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這根本毫無道理

  「是啊，像小靈姐那樣的天才，怎麼會察覺不到呢，扎紙匠啊扎紙匠，紅燭剪下問上蒼，生死簿上知不祥，她那樣的天才，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呢，只不過為了所謂的家族興亡，選擇了順服罷了。」

  五叔在提及這段往事的時候，他的聲音裡帶著些顫抖，似乎是在哽咽，他說：「那天夜裡，你爺爺用一輛驢車拉走了小靈姐，從那之後，小靈姐再也沒有回過老林家，第二天老夫人也離開了老林家，從此再也沒回過老林家，我知道老夫人這是傷了心，十幾代人的夙願，祖祖輩輩的算計，算計到最後，這份後果竟然要讓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女來承擔，真是可笑至極，我想也就是那個時候，老夫人才對這兩個腐爛到根處的林家和李家感到絕望了吧。」

  「再後來，我偷偷跑回家了一次，那一次我見到了剛剛懷上你的小靈姐和四哥，當時你爺爺就是拿著老煙槍追著我打，那是真的在實打實的往我身上砸，等我從陳家村逃走的時候才發現，我後背上已經滿是淤青，都是被你爺爺用煙杆打的。」

  「再後來我離開了林家，一個人在社會上打拼，終於站穩腳跟的時候，四哥突然就來找我了，他甚至沒有給我打一通電話，直接就找到了我的店裡，他來的時候就是把那本陰陽紙交給了我，與此同時交給我的還有你，小安。」

  

  我看到五叔的眼眶紅了起來，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他的身上背負的所謂謎團，其實就是一樁悲慘的傷心事，知道的越多，也就會為在這件事中無辜犧牲的我爹我娘而傷心。

  若只是跟一個人有聯繫，或許還不會如此。

  但我爹陪伴了五叔的童年，而我娘陪著五叔走過了他的少年時期，坦白來說，我爹和我娘他們和五叔的感情，遠遠超過了我和他們的感情。

  所以，五叔才會如此悲傷，才會把我當做他最需要保護的人。

  「再後來的事，你也就知道了，你爹和你娘去世了，我知道他們的去世一定不是所謂的意外，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不瞞你說，我下過很多大墓，試圖從這些大墓里找到四哥和小林姐為什麼要犧牲，可我失敗了，上千年的謀劃，十幾代人的掩蓋，怎麼可能靠我一個人就能解開。」

  「原本我是這麼認為的。」五叔說到這裡，畫風突然一轉，他說道：「直到我在杭州看到了你，小安，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像，實在是太像了，簡直就是跟四哥和小靈姐他們的模子裡刻出來的。」

  「後來我從一些渠道打聽到了你的消息，才確認你就是四哥的兒子。」

  「不對。」我一直在聽著五叔的故事，但在這其中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自相矛盾的點。

  我是這村子第二個大學生，而我爹是村子裡第一個大學生，如果說我娘是十八歲那年嫁到我們家，而我爹這個時候應該是在讀大學才對，這裡面的邏輯並不能自洽，而我娘在生下我的時候，我爹已經在外面工作了。

  如果按照我所知道的信息來推算的話，我爹和我娘結婚應該是在二十四歲，那麼這期間的六年時間去了哪裡？

  況且在那個年代，未婚先孕可是要被人指著鼻子罵的，但我家包括我娘的風評在陳家村卻是一頂一的好。

  我向五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五叔認真的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道：「小安，如果我說你一直活在被編織的謊言中呢？」

  短短的一句話，讓我一瞬間如遭雷擊，徹底愣在原地，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一臉慈愛的爺爺奶奶，以及整天夾著個本子在村子裡東走西跑的根生叔，還有那個從小就和我一起長大的陳小小。

  「不可能。」我下意識脫口而出，極力否認著五叔的話。

  這時候如果我認同了五叔的話，那也就意味著我之前的二十四年就像是活在一場夢境裡，活在一場大型連續劇里，裡面所有人都是演員，這徹底讓我的人生像是浮在空中的花瓶，一觸即碎。

  五叔苦笑了下，繼續說道：「小安，其實當年你父親根本就沒有參加什麼大學，他其實一開始就跟著老林家所謂的工程隊在倒斗，四哥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在小靈姐懷上你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所以他不得不去找那件東西。」

  「而小靈姐在懷上你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死了。」

  五叔深呼吸了口氣，他的眸中有著難以熄滅的怒火，他說道：「你在小靈姐的肚子裡呆了四年，四年後，四哥知道自己根本就無法拯救小靈姐和你，也有可能是四哥找到了拯救你和小靈姐的辦法，能夠破除老李家千年的算計，所以才死在了喜馬拉雅山的下面。」

  我整個人徹底呆滯掉了，五叔的話徹底刷新了我的世界觀，更是讓我無法接受，無法接受我的出生，更無法接受那麼慈愛的爺爺奶奶，竟然是害死我娘的兇手。

  我的思緒亂到極致，甚至有些崩潰，只能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被褥，又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看了看窗外。

  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麼，我到底想要知道什麼，我只是想，不，我什麼都沒想，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我盡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要去從我二十四年的記憶里找到論點，去反駁五叔的話。

  「小李老師，咱們學校哪有走廊啊？」

  當我開始回憶的時候，腦海里卻突然冒出了陳一凡的那句話，沒有走廊，但我的記憶里分明是有一條長長的走廊。

  可為什麼會沒有？

  不對，不止是這一件事，甚至我生活的這二十四年裡，我的記憶里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根本毫無依據的地方！

  現在想來，似乎在陳家村的那些年，我的確會出現很多奇怪的記憶。

  比如說跟我一起長大的那些娃娃，除了陳小小之外，好像都再也沒回過陳家村。

  比如說陳家村在導航上是查不到的，甚至有時候縣城裡的人都不知道在山裡面有這麼一個村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感覺到頭疼欲裂，無論怎麼去想都想不明白。

  難道我真的在我娘的肚子裡活了四年，才出來？

  可是爺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根本就毫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