶你去找他。」

  徐公凌猛力一跳,因為用力過猛,樹杈都扯斷了,風箏也被抓爛。

  徐公凌落地笑道:「抱歉抱歉!勁使多了,把你風箏抓爛了,我再給你買個新的吧!」

  少年擺手道:「沒事!風箏早晚要壞的,我們一起去找無音吧!」

  徐公凌心想:這人倒是不錯,人也和善。

  小河邊,張無音正在作畫,畫得是一副綠水行舟圖。

  徐公凌高聲道:「無音,你看誰來了!」

  張無音轉過頭:「這不是翔龍嗎?公凌你認識他?」

  徐公凌滿臉歡喜:「我剛剛跟他閒聊,聊著聊著,聊到你了。他說他認識你,我就帶他過來了。」

  少年也很高興:「無音,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們一兩年沒見了。」

  徐公凌笑道:「真是緣分啊!」

  張無音拱手施禮道:「公凌,這是我同窗三年的好友張翔龍。翔龍,這是我師兄徐公凌。」

  徐公凌笑問道:「張翔龍!好名字!什麼翔?什麼龍?」

  張翔龍答道:「弓長張,飛翔的翔,龍王的龍。」

  徐公凌贊道:「好名字,有霸氣!我是雙人徐,國公的公,凌州的凌。」

  張翔龍道:「也是好名字。」

  徐公凌問道:「家駒呢?」

  張無音噓了一聲,道:「剛剛還在這裡摸魚,又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徐公凌無可奈何地笑笑:「那就先別管他了!走!我請你們喝碗果漿。」

  東市,三人找到一家小攤,徐公凌要了三碗桔子味的果漿和兩籠包子。

  徐公凌端起碗:「來,第一口,慶祝你們故友重逢。」

  三人喝下第一口,張翔龍道:「無音,你們都是在哪練的?」

  張無音咬了一口包子,道:「我們是在南市那邊一個小樹林裡練的,準備三年後考化龍書院。」

  張翔龍答應一聲,道:「我能跟你們一起練嗎?我想瘦點!我以後想去狂刀門。」

  張無音愕然道:「狂刀門啊!這個門派不簡單呢!出來能做大將呢!」

  徐公凌連連點頭道:「狂刀門的霸體武功,天下聞名,確實是個好地方。」

  張翔龍笑道:「以後大家一起相互學習,共同進步!還望多多指教!」

  徐公凌揚眉笑道:「哪裡哪裡!太好了,以後我們又多個新同夥了。」

  三人越聊越投機,不覺天色已晚,徐公凌道:「來杯中酒,最後一口,喝完咱就走!」

  結帳的時候,張翔龍要掏錢,徐公凌急忙攔住,客套幾句,搶付了二串大錢。

  快天黑的時候,徐公凌到家了,聞到堂屋飄來香噴噴的月餅味,口水直流。徐公凌大聲問道:「娘!什麼餡的?」

  劉氏在灶房喊道:「五仁的!別吃太多,你最多只能吃四個。」

  徐公凌答應了一聲,隨即風捲殘雲,一口氣吃下去十幾個,直打飽嗝。徐公凌吃得倒是過癮了,半夜往茅房跑了八趟,仍是腹瀉不止。徐公凌暗暗叫苦,深覺自己不該一時貪口,吃了這麼多月餅。

  徐公凌蹲在糞坑上,往右手的布袋裡拿玉扣紙,一摸才知道一張紙都沒了。

  徐公凌喊道:「娘啊!沒紙了!拿點紙給我!」

  西屋傳來劉氏的鼾聲,徐公凌暗想:完了!怎麼辦?我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我娘睡著,打雷都不醒。

  徐公凌集中生智,扯下了掛在牆上的布袋,撕扯起來,怎麼也撕不開。徐公凌心想:破布袋怎麼這麼結實,我今天還非撕不可了。

  徐公凌只好用後槽牙咬,這布袋什麼味道都有。徐公凌暗想:這味道真夠鮮亮!

  又咬了幾口,終於咬開一個小口子。徐公凌用力一扯,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原來這袋子還是雙層的。徐公凌往裡摸了摸,夾層裡面好像有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團巴掌大的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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