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彩虹迷案——生情

  不過，黃老四卻清清楚楚地記得。

  那天，在彩虹爺爺家對面的毛坯房內，他一直趴在防盜門內，透過防盜門上的貓眼，緊張地觀察著彩虹爺爺家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警察。

  黃老四知道，自己決不能被抓住。

  不是因為他怕死，也不是因為害怕被抓、被審判，他已經被癌症宣判了死期，現在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是怕被抓住後，就完不成最後的幾件事情了。

  當前，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已經完成了讓彩虹爺爺去死的任務，要馬上領取屬於他的報酬——把峰兒送到灤海市紅星社會福利院，找一個叫孫長發的院長，他會負責安置好兒子的後半生。

  終於，那些進進出出的警察全都走了，只有坐在副駕駛的這個皮膚黝黑的高大警察，呆呆地站在樓道里，看著彩虹爺爺家貼著封條的防盜門發呆。

  終於，一通電話把那高大警察叫走了，黃老四又等了半個小時，發現終於沒有了動靜。

  他這才趕緊去接峰兒，他依依不捨地把他安置在紅星社會福利院，眼看他進了神經專區的病房，做了最後的道別，然後馬不停蹄趕往灤河跨河大橋下。

  去這裡，是因為他前幾天聽星海物資的工友說過，這裡的工地上，有通往威海老家港口的運砂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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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好自己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老家給爹娘上墳，告訴他們二老，自己馬上就要帶上前妻張玉英到下面盡孝去了......

  安靜的警車上，黃老四胡思亂想了整整一路。

  專案組的目的達到了，專案組越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黃老四的內心就越會浮想聯翩。

  車輛看似不經意地穿梭在城市中，但實際上，這些讓黃老四觸景生情的路線，是提前研究擬訂好的！

  警車在城市中穿梭了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

  黃老四忽然覺得，眼前的這條路是那麼的熟悉。

  沒錯，就是這裡！

  原來，他們不是送我去刑場執行死刑！

  黃老四遠遠望見「灤海市紅星社會福利院」十個鮮紅的大字，矗立在那座白瓷磚外裝修的五層辦公樓樓頂！

  就在一個星期前，正是自己親手把兒子送進了這個地方，他知道，那一次是此生與兒子最後的訣別。

  雖然萬般不舍，比自己的生命還要不舍，可黃老四別無選擇，在安頓好一切後，含淚而去。

  他不是急著逃走，而是急著搭乘采砂船回到威海老家，給爹娘上最後一次墳，然後帶著前妻離開這個晦暗無光的世界！

  但是現在，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再次回到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無比牽掛的地方！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在臨死之前，還能再看到自己的兒子一眼！

  「不！不對！警察怎麼會這麼好心！是不是峰兒出事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死在這裡了......」

  想到這，黃老四的內心升起了無比巨大的恐懼。

  比他下定決心敲開彩虹爺爺盧慧普家防盜門的那一刻，還要恐懼！

  他的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他的淚水擒在眼眶中，他想努力試著讓眼淚別流出來，可是奔涌的淚水還是決堤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打濕了肩膀。

  雖然，他知道，這些想法都是胡思亂想的猜疑。

  可正是這種不確定性，讓他更加地備受折磨。

  要麼，是兒子真的出事了，這一次警察是來帶自己認屍的。

  要麼，就是警察真的大發慈悲，讓自己臨死前再見兒子一次！

  兩者的概率，雖然各占百分之五十，但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呀！

  黃老四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用顫抖的聲音試探性地問道：「你們，你們幹嘛要帶我來這裡？」

  自從在醫院高壓氧倉的樓道里巧遇前妻張玉英後，這是專案組成員第一次聽到黃老四的聲音。

  他的聲音沙啞而乾澀，但對於專案組的成員來說，此刻，這聲音卻無異於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籟之音！

  坐在前排的周強長長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場靜默之戰，專案組已經重新奪回了百分之三十的陣地！

  面對黃老四的問話，車上所有人沒人理會，把黃老四當成空氣一般。

  黃老四又問了幾句，依然沒人回答他。

  他開始用戴著手銬的手搖晃褚旗和張良的胳膊，不住地詢問著，到底為什麼帶他來這裡。

  忽然，張良大聲呵斥道：

  「你給我放老實點！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告訴你，帶你來這裡，我們哥幾個可是費了老大的周折，才勉強讓局長點了頭。娘的，為了你幾天幾夜回不了家，睡不好覺。還他娘的發慈悲帶你來這，真不知道我們哥幾個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

  說完，便冷著臉，任由黃老四再問什麼，都不再理會了！

  車輛終於停在了紅星社會福利院的辦公樓前，幾人魚貫下了車。

  褚旗和張良明顯察覺到，架著黃老四的手臂有些沉重，他腿軟了，有些吃不上力氣。

  胳膊上也傳來了微微的顫抖！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辦公樓里迎了出來。

  黃老四認出，這人正是紅星社會福利院院長孫長發。

  孫長發熱情地與周強、褚旗、張良一一握手寒暄。

  然後，不經意地看了眼戴著手銬的黃老四，惋惜地搖了搖頭！

  黃老四嚇壞了，孫院長向自己搖頭是什麼意思？

  難道峰兒真的已經......

  要不是褚旗和張良架著他的胳膊，恐怕黃老四已經癱軟在地。

  渾渾噩噩的黃老四腦子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剛才自己是如何進入到這間會議室的。

  院長孫長發坐在長條會議桌的一側，而黃老四和周強、褚旗、張良坐在院長孫長發的對面。

  黃老四害怕極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孫長發的嘴巴，仿佛在等待著死神的宣判！

  這一刻，時間仿佛變得異常緩慢，黃老四的額頭上沁出了層層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