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何處容身呢
2024-06-09 10:49:19
作者: 半夏笙歌
不出承元所料,「他們要殺我,你又是如何調動了晉軍?」
明初笑了笑,「我偷了青龍令,他們聽令牌的,後來連喜屠殺城民後,衛晉祥才同意我拿青龍令追殺連喜。」
「你如何打算?偷取青龍令,罪名不輕呢。」
「先把你送離。我讓師父先回大都了,不然我不放心爹,他還在黔軍里。」明初打馬遠離這片危險地帶,行進中,她忽就想到了從前,承元斷腿的那段日子,明明才數月之隔,感覺竟然像過了好幾年之久。
她道:「等他過來接應你時,我們碰頭再說。」
她順著山的脊樑而去,俯視著勝負已分的戰場,朝廷軍一萬人馬,多半死了火中,餘下的被晉軍收割大半,剩下的一千士兵全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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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鹿山一仗,終於結束了晉南長達數月的戰火,也是從此刻開始,大盛朝正式進入新的格局。
諸王聯盟的聯盟,自立的自立,晉南也與大盛朝劃清界線,並全面向北擴張百里,成為一個不受朝廷制約的新晉南,後為晉國。
明初帶著承元上路,在一家醫館裡給他看了傷,他身上零碎的傷實在太多,好在都不在要害,但失血過多導致他的身體極度虛弱,大夫給他用上了最好的藥,穩定傷勢。
她不敢帶承元回大都,衛琛和衛晉祥對他起了殺心,回去還不是個死?不過明初倒是奇怪,承元的傷重是重,但他中毒的症狀似乎在減輕。
不知是不是應了那句話,禍兮福所福,沒準是毒素隨著他血液流失了一部分,冥冥中給了他一份生的希望。
藥爐里的煙有點大,熏得明初滿臉黑灰,她全然不知。
端著藥去承元房間時,他正躺在床頭,像在出神地想著什麼,神情很是落寞,在目光接觸到明初時,眼中才有了一絲淡淡的悅色。
隱隱地,有些幸災樂禍。
「要不是看在當初你為了救我,吃下王少安毒藥的份上,你真當本姑娘樂意侍候你啊?」明初把藥碗往桌上一墩,不悅地道:「等你的傷好一點,自已滾蛋,我沒空再陪你了。」
「你的確要回去,」承元的眼光暗淡下來,像一顆最明亮的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你現在,在晉南是家喻戶曉的衛敏郡主,你手上有很多的資源,你不僅可以活著,還能活得足夠精彩。你遺憾過永豐鎮的不幸,那樣的事在你強大以後,都不會再發生了。」
明初坐在床沿,握著湯匙,攪動尚熱的藥汁,藥汁呈黑褐色,聞著有刺鼻的苦味,她一下下地攪拌著,湯匙留戀著與湯藥,正像是,人在惜別時,留戀著與某人相處的時光。
不知他何時欠起身子,拿一面潔淨的白帕,一點點為她擦去臉上的黑灰。
她小小地吃了一驚,下意識想避開他的接觸,「你呢?」
「我?」承元落寞地收回帕子,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目光沒有焦點,「我去哪裡都可以。你今非昔比,不需要我再給你出主意,晉南也安定下來,這邊的事我都可以放下了。我想,如果我能僥倖不死的話,會多去看一些山水,再不要見到骯髒與血腥的東西。」
對於承元,她其實有很多疑惑,可在他憧憬著美好未來時,她真的一個字也不想問,不想用現實的殘忍,去破壞他對未來的希冀。
等藥差不多涼了,她才去扶承元,可能是用力過猛,扯痛了她左心口上的傷,她一直沒在承元面前露過她的傷,也沒人知道她裡面的衣服有一件還是爛的。
「抱歉,我自己來。」承元也沒多問,撐著床板坐起,端起藥碗來,一口氣喝得只剩一點藥渣。
等承元吃了藥,明初端著空碗走出房間,從走廊里經過時忽聽見一個男人暴躁的聲音:「去給我找大夫!」
聲音入耳後立即引起明初的警覺,是連喜。
她本能地隱在房下的大柱後,謹慎地向發聲處探看過去。
連喜托著受傷的手臂闖入醫館,四處里尋找,攔下一名小醫徒心急地問:「人呢?」
「我們大夫出診去了。」小醫徒打量一眼他的傷。
他在獵鹿山的那場大火中逃亡時被燃燒的圓木砸中左臂,不僅燒傷嚴重,骨頭也斷了,詭異地扭曲著,到底是軍武之人,他的臉上並沒有出現太大的痛苦,只是急切地想要治傷。
這裡還是晉南地區,連喜被晉軍追殺,自然不敢在一個地方多待。
「你會看傷麼,來給我看看。」連喜病急亂投醫,他必須趕快處理傷臂。
「你的傷太重,我看不了,先去屋裡候著吧,我也不清楚大夫什麼時候回來。」
連喜憂慮地看向大門外,咬咬牙,跟著小醫徒去醫館裡等著。
見連喜進了屋,明初才從大柱後走出,本來清淨的眸子裡染上了一層冷厲的顏色:連喜,我不會讓你活著回去的。
明初索性走到院子裡一盞藥爐旁,趁沒人發現時抹了自己一臉黑灰,捏捏自己的嗓子,調了一個自信不會被連喜聽出的音色,托著手走進醫館侯診區。
她全然不把自己當外人,大搖大擺地從候診區走過去,生怕連喜看不到她,經過他旁邊時還克制頓了一下,「嘶」地抽口冷氣,展示一下她「斷」了的手臂,然後自已去向負責抓藥的醫徒的要了一些活血止痛的藥粉,又要了兩塊專門用來固定骨骼的木板。
醫徒先前還不肯給,明初一錠銀子砸櫃檯上:「出事了我兜著,給我拿!」
取藥後,明初找了一個地方坐著,假裝胳膊斷了她自己在接骨,綁好後,還故意把胳膊揚起來,露出一臉的輕鬆之色。
她的動作吸引了連喜的注意,連喜看看自已斷成兩截的左臂。
明初綁好胳膊後,再次走向櫃檯,問抓藥的醫徒要了一些覆盆子,黃岑等藥材,醫徒問他要這些治療燒傷的藥做什麼,她頗心痛地嘆了一口氣,說她家裡著了火,相公全身多半被燒傷,情況很嚴重,家裡窮沒錢來看大夫,就抓點藥自己治。
聽到這裡連喜再也坐不住了,他的傷越來越重,可又不確定大夫啥時候才能回來,而且候診區還有不少病人排隊,想著,他起身走向明初,和氣地搭訕:「你會治燒傷和斷骨?不知能否抽點時間,幫我看一看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