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老照片

  他溫和的語氣不變：「孩子，我交給你的事情，進展如何了？」

  楚慕正色，有些羞愧地搖頭：「對不起——我在遊戲開始前和現在搜尋了學校的大半部分，但並沒能發現鑰匙，您給我的東西甚至沒有出現反應……」

  「嗯，我知道了。」神父臉上溫和的神態未變，似乎並沒有感到意外。可他心裡卻是有些詫異：

  

  不光是楚慕，他也已經找了幾遍學校了。難道鑰匙不在學校里，而是真的在後山？

  如果真是這樣，就有些麻煩了……

  表面上，他依舊是一幅遊刃有餘的神情：「下一局遊戲，你會被分到和茶梨一組。她也是我們的人了，所以，這一個半小時你不需要去遊戲，先繼續搜尋鑰匙。範圍依然局限在學校內部，確認真的沒有後，我們再考慮後山。」

  後山是有什麼情況嗎？楚慕心裡好奇，但也沒有發問，只是乖順地回答：「好的，神父大人。神交給的任務，楚慕一定會盡全力完成。」

  「辛苦你了。」神父笑著，側頭示意那黑暗裡的怪物。怪物似是與他心意相通，身上的黑霧延伸開來將他包裹其中。待黑霧散去後，楚慕的面前已然空無一人。

  一人一怪，再次神秘地消失。

  黑霧完全散去。楚慕望著眼前空蕩蕩的活動室，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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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子風在遊戲前鬧得那一出居然並非毫無用處。當陸離提出要探索學校時，賀飛行已經大致知道了整體的布局。

  「這個學校一共四個教學樓，前三個都是上課用的，第四個看上去像是實驗樓。真不愧是重點中學，我上學那會兒可沒什麼條件做實驗嘞。」賀飛行回憶著記下的內容，一邊唏噓，「教學樓的一樓一般有些學生作品陳列櫃和獎狀啥的玩意兒。除了這四樓，遠點兒的地方還有個學生宿舍和食堂。操場就不用說了……哦對！後面還有一個封上的小門通向後山——你說奇不奇怪，這個遊戲場地居然框進去了一小片山！」

  「嗯，那裡應該也是怪談的場地。」陸離的目光順著看向遠處那黑暗裡漆黑的小山坡。白色的霧氣正一點點在校園裡積累，而那片山，更是明顯得被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

  蘇念晨在電話里說遠離白霧。那裡……會是她特殊任務的地方嗎？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餘光里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賀飛行應該是和他同時看見了那個人影，面色慘白地抓上他的胳膊：「臥槽！陸陸陸離你看那是個啥！」

  就在教學樓一樓走廊的拐角，站著一個一言不發的少女。不過剎那，陸離就立刻認出了她，驚呼出聲：

  「孫思晴？」

  沒錯，從醫院失蹤了許久的孫思晴，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

  她並沒有回話，只是仍舊站在那裡，向他招了招手以示回應。

  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遊戲裡？她果然是被帶進了半界？半界之間是互通的嗎？這會不會是個陷阱？無數的問題讓陸離躊躇在了原地——可他並沒有遲疑多久。因為下一刻，孫思晴轉身就向著走廊跑走！

  陸離沒有猶豫地拔腿就追。儘管有陷阱的可能，但必須得賭一把！

  一旁，賀飛行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一頭霧水。孫思晴是誰？他倆認識？見陸離向著那個女孩追過去，他猶豫了一下，終究是不想一個人呆在滿是怪談的學校里，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孫思晴的奔跑路線似乎有特定的目的地，不快不慢地帶著二人在樓間穿梭。這給了陸離一種直覺的推測：她是想帶他去什麼地方。

  跑到第二教學樓的一樓時，她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黑暗裡。

  「搞什麼……」連續兩場奔跑讓賀飛行呼哧喘著氣。他轉過頭，發現兩人正站在一個一樓的榮譽學生榜單前。那上面印著從早期到現在優秀班級的學生合影，每一屆都有一到兩個班級。照片上身穿畢業服的學生們笑得青春爽朗，和這陰森的環境格格不入。

  四下再也不見孫思晴的影子。果然，她的目的就是帶他們來這裡。

  陸離打著手電筒依次掃過去。忽然，他的目光有所感應地停在左上角的一張照片上。

  這是一張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班級合影，拍攝於將近六十年前，人物的臉只能模糊地看出一個輪廓。陸離的目光掃過照片下方的文字，瞳孔猛然一縮。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其中一段文字上：

  【……其中優秀畢業生李欲燃（二排左3）、陸閻（二排左4）考入X大學深造，並獲得出國交換項目，是我校的驕傲……】

  他向上看去。文字對應的地方，一男一女兩個青年正相互搭著肩親昵地站在一起。黑白照片上的面容雖然模糊，但依舊能辨認出左邊女孩燦爛的笑容。右邊被他勾著的男孩表情沒有那麼誇張，但依舊能看出臉上上揚的嘴角。

  李欲燃和……陸閻。

  這一剎那，陸離的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又是壓抑又是興奮的感受在胸腔里炸開，讓他一時間有些失神。

  陸閻。他默念著這個名字。陸閻。

  等等，這照片的年代……

  沒來得及進一步細想，兩人的手機就傳來的震動。時間已到——第二局遊戲，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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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家陸離，你將體驗的第二個怪談為《標本》，怪談內容如下：】

  【我是一中實驗樓生物標本室的管理老師。作為全市的重點中學，一中擁有省內數一數二的人體組織標本庫。可在我任職的這幾年，一個現象一直困擾著我：每當我清點標本時，總會感覺它們和之前不太一樣。我一直覺得這只是個錯覺，直到這天半夜……我發現標本變多了。】

  【任務：找出多出的標本】

  【隊友：何子風】

  陸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賀飛行看完自己任務後第一件事就是來看陸離的隊友。看見那個名字的瞬間，他爆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哈哈哈哈陸哥，你可慘囉！」

  陸離白了他一眼：「還有什麼和那傢伙有關的事情，趕緊告訴我。」

  「最重要的我已經跟你說了，其他的……」賀飛行想著方才的經歷忍不住嘆氣，「讓他找點別的事情殺時間吧！」

  「殺時間？」陸離皺眉，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懶洋洋的嗓音：「這個，你大可以放心。」

  他瞳孔警覺地收縮，立刻閃身。就在他躲避的同時，那把雪亮的長刀擦著他的腰側刺了過去：「這可是和救世主陸離的遊戲，我一分一秒也不想錯過。」

  陸離立刻轉身，舉起榔頭橫在身前面對著何子風。賀飛行則早已面色發白地躥出了五六米遠，半個身子躲在柱子後面遙望著對峙的二人。

  何子風身上還是那件熟悉的藍色睡衣，配上他此刻癲狂浮誇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件精神病服。他歪著頭，笑著說：

  「比起殺時間，當然是殺人更重要~」

  又是這種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出場，永遠找不到人的神出鬼沒……陸離和賀飛行會意地對視一眼。

  「但不是在現在。」陸離擺上了禮貌的笑臉，主動放低了武器，讓劍拔弩張的氣氛淡了許多，「你應該也知道，遊戲安排兩人一組是有目的的。在殺我之前，至少不能死在怪談里吧？」

  「我知道，當然當然。還有我之前做的承諾嘛，我都記得。」何子風笑嘻嘻地晃著手裡的刀，一點沒掩飾自己的殺意，「時間還多，任務完成以後，才是我倆之間的小遊戲，對吧？」

  「那麼走吧，去實驗樓。」陸離說，聲音毫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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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陸離和何子風一起離開，他在心裡由衷地為他祈禱。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他默默嘆了口氣。

  希望他提供的猜測能幫到他。不過他覺得很大概率……這是他和陸離見的最後一面了。

  他正在原地唏噓，忽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嚴重的問題。

  等等……等等！

  第一次遊戲活下來是靠了陸離的提示，第二次則是全程抱著他的大腿。而上一個怪談的何子風雖然瘋癲，但也很靠譜地帶著他飛速通關，他所做的只是聽從指示原地喊話罷了。可是這次……

  這兩個最強大腿組了隊，那他怎麼辦啊！

  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完了完了——蘇念晨這次不在，上次看上去也挺厲害的茶梨這次又有問題。完蛋了啊，那他該咋辦啊！

  對了，他還有個隊友！

  他飛速低頭，瀏覽過自己的手機界面：

  【玩家賀飛行，你將體驗的第二個怪談為《室友》，怪談內容如下：】

  【我的室友不太對勁。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一動不動地睡在床上。他沒去上課嗎？為什麼沒有人叫他起床呢？為什麼好像沒人察覺到他的異常？誒，等一下……那床上躺著的，好像不是我的室友了……】

  【任務：找出室友異常的原因】

  【隊友：陳霸淵】

  陳霸淵！只一眼，賀飛行就被這名字深深地震撼了。和自己充滿了草率的名字不同，這位霸淵同志的名字簡直和龍傲天有得一比，帥氣十足！

  瞬間，他心裡燃起了期待。對啊，這位隊友雖然沒給他留下過什麼深刻印象，但可是靠著自己活過了之前的兩場遊戲！說不定，這也會是個可靠的大腿！

  不過問題來了，他該上哪兒去找這位霸淵同志？

  是了，應該直接去宿舍樓。看到遊戲的提示，他也一定會選擇那裡碰頭。

  宿舍樓離這裡並不遠，穿過一條兩旁種樹的林蔭小道，很快他就來到了宿舍樓下。黑暗裡的宿舍樓一片漆黑的死寂——可是在四樓左側，一扇窗戶是亮著的。

  那是整棟樓內，唯一的光源所在。

  這個提示非常明顯：那裡就是他將參與的怪談場所。

  他打著手電筒，搜尋著附近其他的身影。忽然，他在宿舍門口旁邊的牆前看見了一個背對他站著的身影。

  他心裡一喜：這一定就是他的隊友了！從背影看起來還蠻魁梧的嘛！

  嘶……只是這位隊友好像稍微有點奇怪。他為什麼要面對著牆站在那裡，像是在面壁思過一樣？難道他腦子也有點問題？

  賀飛行有點忐忑地走過去。為了不嚇到隊友，他刻意加重了靠近的腳步。可是那人卻仿佛毫無察覺，依然一動不動地面對牆站著。

  「你好，我是賀飛行。」他輕輕出聲，小心地拍拍那人的肩。走進看他才發現，這人低著頭面對牆站著，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運動服一樣的白色外套，袖子的地方則是深藍色的。

  白色和深藍色，這經典的配色是……校服？

  冷汗，瞬間濕了後背！

  後腦勺對著他的人慢慢地轉過頭來。他的腦袋勻速向後轉動，和下半身體連接的脖頸發出咔噠咔噠的骨頭摩擦聲。脖子的皮膚隆起出詭異的弧度，就像包裹其中的頸椎在一節一節錯位。最終，腦袋轉過了整整一百八十度，一張青紫充血的笑臉面對著賀飛行。

  「你好……」它發出聲帶破裂後毛骨悚然的氣音。

  賀飛行的大腦有瞬間的宕機。和鬼面對面的驚嚇之下，他只是瞪大眼睛張開了嘴。

  氣血直往頭上涌，他的大腦神經迴路也終於完成了連接，長大的嘴裡傳來了延遲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猛地後退，一個腳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等他立刻掙扎著起身時，牆前的鬼卻不見了蹤影。

  它去哪裡了？

  下一秒，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伴隨著近距離響起的聲音：「你好……」

  「對不起鬼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這麼打招呼了你放過我吧！！」賀飛行猛地轉身，嘴裡一連串不管不顧地說完，提著藏在懷裡的棍子就要掄過去——可他看見的卻不是那張青紫可怕的死人臉。