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沒有退路
2024-06-09 10:48:43
作者: 半夏笙歌
明初梗著脖子相當自信地說:「殺了我們誰去解晉南的圍?」
黑子的一張黑臉上寫滿了一個字:懵。
「你想啊,如果沒人救晉南,導致晉南被朝廷攻克,朝廷少了一個對手,下一步就有可能大力對付侯爺,侯爺保晉南,也是保自己啊。」明初摸摸下巴,「這樣一算,比起他立地稱王、自保一隅還要上算,畢竟是拖住了朝廷後腿,讓這朝廷亂上加亂,天下越亂,安樂侯就能立得越穩。」
黑子被她的思路感染,也摸著下巴不停地點頭,「是啊,看來郡主和承先生一樣,都是高明之人吶,不過屬下奇怪,郡主在庵里住了那麼多年,怎麼會懂得這些道道?」
「哦,」明初心裡有點發虛,忙避開了黑子的眼光,「這些是很普通的道理啊,你自己動動腦子想想就行了。」
「郡主提醒的是,屬下以後一定多動腦子。可是郡主,王少安萬一來了,我們要怎麼辦?」
「承元不是說了麼,用最少的犧牲達到最大的目的,」明初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黑子,找兩個人把欽差的屍體拖出去,放在進澤寺恩的必經之路上,遠遠地讓兩個人看著,王少安見欽差死了必定不敢再進寺,鐵定要夾尾巴回京稟報。」
黑子一聽樂了:「好主意。」
剛剛說好對付王少安的事,明初看見兩名安樂侯親衛快步往寺外跑去,神色匆忙。
原本晴朗的天空,現在意外地堆上了一層層暗雲,那雲在空中交互、疊加,在風中變幻無常,沒有一個安定的形狀,就像眼前這局勢,讓人仿佛有預期,卻又在預期之事到來的時候措手不及。
「他們兩個好像是安樂侯心腹親衛,慌成這樣,做什麼的啊。」黑子自疑自問。
明初看著他們的身影離開視線,一時心裡百感交集。
想到他們這一路的艱辛,同伴們的背叛、犧牲,無辜之人的枉死,多個日日夜夜的膽戰心驚,還有季書晴為愛所做的選擇,大家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拼命地活著,拼命地往前。
這時,總算有回應了。
安樂侯終於下定決心,丁憂死後,他派了兩名心腹帶著他的印信調兵,黔城十一郡此刻起進入最嚴密的軍事戒嚴,用最直接的態度告訴天下:他安樂侯,反了。
後院廂房,季書晴跪在廂房外半個時辰,季賢夫婦堅持不見。
廂房內檀香裊裊,季賢看著對面的承元,眼底殺意四濺。
「你真的敢來向我們請罪,」季賢憤憤地摔了几案上的紫砂杯,「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侯爺做了眼下最明智的選擇,」承元低眉斂目,表情上沒有一絲不敬的意思,「您不是不想反,只是捨不得黔城多年的經營,捨不得忠心朝廷二十年的美譽。然而情勢走到了這裡,容不得侯爺再遲疑下去,我明白您的憂慮,所以,才動了欽差的心思,推使您儘快做出決斷。承元的錯,錯在不該利用書晴小姐,動了您季家的親情,讓您二老傷心。」
季夫人坐在季賢身旁,不像前時那樣口齒伶俐,季書晴騙了她,這讓她深受打擊,她那麼疼愛的女兒如今卻把她狠狠算計,她不會原諒。
「你們逼反我們,分朝廷的心,好解晉南的圍,你們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季賢的拳頭幾經握起,臉頰上清晰可見他切齒的力度,「但你以為,你逼反我們,我們就會幫你們對抗朝廷、解晉南之危了麼?」
「太后信重的丁憂死在澤恩寺,太后必定會對您恨之入骨。」承元的話還沒說完,季賢恨恨地道:「殺欽差的分明是你!」
承元抿抿唇,應了一聲是,「可是,太后的怒火,必然是得侯爺來承擔的。晉南一旦被攻破,朝廷的下一步,又會指向誰呢?侯爺不妨再想一想,書晴小姐與大公子真心相愛,如果晉南能保下來,那麼晉南、黔城兩地就屬於姻親關係,有了晉南分朝廷的心力,對於侯爺也是極大的保護,請侯爺三思。」
季賢冷笑,「你明著是向我請罪,卻是想要挾我出兵幫晉南,承元,你怎麼敢?」
「承元一路走到這裡,只有身邊幾個同伴,在為數不多的同伴中還曾出現過叛徒,我們幾次遇到生死危機。」承元垂著眸子,嘴畔一彎淺淺的轍痕,出賣了他此刻心裡的悽苦,「我們戰戰兢兢地活著,忍辱負重,不敢對任何人造次,但我們一直在堅定著自已的方向——我們要救晉南。不管這條路多麼難走,充滿多少風險,我們也不會退縮。所以剛才侯爺問承元『怎麼敢』,承元不敬地回您一句:我們怎麼不敢?」
他的話一落,廂房裡靜得驚心,極靜中危機四伏,季賢可從來都沒說過承元他們可以安全撤退,更沒說過他會幫晉南。
「承元,你明明已經逼反了本侯,為什麼還不知求個自保,還要一而再逼迫?」季賢隱忍的火氣終於爆發,一把掀翻了案幾,惡狠狠指著承元的腦門:「你真不怕本侯殺了你!」
承元直視季賢火星四濺的雙眼,淡淡地說道:「承元要借兵,救晉南,現在我已經來不及遊說其他勢力,只要侯爺的兵力一動,其他地方自然會相繼動起來,必然還有其他勢力聲援王爺,保下晉南,就是保下侯爺您。」
「本侯若不給,你是不是就賴著不走了?」季賢口吻決然,他自已還得防著朝廷發難,哪那麼容易借兵給他們,更別說他屢次被承元他們利用,這口氣他咽不下!
承元沒有回應,依然眉目舒展,泰然自若地看著季賢。
廂房外,季書晴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了進來:「爹,我已經是大公子的人了,求爹發兵幫幫大公子吧,大公子要是死了,我就跟他一起去了……」
「什麼……」季賢聽後頹然倒在椅靠上,季書晴是他唯一的女兒,雖然平時驕縱一點,但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對衛晉祥有那心思,沒想到他們竟然已到了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