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彩虹迷案——討論

  引：法之善惡，莫以文也，乃其行焉；刑之本哉，非罰罪也，乃明罪焉。

  人皆可罪，罪人須定其人。罪不自招，密而舉之則顯。上不容罪，無諭則待，有諭則逮。人辯乃常，審之勿憫，刑之非輕，無不招也。或以拒死，畏罪釋耳。人無不黨，罪一人可舉其眾；供必無缺，善修之毋違其真。事至此也，罪可成矣。

  人異而心異，擇其弱者以攻之，其神必潰。

  身同而懼同，以其至畏而刑之，其人固屈。憐不可存，憐人者無證其忠。友宜重懲，援友者惟其害。

  罪人或免人罪，難為亦為也。——自《羅織經》

  周強、褚旗、張良三人忽然停止了討論，各自陷入沉思，監聽室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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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強望向單向反光鏡另一邊的黃老四。

  只見，他靜靜地坐在審訊椅上，後背有些佝僂，頭上的白髮似乎一夜之間又多出來不少。

  他的樣子看起來疲憊不堪。

  但雖身陷囹圄、病魔纏身，臉上卻沒有展現出一絲懊惱和沮喪，他的眸子中寫滿了堅定和果敢。

  從法律角度講，他是殺害前妻張玉英未遂的在押囚犯，也是彩虹迷案的最大作案嫌疑人。

  從醫學角度講，他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一個全身都沒入了棺材板，只留下一張嘴巴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

  從社會角度講，他是社會上最不起眼的底層人士，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如果他沒有犯下這驚天的大案，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人在乎他、關注他。

  但別忘了，從家庭角度講，他和大多數普普通通的男人一樣，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唯一的頂樑柱。

  一個為了兒子的後半生，甘願奉獻一切、犧牲一切。

  甚至不惜觸及法律的最底線，像飛蛾撲火一樣勇往直前、執著到底。

  他是一個甘願為了兒子，一個人抗下一切罪惡，連死都不怕的真男人，是條鐵骨錚錚的硬漢子！

  若拋開前幾個角度，單從父親這個角度來看，周強突然覺得身形佝僂的黃老四有些偉大，周強從內心深處對他產生了些許敬佩。

  但是，周強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

  他不僅是法律的執行者，更是捍衛者、守護者！

  良久，周強長嘆一聲，道：

  「這一次，雖然表面上是我們和黃老四的決戰。但實際上我們所面對的最強大的敵人，是一直躲在背後的那個智商數值極高、思維高度縝密、反偵查意識極強的傢伙。無論時八馳和苦海是不是同一個人，我們一定要讓陰暗暴露在陽光下。而我們惟一的突破口，就是黃老四！」

  周強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向審訊室里，坐在審訊椅上的黃老四。

  「任何人都會有弱點，而黃老四的最大弱點，就是他一生的牽掛——兒子黃學峰。我們就以他的兒子作為突破口，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再次撕破他的心理防線，讓他主動交代一切。」

  話雖然這樣說，雖然已經有了靶向目標，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撬開黃老四嘴巴的那根槓桿，卻尚未找到。

  刑偵專家周強和警隊精英褚旗，此時雖絞盡腦汁，但思來想去，卻想不出任何更好的辦法。

  就在周強和褚旗一籌莫展之際，張良忽然說道：

  「老周、褚旗，留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我想，是不是可以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運用一些非常規的審訊手段！」

  周強以為張良要採取刑訊逼供的審訊方式。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異常嚴肅地說：

  「張良，無論是從遵守法紀、尊重人權的角度，還是警察自我保護的角度，刑訊逼供這種極端的審訊方式，我是堅決反對的！」

  張良忙解釋道：「老周，你想哪去了。咱們接觸這麼多年，我張良是那麼魯莽粗暴的人嗎？」

  「剛才我不是說了麼，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運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非常規的手段！」

  張良強調了一遍。

  褚旗問道：「張處，你有啥好法子，說來聽聽啊！」

  張良嘿嘿一笑，表情玩味，道：

  「我在市政府保衛處工作這一年多，有時候出於安保工作的需要，市政府大大小小的會議我算是沒少參加。」

  「市政府里，市長和那幾位副市長在開會議事的過程中，遇到極為棘手的問題時，常會說這樣一句話，『在做這件工作的過程中，我們既要遵守法律不越過紅線，又不能呆板守舊，要學會靈活變通，做到既不違反法律法規，又能把工作干好，這才是值得組織信任的好幹部！』」

  「老周，靈活變通這個詞兒，門道可大了。」

  張良嘿嘿一笑，接著說：

  「比如有一次，市里在解決鐵路樓小區房地產遺留問題時，那是一個老舊居民小區，由於當時的開發商早已資金斷裂，已經申請破產，導致房子住了20幾年，居民的產權證卻一直辦不下來。」

  「要是嚴格按照法律條款去執行，需要地產開發商補齊大量手續，繳納巨額罰款，補齊相關稅費，才能給居民辦理產權證。」

  「可開發商早破產了，誰去補齊開發手續？誰來繳納巨額罰款和補齊相關稅費？根本就沒人來當這個冤大頭！」

  「那個小區的居民上訪了十幾年，全都石沉大海。」

  「可今年年初，省里要求將房地產處遺工作當成一項政治任務，第一季度結束前，全省各市所有涉及房地產的遺留問題必須全部銷帳，必要時候，各地、市可以採取靈活變通的工作方式！」

  「嘿嘿，就是領導的一句靈活變通，就讓鐵路樓整個老舊小區的產權證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內發放到每戶居民手中！你們說，這個靈活變通厲不厲害？」

  褚旗見張良嘮嘮叨叨沒完沒了，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題上，便打斷他，道：「張處，您就直說有什麼法子嘛。」

  張良調侃道：「褚旗，我囉嗦了半天，還不是為了開導你這位秉公執法、寧折不彎的好師父。」

  「我的想法是，咱們可以夥同紅星社會福利院院長孫長發，利用黃老四的兒子黃學峰，給他演上一齣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